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梁原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安可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而我,也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傅奕寒的影子,心口不由得揪疼了。
天台的風徐徐吹著,今日陰天,微涼,很久以前我偶然看到過馬離蘇朋友圈裏的一句話,她說,就當風沒吹過,你沒來過,我沒愛過。
這風,吹來了。
可你,也走了。
留下愛情,原地盤旋,無處安放。
梁原邁著沉重的腳步消失在天台,小羽畢竟是個孩子,趁著他不備,穆醫生親自上去把他抱了下來,可能他自己也嚇傻了吧,安可抱著他的時候,他哇的一聲就哭了,安可心軟,半句重話都不舍得說出口,但所有的委屈,也隻能自己默默承受。
我去找過梁原,幾乎把醫院翻了個遍,都說沒有見到他,我不得已隻好去問了車庫的保安,保安說看到梁醫生的車出去了,應該是提前下了班。
我們常去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我很輕易的就在小酒屋裏找到了他,老板娘在門口拉住我:
“你們這群小娃兒到底怎麼回事?他不是醫生嗎?以前來我這兒,不管你們怎麼喝酒,他都是要保持清醒的,現在怎麼了?失戀了?被你那姐們一腳踹了?”
隻怕是比被人一腳踹了更難受吧。
感情當中最無能為力的莫過於對不起,我不愛你了,但比這句話更殘忍的是,明明相愛,卻不能相守。
這種阻礙可以來自於四麵八方,我也相信梁原有勇氣為了她背叛全世界,但這世間唯獨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他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敢輕碰。
我是最不會安慰人的了,這種事情,隻能給唐天翊打電話求救。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閑著沒事幹,在這兒先守著他,安可肯定是不會來的,馬離蘇倒是來了,滿臉桃紅,一見麵就開始吐槽我:
“不是說好在醫院門口等我的嗎?你也太不講信用了,到處亂跑不說,也不知道告訴我一聲,咦,那不是咱們的梁大姐夫嗎?這個點,他怎麼在這兒,好像還是在喝悶酒?他怎麼了?手術失敗心裏難過啊?哎呀,生老病死這種事情,醫生又不是救世者,盡力就好了。”
等她來,時代都變了,清朝都亡了。
我本想跟她解釋一遍的,不過看她這一副盛裝打扮的樣子,也不像是來安慰人的,倒像是要去赴一個很重要的邀約,該不會是黃彬帶她出去鬼混吧?
我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還沒等我開口呢,她先像隻蝴蝶一樣的在我身邊旋轉了幾圈,兩眼泛著光的問我:
“姐,我好看嗎?我美嗎?”
我無可奈何的點點頭:
“好看,美,你穿成這樣是要做什麼去?參加酒會?還是出去蹦迪?你這妝容未免太濃重了吧,還有你這裙子,現在才四月份,又是清明節,外麵吹著涼風還冷著呢,老祖宗的話,春捂秋凍,你這露胳膊露腿的,小心老了以後得風濕。”
馬離蘇撇撇嘴:
“姐,你今天好囉嗦了,行行行,我不跟你說了,今天是我的浪漫之夜,大姐夫這兒,你找二姐夫來勸勸,閻王爺才掌握生死,醫生隻管救死扶傷便是,不要太難過。”
雖然她嫌棄我囉嗦,我還是多問了一句:
“你到底要去哪兒?”
馬離蘇拿了電話給我看,是黃彬發給她的信息,讓她今晚打扮的漂亮一點,請她去一個很浪漫的地方吃燭光晚餐,還請了頂尖攝影師為他們記錄下這一美好的時候,所以要她穿的漂亮點,盛裝出席。
這不太符合常理啊,一般的戀人之間想給對方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應該是用驚喜的方式告訴對方,而黃彬在這個時候做這種反常的行為,難道馬離蘇跟他說了我們在懷疑他和張願出鬼,所以他想用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來增進和馬離蘇之間的感情?
這麼說來的話,好像有點道理。
不過我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馬離蘇這種人,沒有鐵證如山,是不會輕易被說服的。
為了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好讓雷子去調查一下黃彬是不是真的準備了燭光晚餐,我隻好把馬離蘇拉到了小酒屋的二樓,給她點了一杯咖啡讓她好好坐著,馬離蘇焦急的看著時間:
“姐,地方有點遠,我怕路上堵車,我得早點去,遲到不太禮貌。”
我很凝重的看著她,語氣極輕的說:“梁原跟安可,可能要黃了。”
馬離蘇一口咖啡噴了出來,幸好我躲的及時,我鄭重的點點頭,馬離蘇死活不肯信:“別鬧了,姐,就算你跟姐夫離婚了,大姐和梁原也不會分手,他們的感情牢固著呢,更何況,誰要離開誰啊,大姐要跟梁原分手?別逗了,她一門心思就想嫁給他好麼?梁原跟大姐分手嗎?切,梁原愛大姐愛的死去活來的,誰不知道,你不知道嗎?還是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她不會相信,我隻好把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
聽我講完,馬離蘇臉色都變了:
“林佳?這賤女人又出來找事,那可怎麼辦啊,這小祖宗的話,安可最聽了,難不成我們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分手嗎?”
那倒不一定,安可是絕對不會跟陸尋複婚的,即使是為了小羽勉強的住在一個屋簷下,安可和陸尋也最多是在小羽麵前裝裝樣子,孩子嘛,遲早是要長大會懂事的,怕就怕安可心裏會過意不去,覺得會耽誤了梁原一輩子,從而先跟梁原提分手。
恐怕現在在樓下買醉的梁原,也最擔心這一點。
來自於外界的一切阻礙,都有克服的辦法,但如果兩個人之間的情感和抉擇開始崩盤,那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馬離蘇也惆悵了好一會兒,我趁機去上了個洗手間,雷子給我打電話說,黃彬真的準備了燭光晚餐,就是地點有點偏僻,但是那家中西餐廳環境特別好,就餐需要提前好幾天預約,而且那兒可以放煙花,黃彬預定了不少的煙花,應該是下了血本的。
可能他真的是意識到自己對不起馬離蘇,所以想盡力的彌補吧。
我也給黃博打了電話,黃博說確實有這回事,那家餐廳還是他托朋友的關係才預定到了位子的,因為那家餐廳比較小眾,所以知道的人還很少,但去那兒的,幾乎都是有錢人。
反正確有其事就行,加上雷子說他會親自跟著,我也就放心了。
等我回到座位上,馬離蘇頻繁的看時間,我指了指她的嘴:
“口紅沒塗好,補下妝趕緊去吧,記得檢查車裏的油夠不夠,別像以前那樣,開到半路找拖車的,早點回來,不許超過晚上十二點。”
馬離蘇笑的眉飛色舞的:
“知道啦,我的親姐,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安慰一下我們的大姐夫哦,一定要告訴他,不要放棄,堅持就是勝利。”
道理都是說給別人聽的,隻是學會了很多的道理,也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看著馬離蘇歡歡喜喜離去的背影,我本以為她離蘇一是越來越遠了,但地球真的是橢圓的,你以為正逐步朝著相反方向離你而去的人,或許也是他正在努力的朝你飛奔而來。
隻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世間諸事,皆有兩麵。
馬離蘇走後,我下了樓,看到唐天翊已經坐在了梁原的對麵,我也走了過去,梁原找服務員又要了一個杯子,給我倒了杯酒:
“你來的正好,陪我喝一杯。”
我接過杯子一口飲盡:
“這杯酒,代替安可陪你喝的,她的心意你應該懂。”
梁原又給我倒了一杯:“那這杯酒呢?替誰喝?”
唐天翊伸手攔我,我又一口喝完:“替你喝的,我就喝這兩杯酒,我是想告訴你,你們的喜酒,我遲早都是要喝的,至於眼下的窘境,我隻能告訴你一句話,不經曆風雨,怎麼見彩虹,但凡能走到最後的感情,都是要一起經曆風風雨雨坎坎坷坷的。”
梁原鼓掌:
“說的好,你放心吧,我就是害怕安可先退縮了,要我等她多久都行,就算是一輩子,我也甘願。”
我也給他鼓了鼓掌:
“就衝著你這話,我本來應該敬你一杯的,但是小丫頭剛剛離開,黃彬今晚請她吃燭光晚餐,我這心裏總覺得有點不踏實,所以還是保持清醒比較好,這樣的話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情,我都能冷靜的去對待,梁原,我希望你也別喝酒了,越是這個時候,你就越要沉得住氣。”
也並非我三言兩語就能把梁原給勸好,隻不過是他心裏比誰都想的通透罷了。
即使是喝了很多酒,他也沒有忘記要替安可關心關心馬離蘇。
吃頓飯罷了,我想也出不了什麼事情,倒是傅奕寒那邊去了這麼久,應該也有些什麼風吹草動了才是,但傅奕寒一直沒有消息傳來,怕他跟林佳正在一起談事情,我們也沒敢給他打電話。
一直到深夜,我和唐天翊在傅奕寒的家裏等他回來,晚上九點的時候馬離蘇還給我們發過視頻,那地方確實很不錯,黃彬今天打扮的也很帥氣,後來估計是吃飯去了,就一直沒有再回我們的信息。
到了夜裏十二點,我給馬離蘇打電話,她的電話關機,她走的時候我還特意看了她的電話,是滿格的電量,不可能存在電話沒電的情況。
我讓黃博給黃彬打電話,也說是關機了。
黃博還說可能是兩個人幹柴烈火的,所以水到渠成了。
但我心裏突突的,等雷子的電話一來,大事已經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