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的沉默,不鬧也不滿,安靜地任由他抱緊,再抱緊一點,哪怕就算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恨不得將她融入他的骨血中,她也不吱聲,她最怕疼,可他那麼大的力氣,她還是沒有半分掙紮,像個沒有靈魂的木頭,沒有半分生氣。
“夏默言,你說句話。”他最怕她的冷漠,她一旦沉默,就代表著她拒絕和他交流,那麼,無論他多麼生氣,絕望,她都不在乎。
“說什麼?”
“隨便。”隻要不再沉默,哪怕罵他,打他也行。
“要不你給我點提示,好讓我知道如何開口!”夏默言莞爾一笑,那笑容卻像是鏡子裏盛開的花朵,燦爛極了,卻沒有任何的溫度,沒有生氣。
“說你愛我,說你愛我……”溫逸塵無能為力,忍不住地低吼,狂躁不堪,就算不去看她的笑容,他也知道,裏麵有的是無情,全部是冰冷。
“我愛你,我愛你。”他要,她給,他想聽什麼,她說就是了,從來能宣之於口的都是信手拈來,愛之一字,難的是寫,更加難的是做。
誓言是開在舌尖上燦爛的蓮花,刹那便成泡沫。
能聽到她親口說愛他,溫逸塵明明知道她有多敷衍,但他卻自欺欺人地笑了。
就算敷衍又如何,他得到了她的愛不是嗎,隻是,還沒等他愉悅的心情到達高潮,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瞬間如墜冰窖,“怎麼樣,還滿意嗎,要不我再多說點其他的好聽的情話給你聽?隻要你願意聽,我保證不帶重複的,嗬嗬!”。
頓時,他周身冷得絕望。
他黑沉下來的臉,周身散發的戾氣,很好,不過,還不足以讓他拂袖而去。
她揚唇,再繼續,“你是我這輩子的希望,沒有你,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活著,什麼叫幸福,什麼叫快樂,我舍棄了家人,我背叛了道德,我淪為了罪惡的奴隸,這些都是因為我愛你,為你做這些,我不後悔,但我祈求下輩子不要遇見你。
我從小就不知道我的父親母親是誰,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我遺棄,養父養母對我很好,但他們的愛再多,也無法補償我心裏缺失的那份父愛母愛,不是我貪得無厭,渴望雙倍的親情,而是我想要知道,我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讓他們要那樣狠心地遺棄我,寄人籬下,你們永遠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我以為我會孤獨地一直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在我的生命中出現,你的出現明明讓我很反感的,正好,你也不喜歡我,我至今都還記得你那句話是怎樣說出口的,你說:對於我不興趣的東西,別說費盡心機,就算給我,我也不屑一顧。
嗬嗬,多麼不負責任的話,當時我想,這樣的你說出來這高傲的話,必定會踐行到底的,如果一直厭惡下去也不失一種幸運。
可是,後來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陪我讀書,一遍一遍耐心地給我說:我的默默,其實,你一點兒也不笨,你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孩兒,你隻是不願意讓你身邊的人傷心罷了。
班裏有幾個壞孩子欺負我,你二話不說,從桌子上跳起來就將他們一頓暴打,當然你身上也掛了彩,之後你被請了家長,被奶奶罰了一個月不允許去我家找我。
你白天很聽奶奶的話,好好在家修養,但到了晚上,你就會悄悄地爬上我臥室的窗台,輕輕地吹著口哨,在我看到你鼻青臉腫,腿上還打著石膏的時候,我忍不住哭泣了,我說:你是傻子呀,我要你幫我出頭了嗎?受到欺負我不會去告訴老師呀,要你強出頭!
還有,你為什麼不解釋呀,現在你這個樣子,都是你活該,自討苦吃,然後,你不管哭得稀裏嘩啦的我,二話不說,將我抱在你的懷裏,沉默許久後,你才安慰我說:
傻姑娘,這都是我自願的,我不能忍受別人欺負你,別擔心我了,我是故意讓他們打成這個樣子的,要不然,他們這麼多人都打不過我,他們丟不丟人,會無窮無盡地來找你麻煩,那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該要怎麼辦?
溫逸塵,怎麼樣,有沒有感覺這話很熟悉呀!”夏默言從他僵硬的懷抱裏輕而易舉地出來,揚起明媚的笑,殘忍地問著呆楞住的男人。
“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你和夏微默是什麼關係?說!”溫逸塵如夢初醒,回過神來後,緊緊地扣住夏默言的雙肩,淩厲地看著她紅紅的眼眶,似乎想要通過她的眼睛,看到住在她身體的靈魂是誰。
這些事,這些話,隻有夏微默和他兩個人知道,這是他們之間一路走過來的酸甜苦辣,她怎麼會知道的?
“你說我會是誰?”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勇敢地看著他的眼神,平靜地問。
“你是夏微默,隻有夏微默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你是夏微默,對不對,默默,你是默默……”溫逸塵一陣狂喜,他眼裏流光溢彩,仿佛看到了遠處的光輝歲月照得他安心,舒適。
“嗬嗬,夏微默,這個世界上還有夏微默嗎?她死了,三年前就死了,被你和你心愛的陌桑給害死了,你親手奪去她家公司,害她成為了夏家衰落的罪魁禍首,讓她死也不安心,你們在婚禮上播放的視頻,讓她被萬千人唾罵,至今談起夏微默,別人眼中,口中的她,是一個表麵清純,實則骨子裏是賤到沒有底線,人盡可夫的妓女……”
“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溫逸塵知道錯了,別說了,他知道錯了……”她幹澀的眼眶裏再也流不出那血紅的眼淚了,終於,他害怕了她那平靜無波,卻像無數把鋼刀插在他的心髒上,千瘡百孔的話。
眼淚滾燙地滑過臉龐,落在夏默言的臉上,灼傷了她蒼白的肌膚。
“溫逸塵,你也會哭嗎,你也會流淚嗎?我以為,你的驕傲會比什麼都來得重要,你問我是誰,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夏微默的重生,你信嗎?”輕輕捧著他的臉,她愛憐,緩緩說道,“一直驕傲地活著不好嗎?別回味過去,過去再美好,再殘忍終究是過去了。
別再問我是誰,好好地活著,回到你的生活中去,放了夏默言,忘了夏微默,這輩子,我們形同陌路,相忘於江湖。”夏默言放開了他,退離他麵前幾步,平靜地說道。
“不,不要,我不要。”溫逸塵快速拉住她要轉身的手,低吼。
“嘖嘖,溫大總裁,人家都不要你了,就別死纏著人家了,死纏爛打可不是你的個性哦。”一直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們的陌森,突然走近夏默言,將她護在他的身後,笑著說道。
“滾開。”
“喲,脾氣挺大的嘛,和你的父親倒還有不同,你那個父親呀,總是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一個,我最討厭這中人麵獸心的偽君子了,所以,我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
“陸祁深,陌森什麼意思,夏默言和逸塵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他又出來倒什麼亂,看他樣子是要為夏默言出口氣了?”劉思沅看著遠處了幾個人,疑惑地問道。
“沒這麼簡單,陌森不會輕易罷休的,我們能查到的就是溫逸塵的父親溫懷遠和陌森有很深的仇恨,溫伯父也是死在他手裏的。
可看如今的情況,陌森和逸塵之間還有其他說不清的仇恨,這個仇恨或許連逸塵也不知道,所以,陌森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在逸塵的麵前提起溫伯父,目的就是激怒溫逸塵,看樣子,連夏默言也無法阻止這場硝煙了。”劉思沅快速地分析道。
“什麼意思,你是說夏默言剛才……”何銘大驚地問道。
“不錯,夏默言之所以將夏微默搬出來,就是要逸塵憤怒,然後一走了之,那麼陌森想要激怒逸塵的目的就達不到了,那她就贏了。
我想,那份文件,隻是她用來拖住陌森的腳步的手段,好讓我們那邊快速地完成婚禮,等陌森再過去後,一起都來不及了,陌森的計劃也就泡湯了。”陸祁深歎息,終究,夏微默還是不忍心看著溫逸塵受傷害,才會用傷害的方式逼迫對方離開。
要有多深的愛,才會把自己心愛的人拱手相讓,要有多深的愛,在明知對方會恨自己的情況下,毅然決然地和他的仇人合作?
溫逸塵,今生,你得夏微默的愛,何其有幸!
“隻是,逸塵不懂夏默言的良苦用心,還是被陌森激怒了,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劉思沅也看出來了,這是陌森下的套,隻是,就算他們明白,也不能衝過去告訴他,這所有的結,都需要他自己去解。
無論多麼冷靜,理智的人,遇到自己在乎的人,都會失去理智,之所以無所謂,那隻是無關自己。
“那文件還在她的手上嗎?”李蕭要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看錯人,至於總裁,他相信,總裁會處理好的,他相信他。
“不知道。”陸祁深看著遠方,眯了眯遠方,看不出是什麼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