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飛往中國桐城的航班上,飛機快要降落了,廣播提醒旅客桐城此時地麵的溫度是零下十度,讓旅客下飛機時注意保暖。
劉思沅靠在座位的靠椅上閉目養神,前幾天收到李蕭的電話,他說溫逸塵要結婚了,當時的他很是吃驚,但內心更多的是絕望,他想不到夏默言這麼快就要嫁給溫逸塵了,而他人還在遙遠的奧地利,隻是最後,想不到的是,李蕭卻告訴他,溫逸塵的新娘不是夏默言,而是夏微默。
聽到如此戲劇性的結果,劉思沅不知道當時自己的心是悲還是喜,喜的是,夏默言終究還是一個人,那麼,他就還有機會獲得她的芳心,與她執手偕老,悲的是,夏默言寧願一個人孤獨著,難過著,也不曾給他電話,讓他回來給她依靠。
原來在她心裏,他劉思沅始終什麼也不是,就連作為一個在她難過時,在她身邊給她安慰的的普通朋友也不算,嗬嗬,他劉思沅是何其的悲哀。
夏默言可以找任何一個人和她終老,也不會是他,他是多麼的絕望,又何況那個女人,傻到讓人咬牙切齒的地步,怎麼可能選擇和不是溫逸塵的男人牽手人生呢!
他本來是不願意回來的,溫逸塵如此背信棄義,他不對他大打出手已經是仁慈的了,難道他還要看著他和陌桑那個陰險毒辣,心機用盡的女人恩愛甜蜜,但一想著夏默言那個時候肯定會心碎,而他,始終是他的多年的兄弟,他做不到不管不問,所以,最終,他還是來了,隻是還有一個小時婚禮就要開始了,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
還有,夏默言那個笨得要死的女人會去婚禮現場嗎?
一下飛機後,劉思沅就開機了,開機的第一件事他不是打電話給夏默言問她的情況,而是撥通了一個讓他們有幾年都沒有摁過的號碼,那個男人,他愛了一輩子,也是讓他逃了一輩子的女人要結婚了,他會來嗎?
“喂。”電話響了好幾聲後,才被接過,然後就是冰冷的男聲,機械地想著一個單字。
“喂,陸祁深。”劉思沅不管他的冷漠疏離,有些好心情地叫著男人的名字。
他知道電話那頭的男人是掙紮了好久才接通他的電話,雖然他聲音裏明顯的疏離,淡漠表示他有多麼不情願和他們聯係,但五年不聯係,他仍然保留著他們的聯係方式,就證明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忘了,遺棄了他們這幫兄弟,多年情意,終究還是沒有敗給女人,敗給時間。
“有事嗎?”還是一層不變的波瀾不驚,陸祁深一手推著行李箱出安全通道,一邊問道。
“陸祁深你夠了,一直這樣有意思嗎,再說,陌……夏微默那個女人值得你為她與兄弟反目成仇啊!”劉思沅聽著陸祁深的淡漠,一時情緒激動,差點控製不住就將陌桑不是夏微默的事給說出來了,還好最後關頭他忍住了。
“有事說事,沒事我就掛了……”他不能容忍劉思沅詆毀他心目中最純真善良的女孩兒,聲音,語氣更冷了幾分。
今天她就要如願以償地嫁給她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了,他替她高興,同時也願意親自送上他的祝福。
“怕你了,你現在在哪裏?”知道他一向說一不二,劉思沅不得不妥協,沒好氣地問道。
該死的,陸祁深不愧是和溫逸塵從小穿一條褲衩長大的人,說話的語氣,方式,就連那說一不二的性子都和他有五六分像,真的很讓他鬱悶。
“機場?”他的回答讓劉思沅有半秒的停頓了,然後開口問道,“哪個機場?”問完之後他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多此一問了。
不會是桐城機場吧,下一秒陸祁深的回答還真的驗證了那句“好的不靈,壞的一說就應驗”的話,然後劉思沅快速地說道他也是在機場,讓他在大廳門口等他一下,他們兩個一起走。
五年沒有再踏入這塊親切,熟悉,夢裏想了無數次,無時無刻都恨不得重新將她擁入懷中,拚盡他一生的力氣想要守護的城市,如今,重新站在這片可愛的土地上,陸祁深眼眶竟然紅紅的,終於,他終於回來了。
默默,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你知道嗎?我回來了!
“陸祁深。”劉思沅遠遠地看見大廳裏靜靜地站在人群中央,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擁擠,熱鬧的氣息的長身玉立的男人,有些激動地大叫一聲。
這小子,總算回來了,也不知道是誰通知他的,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肯定又是那個多事的李蕭了。
那個男人果然很有做秘書的天分,整天羅裏吧嗦,管東管西的,這幾年來像個八婆一樣不停地修複溫逸塵和陸祁深的關係,他們身邊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會給陸祁深說的,哎,他還真是盡職,無論何時何地,都敬業得要死。
“劉思沅,好久不見。”陸祁深回頭,看到麵前有些氣喘的男人,他淺淺打著招呼,語氣溫潤,放下手中的行李,伸出雙臂,給了劉思沅一個擁抱。
“幾年不見就是矯情,還搞愛的擁抱呀!”氣氛很好,劉思沅不想破壞的,但招架不住陸祁深的突然“深情”,一邊回他一個更大的擁抱,一邊還是很煞風景的說著。
“你還是一樣,永遠一隻不知疲憊的花蝴蝶,到處沾花惹草的。”陸祁深放開他後,半開玩笑地說道。
“行了,你是存心和我過不去吧,一見麵就開啟損我的模式,都不知道你這次回來後,我以後的日子咋過,我發現我簡直是在找虐。”劉思沅不滿意他的打趣,不輕不重地在他的胸口擂了一拳後,彎腰提起自己的行李,假裝生氣的朝前走。
就這樣不管他了,所以,他被剛剛見麵的劉思沅給遺棄了?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陸祁深二話不說提起身邊的行李,快速地跟上他。
李蕭說劉思沅愛上了一個叫夏默言的女孩兒,還和溫逸塵發生了些不愉快,看如今他有些回避的樣子,證實李蕭所言不虛,或許情況比李蕭說的還要嚴重幾分了。
天耀集團
夏默言在溫逸塵的辦公室裏等了半個小時,還是不見溫逸塵醒來,等得有些著急,她起身離開沙發,朝內間走去,手輕輕地握住門把時,突然間失去了推門而入的勇氣,他此時是醒著還是睡著的?如果是醒著的話,她進去後,該如何麵對他,該如何說明自己的來意,說好的不再糾纏,她卻又出現在他的眼前。
想著時間不多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默默地給自己加油打氣,夏默言,你能行的,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平靜地麵對他的,加油。
屋外的躊躇不前,屋內的人早就知道了,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她果然在這裏,喜悅還沒來得及躍上眉梢,臉上的笑意卻漸漸褪去,聽著遠去的腳步聲,他絕望又蒼涼地笑了,夏默言,你為什麼不進來,為什麼不肯再走一步,為什麼就不肯相信我一次。
最終夏默言還是認慫了,像一個逃兵一樣離開門邊,慌慌張張地往沙發走去,有些無力地坐在沙發上喘氣,幸好剛才沒有一時衝動,不顧一切地衝進去。
又過了十分鍾,夏默言又坐不住了,僅僅十分鍾之內,她煩躁地起起落落的,氣勢洶洶地走向房間門,然後又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如此反複,躊躇,來來往往的,竟然不知不自覺中已經反複了無數次。
又過了十分鍾,夏默言這次是真的下定決心了,無比堅定地走到房間門口,抬手敲門的刹那,她還是止住了動作,罷了,她就在這裏守著他吧,隻要他不出這個房間門,那麼他就不會有生命危險,雖然她不知道沒見到溫逸塵本人,陌森會不會有更加瘋狂的報複舉動?
但她不是聖人,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說她夏默言自私也好,無情也罷,她是真的無能為力,其他人的生死,重若泰山的沉重,她無法去阻止這一切。
堅定了自己的心,這次她沒有坐立難安了,安靜地在沙發上盯著牆壁上的時鍾一分一秒地擺動著,突然,放在包裏的手機響了,怕打擾到他,她在手機響了一聲後就摁了靜音,她看了一眼對麵紋絲不動的房間門,然後拿著手機,朝落地窗走去,接通電話,壓低聲音地“喂”了一聲。
“默言,你在哪裏?”電話那頭的林天蕭在希爾頓酒店的廁所給夏默言打的電話,整個婚禮現場沒見到她的身影,他怕她有事,有些著急,再者,情況有變了,事情複雜了。
“天蕭,我在天耀集團,怎麼了?”聽到林天蕭有些急的聲音,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
“我的人得到最新的消息,陌森在婚禮現場安排了狙擊手,今天出席婚禮的客人都會有危險。”
“什麼?他怎麼會如此喪心病狂,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眼裏就沒有了王法了嗎?”夏默言控製不住地低吼。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瘋狂的人,為了報複溫逸塵,他竟然來個魚死網破,到時候溫逸塵逃不過社會輿論的譴責,天耀集團會被顛覆,他也撈不到好處,同樣也逃不過法律的製裁,還有,他不管他女兒的死活了嗎?
這種兩敗俱傷的做法,和陌桑有得一拚,難怪他們會成為父女,果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默言,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要想辦法阻止這一切,這才是你現在要考慮的問題,我知道你隻想著守護溫逸塵,要不然你也不會一直不出現,當然,我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畢竟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有一天筱筱也出現這種情況,我相信我也會如你一般的決絕,做出這樣的舉動。
但是,默言,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我剛接到消息,陸祁深和劉思沅也來了,到時候,李蕭,何銘,再加上他們兩個,都會成為陌森打擊報複溫逸塵的對象,你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無辜喪命嗎?
所以,默言,你要想清楚,你是要守著一個愛人終生活在後悔中,還是勇敢地站出來,為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賭一把。”言盡於此,林天蕭也不再多言,掛了電話,讓她自己定奪,他怕他的存在,會讓她忍不住做出些自己不情願的決定,有時候,道德綁架,比任何事都還要殘忍。
這一切,都要交由給她,別人替不得她做任何的決定。
收了電話後,夏默言呆滯了,盯著外麵高樓林立,眼神空洞,不知不覺中,眼眶濕潤,轉身,全身無力地順著玻璃窗緩緩地蹲在了地上,頭埋在雙膝之間,嘴唇死死地咬住,小聲嗚咽。
明知不能哭泣,可她一直以來都在哭泣。
為什麼從始至終愛溫逸塵都好難,以前因為他的不愛,又怕他嫌棄,漸漸疏遠她,她就算再愛他,她也強忍著,努力地壓抑住自己的內心瘋狂的愛戀,假裝沒事人一樣,以妹妹的身份留在他身邊,看他給盡陌桑極致地溫柔,關愛。
三年後,她放棄仇恨了,決心要和他在一起了,怕他內疚,怕他悔恨終生,她寧願隱姓埋名,用另一種身份陪在他身邊,給他溫暖,給他陽光時,陌桑又以她以前的模樣出現在他的生命中,還懷上了他的孩子,這讓她如何去愛,怎麼可能不顧一切,殘忍地破壞別人的家庭,再怎麼說,稚子無辜,她怎麼忍心讓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就沒了父親,從小缺失父愛。
現在,他們之間,僅僅隻是屋內屋外,一牆之隔的距離,隻要她不顧一切背棄道德,淪為罪惡的奴隸,她就可以留在他身邊,享受著這最後一兩個月的片刻歡愉,可是,陸祁深,李蕭,劉思沅,何銘,還有其他的無辜生命,這麼多人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裏,隻在她一念之間,他們就可以在這個世上消失,這麼多的生命的沉重,她承受不起。
盡管她不知道她有什麼籌碼可以和陌森談判,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啊啊啊,啊啊啊……”夏默言痛徹心扉,絕望席卷全身,雙膝裏她壓抑的大叫還是無法讓屋內明明醒了的人聽見分毫,解救她的痛苦掙紮。
溫逸塵,為什麼愛你這麼難,這麼難,為什麼這一切要我一個人承受,我不要了,我不要愛你了,不要,再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