在她的眼裏,皇家貴女、貴媳就該有如此強大氣場。
然而——金鑲玉的出身始終是個硬傷。
當真入不了平王妃的眼。
卓媽媽見她神色不定,一時不知該不該接著說了。
半晌,平王妃才回過神來,道:“你接著說。”
“主子,奴婢昨兒特意叫人守在那登記禮金的地方,因不是正經壽辰,隻敬王妃與端王妃出手闊綽些,我聽那守著的人來稟,說是郡王妃的舅舅與娘家來了好幾箱籠禮,奴婢後來偷偷去瞧了,全是珍珠、綾綢緞又或是各色幹海貨,那海參便是幹的也有奴婢一手掌長,還有鮑魚也是老大一個個的,燕窩更是個中極品——血燕窩呢,好大一匣子,顏色特別正!”
“你瞧仔細了?”平王妃的心都在滴血,這要是她兒子討了劉稻香做媳婦,那這些東西少不得要拿出來一些孝敬她。
當然,平王妃並不是眼紅這些東西,而是,有這麼一個闊氣的兒媳婦,說出去多有麵子啊。
孝敬的東西,自然要拿出來炫耀。
“奴婢怎敢亂說,奴婢親自偷偷去過。”卓媽媽忙答。
平王妃沉思半晌,這才道:“等下若是那位過來,你便推說我昨兒貪杯身子不爽利,正睡下了。”
這會兒,她再也沒有初戴金步搖的喜悅,甚至都覺得很刺眼。
然而,錢側妃並沒有如她所願,隻是歡喜的接了劉稻香的孝敬,又拉著她出門打馬吊去了。
平王妃漚得吐血,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六十月初,當今皇上頒下聖旨,因其心中依然哀傷其父皇去逝,無心去避暑山莊避暑。
這道聖旨,多多少少叫京城裏的貴人們很失望,這其中就包括了張桂花。
劉稻香對此無所謂,但她還是特意回了趟娘家,在得知今年公中莊子上的收成還不錯,又因鋪子在她爹的清理下,越發進帳豐餘,家中到也不會因銀子而捉襟見肘,她才安心宅在了王府裏。
這一日,劉稻香正在自家院子的小廚房裏搗鼓吃食,她做的是一道以綠豆沙為餡的水晶餅,最適合夏日裏吃了。
春嬌進來的時候,劉稻香以彩帶綁住衣袖,十分幹練的把小丫頭們指揮得團團轉。
青梅幾個正在拿以糯米、麵粉擀成的皮子包著綠豆沙餡。
春嬌先正了正衣裳,又拿帕子拭去額頭上的汗,自個兒去廚房裏打了冷水,把帕子放水裏浸透再絞幹,然後擦了把臉,直到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她這才拿著絞幹淨水的濕帕子去了劉稻香那裏。
“主子。”
劉稻香正琢磨著該做多少份,她見春嬌來了,忙道:“快幫我記一下,我該做多少份,咱西院這邊自然是少不了,我還打算做些送去娘家,另外,東院那邊也送些吧,隻是少送些,管她吃不吃,禮數盡了即可。”
她可不想落人話柄,這些小事上她一點都不在意。
春嬌幫她算了算,又報了個數。
劉稻香點頭笑道:“我到是不曾算錯。”回頭又問:“你不是躲不見人影了麼?怎地這會子巴巴的跑來這裏。”
春嬌知道自家主子不過是說給那些不知情的人聽。
笑道:“奴婢在外頭轉了一圈,沒瞧見有人喊打鬼胡子,便又回來了。”
劉稻香一轉眼兒,朝她招招手,道:“正好包餡的人手少了,你且坐我身邊來。”
春嬌笑盈盈地快步走到她身側坐下。
劉稻香肯定是不會動手的,她隻是另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看著丫頭們包吃食。
“主子,先前奴婢去了東院那邊玩耍呢。”
春嬌就像平日那般與她拉家常。
劉稻香笑著打趣:“我瞧著你離了那府,到了這邊越發得意了,連西院都關不住你,竟跑到東院那邊去耍了。”
“奴婢不也是瞧著無事麼?這才想著好久不曾摸牌了,有些手癢,隻是院子裏被羅姑姑管得緊,那些婆子輕易不與奴婢打牌,奴婢無奈之下,隻得去了那邊。”
春嬌的話不會無的放矢,劉稻香倚重她的是什麼,另三個丫頭心知肚明。
青梅白了她一眼,笑道:“主子,你看你把她給慣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劉稻香笑道:“她呀,就是這麼個愛好,真要怪,就隻能怪我外婆婆了,那時她還小,非要拉著她湊人數,這回好了,她的牌癮越發大了。”
春嬌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今兒是什麼日子啊,奴婢怎地走到哪兒,都有人在做點心。”
劉稻香眨眨眼,來了興趣:“哦?莫不是你去那邊也落空了?”
春嬌又道:“可不,奴婢去了那邊尋思著,王妃那邊自個愛打牌的婆子今日都當值,又不想白白走一趟,遂又去了牡丹閣那邊,不想,那邊兩個愛打牌的婆子,被那位郭姑娘叫去幫忙了。”
“幫忙?”劉稻香思及她之前所言,問:“不會是她也在叫人做點心吧?”
“嗯,奴婢打聽到,王妃有意搓合她與前些日子來府裏的那個古千總呢。”
古令舒?!
這個劉稻香是知道的,莫不是這做點心與他有關?
還真是挺能招蜂引蝶的。
“那位古千總與那郭姑娘有來往?”事關劉春香,劉稻香不得不打聽清楚。
春嬌是她的得力左臂右膀,那日夜晚在湖心亭,自家主子與三姑娘的對話,她也是聽在了耳中。
又因聽得人說,郭玉環打算做些綠豆糕送去京營給古令舒吃。
“奴婢還打聽到,這個主意是王妃出的。”
劉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
這是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麼?
她轉了轉眸子,又問:“那點心可是做熟了?”
“哪那麼快,奴婢去的時候,那兩個婆子正在搓綠豆皮呢!”
劉稻香聞言笑得極歡快,她回頭招來吳姑姑,低聲吩咐道:“去,把這消息告訴我三妹妹去。”
吳姑姑得了令,忙出門去了。
春嬌覺得奇怪,問:“主子不幫三姑娘麼?”
劉稻香很霸氣地答:“我已經幫了,剩下的得看她自己,若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將來,如何當得了一家主母?”
她尚不知,她這邊有所動作時,東院那邊也有所決定了。
平王妃這些日每每叫人打聽西院的事,聽得最多的便是,郡王妃今兒給側妃娘娘送去了上好的料子,郡王妃親自下廚為側妃娘娘做了好些吃食,雖是葷菜卻少油,很適合側妃娘娘,又或者,今兒郡王妃陪側妃娘娘打馬吊,寧肯自己輸錢,也要喂側妃娘娘好牌,到是哄得側妃娘娘十分高興,越發喜歡郡王妃了。
平王妃心裏很堵,有一種想自插雙目的衝動。
她怎就不曾知道,這一次劉府出來的姑娘,與以往有很大不同,還以為都跟那目光短淺的劉芷蓉一般性子呢。
平王妃也想有個很貼心的兒媳婦,她嫉妒錢側妃都快發狂了。
這般想著,那邊,金鑲玉又來她這處了。
“娘,快來嚐嚐這個,兒媳特意叫人烤的。”
金鑲玉很愛吃羊肉,平王妃雖然也愛吃,但看看外頭曬得泛白光的樹葉兒,她頓時胃口全無,這樣炎熱的夏日,最適合來點清淡的。
“擱那裏吧,我才吃過羊乳,暫且不餓。”
“娘,烤羊排最適合趁熱吃了。”金鑲玉很喜歡就著小酒吃羊排,然後再出一身大汗,洗個熱水澡,那叫一個舒坦。
她卻不懂,自己喜歡的未必其她人就喜歡。
平王妃心裏生厭,越發覺得這個兒媳婦不貼心,要是有西院那位一半懂事,她做夢都會笑。
“行了,擱那裏吧,我這會兒吃不下。”
金鑲玉的笑意一凝,心中生出惱意,自己好意烤了這上好的羊排,都舍不得吃,特意拿來孝敬婆婆,可她就是不待見自己。
“我肚子這會兒很飽,大熱天的,你還是早些回自個兒院子去,待會兒太曬,莫要中暑了。”
平王妃這不過是隨意找了個由頭,王府裏建有抄手遊廊,無論去往哪裏,都不必風吹日曬。
有了對比,她如今越來越不喜歡金鑲玉了。
金鑲玉還想說什麼,平王妃的另一得力助手,皮媽媽進來了,見到金鑲玉此時在,頗為詫異,收了腳步隻是遠遠的福了福身子,又轉身欲離去。
平王妃開口叫住她,問:“雲墜,可是有事?”
皮媽媽看了金鑲玉一眼,這才回過身來行至平王妃跟前道:“回主子話,世子打發人回來,說是回來陪主子吃午飯,說是有事相商。”
平王妃便知,這事不適合金鑲玉知道。
遂開口道:“即然泓兒回來吃午飯,鑲玉,你且先回去,若無事便來我院裏吃午飯吧。”
金鑲玉憎惡蘇子泓,當年,他明明可以救自己,卻是冷眼旁觀的讓當時的太子睡了自己。
雖然她娘家那邊不講究這些,但在大周待了幾年的她,知道蘇子泓根本就不曾把她當成妻子看待,心中越發恨透了蘇子泓。
“娘,我才想起來,我約了通政司左參議夫人一起逛街。”
平王妃微微皺眉:“燕州都指揮使的嫡女劉芷蓉?”
“是!”金鑲玉忙答。
“你幾時與她交好了?”平王妃並不喜歡劉芷蓉,總覺得她那雙眼睛叫人心生不安。
金鑲玉忙答:“左參議夫人原本與惠雅相熟,媳婦後來才識得她的,原是約好了三人一起,隻是惠雅先前打發人來說,婆家有事一時走不開。”
“有事?她這月都是第幾回了,上回她來家裏,我瞧她最近似是很辛苦,李尚書家最近可是有事?”對於自己的女兒,平王妃還是很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