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小心駛得萬年船

龍鴻煊一手摩挲著流蘇的臉頰,一手撫上了她的肚子,“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

“好。”流蘇這邊才應下,又忍不住問道,“邊境還安寧嗎?”

“一切盡在掌控之中。”龍鴻煊吻上流蘇的額,“放心吧。”

流蘇點點頭,鑽進了龍鴻煊的懷裏,緊緊地摟住他的腰。不知道為什麼,她的不安在靠近龍鴻煊的時候,會變得十分強烈,前一世她曆盡磨難,下場淒慘,這一世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麵,她真的很怕幸福會從她的身邊溜走。她已經無法適應沒有龍鴻煊的生活,他是那樣深刻地沁入他的血液與骨髓。

“傻丫頭……”龍鴻煊撫摸著流蘇的烏絲,笑話她。

“還不被你傳染的?”流蘇抬起小臉,振振有詞。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成了吧?”龍鴻煊一點流蘇的小鼻子,這小妖精,動不動就呲牙,越來越霸道了。

到了大年初三的時候,皇帝的聖旨就頒了下來。

流蘇正式改姓歐陽氏,從此與寧家再無瓜葛。寧流妍使用巫咒之術致使韋德妃死於難產,兩位公主容易暴斃,賜以滅族死罪。寧右相教女無方,包藏禍心,革其官職,打入天牢,抄其家產,全部沒入宮中,擇日與寧家一幹人等以及寧流妍一同淩遲處死。

至於裕王,娶妻不慎,昏庸無能,以致釀成如此惡果都無所覺察,革去王爵,貶為庶民,從此不得踏入京城一步。裕王府由皇帝收回,所有妾室奴仆沒入宮中,變為官奴。

大學士淩建,於春節當夜大獻謀逆之詩,其心可誅,擇日與寧家一同淩遲,以儆效尤。

接到這個旨意的時候,喜蘭與如柳高興地抱頭痛哭,給流蘇與龍鴻煊磕了頭之後,便去給各自的祖先牌位上香,“爹,娘,寧家倒了,寧正陽要死了,我們的仇終於報了!”

流蘇隻是輕輕吐了一句,“好!”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這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寧家的頭上,給自己的兒媳改姓剔除族外,不過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皇孫。世人都不得不感歎流蘇的好運氣了,瑞王隻有她一個妻子,愛若珍寶,她又偏巧在這個節骨眼上懷上了皇嗣,所以皇帝才格外開恩饒了她一條性命,讓她能繼續當她的瑞親王妃。

就連裕王都沒有這個好運氣呢,娶了那樣一個妻子,害得自己由常常的皇子王爺變成了一介草民,還被趕出了京城,遠離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實在好不可憐。當然也有人說,其實那些個人偶是裕王做的,你說裕王妃一個婦道人家,有那個必要非咒死皇帝不可嗎?

結果這件事情敗露了,裕王為了保全自己就全部推到了裕王妃的頭上,可憐整個寧家都跟著裕王妃陪葬了。

但是更多的人卻在說,皇帝對龍翎軒算是很寬厚的了,出了這麼大的事都殺他,隻是把他貶為庶民,甚至沒有收回他的姓氏,也沒有把他從皇室裏除名。把他趕出京都其實是在保護他,因為日後的太子登上皇位之後一定不會放過他。他永世不得回京,也就絕了之後的一切可能,可以平平靜靜地做一個老百姓。

而宮裏的熙貴妃雖然沒有機會再與兒子相見,但好歹兒子還活著,她也就還有一個念想,可以派人去瞧兒子,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不然以熙貴妃這樣的年紀,又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日後的太子登上皇位,賞熙貴妃一個太妃,把她捏在手裏,就更加不擔心龍翎軒會有什麼不軌之心了。當今的皇帝實在既寬厚又聖明。

至於大學士淩建被判淩遲,並沒有什麼人覺得這有什麼稀奇。就憑他敢在殿上大放逆耳之言的膽子,遲早都是要出事情的。真話誰不知道,真話誰不會說?可是有很時候真話是不能說的!說了是要丟命的。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都不懂,果然丟了小命不是?誰讓他顯擺能耐來著?活該啊!隻是聽說這小子年輕青青還未成親,倒是怪可惜的。

世間的百姓以及普通的官員又怎麼會知道,這個淩建其實是寧右相與他庶母的私生子,又是那個給皇帝戴了綠帽子的人呢?韋德妃因為皇帝愛惜顏麵,尚能以宮妃之尊入葬,而他,隻是一個逆臣,生生世世都將被人唾棄!

不過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皇帝抄了寧正陽的家,把寧家裏裏外外的人都抓了起來,包括底下的丫頭與仆從,卻單單放過了管家賈朝祿,據說他舉報寧家包藏禍心,立下大功,所以皇帝特別開恩,饒他不死,賞了些銀子讓他回老家去了。

“鴻煊,陪我去一趟宮裏吧,我與寧正陽得有一個最後的了結。”流蘇跑去宮裏向皇帝謝恩,感謝皇帝沒有揭露寧家的家醜,保住了她母親最後的尊嚴,然後要求在寧正陽死之前見他一麵。

皇帝同意了,他還是很欣賞流蘇的懂事的,寧家的家醜已經不是他一家的家醜了,說出去是整個雲蒼官家的醜事,流蘇沒有戳破這一點,反而心存感激,大家都有台階可下,這是聰明人的做法。她去宮裏見上生父最後一麵,也算是父女拜別,做個了結。

皇帝覺得這個兒媳找的還是不錯的,雖然並不完美,不是十分配得上他心愛的兒子,但還是很懂分寸的,比起其他貴族千金總歸是要強上一些。

他哪裏知道,流蘇去見寧正陽不過是給他最後的致命一擊。寧正陽怕是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流蘇得讓他死得明白不是嗎?

“蘇蘇,你一個人可以嗎?”天牢裏,龍鴻煊很不放心地問道。其實流蘇與寧家的那些恩怨他都知道,讓人旁聽也沒什麼關係的。

“我們父女之間的事,就讓我們父女了結吧。那種人見一麵都汙了你的眼。”流蘇十分執意。寧正陽不配在龍鴻煊的麵前說話。

“好,有事情就喊我,我就在牢房外麵。”

“不用,有事就讓別人來做,不要髒了你的手,走的時候,我再叫你。”流蘇朝龍鴻煊眨眨眼睛,撒嬌道。

龍鴻煊點頭答應。他把流蘇送到五花大綁的寧正陽麵前就出去,真的很聽流蘇的話,果真一眼都沒有去看那畜牲。

“流蘇,救我!不,救淩建,救淩建!”寧正陽萬萬沒想到流蘇還會來看他,一見到她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急切地懇求道,“你一定要救淩建,他是你的親哥哥!你唯一的親哥哥呀!”

流蘇在椅子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冷冷地去看寧正陽,他果然糊塗得很,連是誰把他把寧家弄成這樣的都不知道!

寧正陽還在那裏自顧自地呼喊著,“流蘇!流蘇,爹爹求你,爹爹求你了,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母親。你有氣朝我撒,你一定要救你的哥哥呀!他是寧家唯一的血脈啊!……”

流蘇輕輕的咳了一聲,“你不知道我已經改姓歐陽了嗎?你們姓寧,我姓歐陽,他怎麼會是我的親哥哥?你可真是會說笑。”

“改姓歐陽?”寧正陽愣了愣,顯然沒料到天底下還有如此膽大不孝的女兒,可是現在他顧不得去計較這些了,“不管你姓什麼,你都是我的女兒,你的身體裏都有我的血脈,我都是你的爹爹,淩建都是你的哥哥!”

“省省吧,寧正陽,你居然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敗塗地的嗎?這都已經好幾天了,我以為你至少可以猜到一點。”流蘇用一種無比冷漠鄙夷的目光瞟著寧正陽,“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那日你們求我跟皇上求情,讓你們去見皇上一麵,你們知道我對皇帝說了什麼,所以他才同意見你的嗎?”

寧正陽的眼淚倏地眯了起來,重新認識流蘇一般,審視起她來,“你說了什麼?”

流蘇冷冷地笑著,“我告訴他,萬人敬仰的寧右相殺妻滅女,所以惹得皇帝大怒,可是能誰想到,你進去之後竟半點不管寧流妍的死活,隻一心要救你與洪氏的私生子。”

寧正陽精明的眸子不斷的轉動著,“你——你早就知道?”

流蘇點頭冷笑,“沒錯,我早就知道了淩建本名淩建宏,他是你與洪氏的私生子,你們將他托付了一戶姓淩的人家養大,可巧的是,跟韋德音家正是鄰居,兩個孩子從小青梅竹馬,淩建告訴人家,他有一個當大官的父親,等他以後考取功名當了大官,就來娶她為妻。可是偏偏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韋德音因為人品容貌出眾,被韋家選進宮送給皇帝。當然,韋德音本非池中之物,讓她當一個官員的妻子,她是不甘心的,她渴望有朝一日能出人投地!”

寧正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他們隱藏得那麼嚴實,寧流蘇是怎麼知道的?她怎麼知道的!

流蘇早已看透了對方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我居然知道這件事情?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不可能!不可能!”寧正陽用力搖著頭,他心底知道流蘇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可他就是不敢相信。

“怎麼不可能?還記得五姨娘吧?她懷了你唯一的兒子,可是你卻表現得漠不關心,你說是不是很讓人懷疑你在外頭有私生子呢?還有,是她告訴我她的屋子底下有地道,我就讓青竹去查探一下,結果看到你與你的庶母在那裏……”流蘇嘲笑著欣賞地寧正陽的表情,“小心駛得萬年船,可是再好的船,也有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