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淩晨五點,再加上下著雨,馬路上很少有行人出沒,隻有三三兩兩的出租車在雨中緩緩蠕動著,夜雨中的司機們都希望自己運氣好點,能有個把夜行的客人。
為了養家糊口,每個人都不容易。
溫逸塵也開車在這淋淋瀝瀝的雨夜中行駛著,不過,他不是為了養家糊口,而是為了去機場接他心愛的,離開他三年之久的女孩兒。
他的默默,終於——回來了!
“逸塵,這裏!”陌桑一下飛機就給他打電話了,她剛將行李拖到大廳,一抬頭就看見有些焦急的男人正四處尋找著,她連忙揮手,提醒那個男人,她在的位置。
他來得好快,半個小時不到。
“嗯,怎麼這麼晚的飛機?”看到那個日思夜想,不管是清醒著,還是夢中,都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孩兒,言笑晏晏地在大廳不顯眼的角落朝他揮舞著玉手,他健步如飛地走過去,捧著她的臉,關切地問,似責怪,但更多的是不放心。
被他責怪著,她調皮地吐吐舌頭,伸出手,習慣性地捏著他故意嚴肅的臉,撒嬌道,“雨天,飛機晚點了,再說,你這不是來接我的嘛。”
“鬼靈精怪的丫頭。”他寵溺地捏了捏她挺巧,可愛的鼻子,滿臉寵溺,然後放開她,彎腰,伸出一隻手將她地上的行李箱拉在手裏,另一隻手牽著她的手,溫聲說道,“走,回家。”
在牽著她手的那刻,溫逸塵不自覺地抿著嘴唇,皺眉,她的手似乎沒有以前有肉了。
跟在他身後的陌桑自然沒有看到前麵溫逸塵臉上細微的變化,眼裏,心裏泛著嬌羞,甜蜜乖巧地回道,“好,逸塵,我們回家。”
車子出了機場就往城西別墅區的方向駛去,坐在副駕駛的陌桑看了一眼旁邊全神貫注開車的男人,疑惑開口,“逸塵,這裏離穿雲小區最近,我們不去那裏嗎?”
那裏是夏微默為他布置的房子,一般溫逸塵都會去那裏住的,她雖然不喜歡呆在有夏微默存在的地方,但現在她的身份是死而複生的夏微默,她當然希望他去穿雲小區了,是為了消除他的戒備心,也是為了試探他對夏微默的心。
她的問題讓他有片刻的愣住,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僵了一下,而她的信任則讓他臉上快速地閃過愧疚之色,稍縱即逝。
他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看著前方的路,似思索,又似什麼也沒想,良久,他才平靜地說著,“那裏……那裏我好久都沒住了,亂得很,現在過去不方便。”
“哦,是這樣啊!”顯然在說起穿雲小區的時候,溫逸塵的情緒並不高,陌桑聰明地知道此時,不宜說起那裏,所以,她淡淡地“哦”了一下,就乖乖地閉嘴了。
“嗯,乖。”她的善解人意讓他愧疚之餘是滿意,他用閑著的那隻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頭,溫柔地笑著。
簡單地交流了一番後,兩人都不再說話了,一個專心開車,一個閉目養神,男俊女可愛,挺般配的一對,可在狹窄,安靜的空間裏,卻顯得有幾分疏離和落寞。
第二天,夏默言醒來的時候,溫逸塵已經不在身邊了,她沒有立即起身,而是在床上閉目躺著,可不知不覺地,她竟然想到昨晚的兩人在一起糾纏時,那些斷斷續續,香豔的畫麵,她就滿臉通紅。
昨晚,一半清醒一半沉醉。
深吸一口氣,在心裏將昨晚那個瞬間化身餓狼把她吃幹抹淨的男人罵得體無完膚,都怪他。
對了,他去哪裏了?夏默言趕緊在床上翻了個滾,伸手在床頭櫃上拿起手機,摁了一下開關鍵,才七點,那個男人不會已經去上班了吧!
等她洗漱完下樓的時候,溫逸塵從外麵開門進來,手裏提著的是已經涼透了的豆漿和油條。
“總裁,你這麼早就出去了?”那個身心都得到滿足的男人應該高興才對,可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愉悅。
難道昨晚她沒有伺候好他,她對她不滿意?
“嗯,下來吃早餐吧!”他沒有心思去看站在樓梯口,一臉怪異的夏默言,淡淡地回了一聲後,徑直走到餐廳,在廚房裏拿出一副餐具,將早餐放進去後,就上樓,去房間換衣服了。
“總裁,你怎麼了,你不吃早餐嗎?”他一係列的動作她盡收眼底,安靜地看著,沒有打斷他,隻是在他繞過她的身子,快要進臥室的時候,叫住了他。
“你吃吧,我已經吃過了。”保持著進屋前進的方向,他沒有回頭,隻是腳步停頓了下來,他並沒有回頭,淡淡回答,聽不出情緒。
他其實沒有吃,隻是不想和她在一起吃早餐,他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她,默默回來了,而她,心裏也住著另外一個人。
昨晚,是他的錯,他不該衝動。
“總裁,你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還是心情不好。”他強行壓製住的淡漠和厭惡,還是讓她察覺到了,所以,她抬步上前,試探性地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問道。
“我……”她突然的觸碰讓他有些條件反射地避開,看到她有些受傷的眼神後,他立馬解釋道,“我沒事,我隻是想靜一會兒。”
他有潔癖,不喜歡碰別人碰過的東西,太髒,盡管,昨天以前,他很喜歡她。
“總裁,我,我其實……”
”我很累!”他有些不耐煩地開口打斷了她要說出的話。
“我,我……那你好好休息。”他的不耐煩,還有冷漠讓夏默言想要拉他的手緩緩地放下了,然後,局促地捏了捏衣角,企圖隱藏她的不安和不自在。
他幾不可見的動作或許在別人看來真的是無心之舉,又或者說,別人根本察覺不出來他的動作有任何的不妥,可是,她是誰,她是夏默言,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最愛他的人。
“嗯,你吃吧!一會兒上班叫我。”她了解他,那他何嚐又不了接她,盡管沒有回頭,但他也知道,他的行為動作,有多傷她。
她一直都是個敏感,聰明的——女人。
對不起!
夏默言再也沒有多言,安靜地下樓,安靜地吃著早餐,已經冷透了的油條很硬,割嗓子;冷的豆漿,散著淡淡地腥味,讓人惡心想吐。
這早餐一點兒也不好吃,可她還是強迫自己,一點一點的吃完,咽下最後一口豆漿,她的眼淚不知不覺地從眼眶裏滑落下來,滴在光潔的盤子上,微微散開,像誰雜亂的心情。
真的好難吃,看,她都被油條硌得慌,哭了。
將餐具放進廚房的洗碗池裏,擠了一點洗潔精將它們洗淨,擦幹,放進消毒櫃裏,再回到餐廳將餐桌收拾幹淨,站在廚房門口,深深地看了一眼這熟悉到骨子裏的地方,半分鍾後,她轉身上樓。
路過主臥,那緊閉的檀木雕花大門,將她看向房間的視線阻擋,停頓了幾秒後,她去書房將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裝好,提在手裏,再輕輕地關好書房門。
下樓再次經過臥室,她又止不住地立在門外,想了想,她還是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門,“總裁,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上班了。”
“嗯。”裏麵傳來輕易而低沉的聲音,冷得不明顯,但夏默言卻覺得徹骨的寒。
她轉身,當踏著第一格階梯的時候,她停了下來,低頭,安靜地盯著階梯,不知在想什麼,良久,她捏了捏拳頭,似乎是做了最大的決定,回頭,幾許期待地說道,“還有,總裁,我想搬回我住的地方了。”
聲音不大不小,足夠裏麵的溫逸塵聽到。
雖然清白不是那麼重要,你卻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甚至超過感情,我不怪你,真的沒關係,因為我可以解釋,但,你連聽我解釋幾句的話都那麼不耐煩,那我又何必不顧顏麵地迎合,大醉之後,就應該大醒。
既已疏離,何必留戀,為難別人,也作踐自己,傷人傷己。
“什麼?”屋裏的人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起伏,不再平靜地發冷,但也隻是寥寥兩字,多一個都不肯,許久後,聲線重新回歸到原點,他說,“好。”
好,就先這樣吧,讓大家都冷靜冷靜,也不過是樓上樓下的距離,默默的突然回歸,讓他高興之餘,是止不住地驚慌失措。
屋外和屋內的人,隔著一塊薄薄的門板,卻像隔著天涯的距離,原來,咫尺之間,真的可以容下一個天涯。
“總裁,保重。”最後一絲希冀被斬斷,她抬頭,揚起明媚而又蒼涼的笑,終於,你連一句挽留的話也不肯給我,猶如三年前,你連一句解釋,也不願意說出口。
是誰總是問,難過時為什麼要四十五度角地抬頭看天空,以前她不明白,現在,終於明白其中的道理,因為,這樣,眼淚就會逼回去,不會滑下來,別人,也就看不到你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