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總覺不安

���GI“他有什麼來曆嗎?”皇太後對這個年輕人全無印象,但剛才聽龍炎彬向她與榮華分析了形勢,那個淩建竟是韋德妃的奸夫,因為懂得一些易容之術,又善於鑽空子,經常混進太監侍衛的裏麵偷進宮來與韋德音私會,聽說那兩位公主都是他的孩子,所以才會被皇帝摔死。當真是個狗膽包天的人,怪不得皇帝要將他淩遲處死!

說起來也奇怪,這淩建竟是一個孤兒,父母早已雙亡,不然皇帝一定會誅其九族,以求解恨。

流蘇的冷笑蔓延開來,“淩建何止有來曆?他的來曆可大了,他的本名叫淩建宏,是寧正陽與寧洪氏藏了這麼多年的私生子!”

皇太後又驚又怒,氣得幾乎差點站不穩,“什麼!?”

流蘇急忙安慰道:“皇奶奶不必為這種畜牲動氣,小心自個的身子。”

皇太後扶著柱子坐了下來,突然抹起淚來,“我當初就說寧正陽那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跟他的庶母不清不楚,鬧得很是難堪,不讓你外公把女兒嫁到寧家……”

流蘇忙遞了絹子,“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您就別再怨外公了,亦或是您這樣怨他,他也聽不見。您可想當麵怨他一怨?”

皇太後愣住了,“蘇兒,你說什麼?”

流蘇笑了,“我在問您想不想見見外公?或是幹脆逃出宮去?”流蘇從未放棄這個夢,希望有朝一日,外公外婆能夠破鏡重圓。

皇太後死命地搖頭,“這?這怎麼可能?你不要再說胡話了!”

流蘇拉住了皇太後的手,認真地說道:“天底下就沒有不可能的事!就像您活在皇太後的身體裏,這任誰聽了都不可能,可是這不還是事實嗎?難道您就願意一輩子呆在這深宮裏?外公可是一天老過一天了,您就不想多陪他幾日?”

皇太後歎了口氣,“我當然是想,可是——”

可是這太難了,難於上青天,更何況歐陽老兒又怎麼能接受她這樣一個身份嗎?皇太後啊,皇帝的娘,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可是什麼?”流蘇故意曲解皇太後的意思,“難不成你是舍不得這裏的榮華富貴?”

“死丫頭!榮華富貴能敵得上你外公的一根手指頭嗎?”

“那不就是了?”流蘇笑了起來,“隻要鴻煊與老十三掌了權,我自有辦法讓您在宮裏麵消失,把您送到外公身邊去,至於這之後嘛就看您的心意了,我可就管不了了。”

“榮華要是沒了皇奶奶,還不得哭死?”皇太後還是十分猶豫。

“先別管別人,隻瞧你自個願不願意。隻要您願意了,其他的事情我來辦,這事能不能成,還不是全看您的意思?”流蘇說道。

“你真的這麼有把握?”

“我連寧家都滅了,我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到的?皇帝不是想誅淩建的九族嗎?我已經把他的九族找到送到皇帝的麵前了!”

讓流蘇怎麼說才好呢?要怪就怪寧正陽與寧洪氏太溺愛這個孩子了,把寵得狗膽包天,連皇帝的女人都敢勾.搭上床,還生下孩子妄圖冒充龍子。他想的可真好啊,借助韋氏與寧家的力量送韋德妃的兒子坐上皇位,到時,他的兒子是皇帝,他的女人是太後,而他自己必定位權傾天下,不可一世。隻可惜,南柯一夢,淩建都沒見到自己兒子出生,就要去做刀下鬼了!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淩建是他們的私生子的?”皇太後問。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寧正陽的身邊有我安插的人,他藏得再深,也一樣能挖出來!”流蘇做了一個挖的手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從她被趕出寧家到現在,正好十年,整整籌劃了十年,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寧正陽心機算盡,到頭來還是死在這上頭。”皇太後重重地哼了一聲。一個人能無恥到寧正陽的份上,也是世間罕見了。

“那我說的事,外婆就好好想一想,我可是等著再光明正大喊一聲外婆喲。”流蘇附著皇太後的耳邊嘻嘻一笑,方才道,“咱們回去吧,要不然那幾個人肯以為你又私藏了什麼好東西給我。”

皇太後疼愛地瞅了流蘇一眼,笑道:“回去吧!”

這麼年來了,她每每想起女兒的死,就疼得心如刀絞。如今寧正陽自食其果,怎能讓她不覺得身心舒泰呢!她等著看寧家的下場可是等了很久呢!

“皇奶奶,你把七嫂拉出去說了那麼久,是不是偷偷塞給七嫂什麼好東西呀?”還真被流蘇給料準了,這個猴孩子們竟想著這些!

“還能有什麼好東西?我最好的東西就是你們了!”皇太後看著自己的這些孩子們,有一種十分滿足的幸福感。她與歐陽懌,真能如流蘇所說的那樣再續前緣嗎?

或許,可以試一試?不試試,永遠都不可能知曉答案。

因為宮裏發生了大喪事,所以今年的進宮拜年活動就此取消了,皇帝的心緒差得很,沒有他的召喚,誰也不敢前去打擾他。瑞王夫婦與循王夫婦也於大年初一的下午各自回府了,他們回府的時候,皇帝那邊還沒有傳出什麼動靜。

韋德音與淩建宏,一個是韋氏宗族的嫡女,一個是寧正陽唯一的兒子,他們居然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苟合,還生了兩個女兒。這是足以將皇帝擊垮的消息,遠比寧流妍做幾個人偶詛咒更令他震驚。

皇帝是看著寧正陽與韋光荃不對付,才扶植寧正陽走向相位,可是誰知道這兩家竟在私底下瞞了他那麼多事情!皇帝是該好好想想,他要怎麼下這個手。

流蘇回到府中之後,喜蘭向她稟報說庵堂那邊來了消息,韋芙蓉死了。

“什麼時候?”

“昨天夜裏封死了門窗,燃炭自盡的,今天早上才發現的,一屋子的尼姑都死了。”喜蘭麵無表情的回稟道。

韋家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年為了輔佐承泰帝登位,不知枉殺了多少好人,如果韋家的人不得好死,隻能說是大快人心。喜蘭沒有幸災樂禍,也是跟著流蘇多年練出來的榮辱不驚。

“死了也要拉著墊背的,韋芙蓉真是狠。不過拉了那麼多人下地獄,她就不怕那些人在黃泉路上淩辱她嗎?”流蘇冷哼。

時至今日,她才算是為她前世死去的孩子報了仇。她們害死了她的孩子,用那樣慘絕人寰的手段,她也滅了她們的種,毀掉了她們的希望,大家算是扯平了。她們都是從高處摔下來的人,養尊處優慣了,想必死時比她前世更加痛苦不堪。

“韋家與惇王知道了嗎?”流蘇又問。

“他們今天早上就知道了消息,不過,沒有什麼動靜。”喜蘭回道。

流蘇知道韋光荃隻怕是要傷心一陣的,女兒死了,韋家也要完了,可是龍弘燁卻不會對韋芙蓉的死有半點傷心,四年的夫妻又如何?對他來說,女人不過是棋子罷了,有用的時候就哄著,無用的時候就丟棄。更何況,皇帝一定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人,他沒不動又有什麼人敢動呢?

“屍身如何處理的?”

“就當死了個尼姑,草草埋了。哦對了,王妃,”喜蘭說道,“韋芙蓉死前還用煤炭在地上寫了幾個字。”

“什麼字?”流蘇饒有興趣地問。

“寧流蘇,你贏了!”喜蘭回。

“難得她還有這麼誠懇的時候。”流蘇戲謔一笑。

真的是這六個字嗎?韋芙蓉會心服口服地寫出這六個字嗎?難道不應該是寧流蘇不得好死?或是寧流蘇快去死嗎?哦,她忘了,她告訴韋芙蓉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她不怕不得好死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又有哪一日是王妃的對手?隻是不肯承認罷了。”喜蘭道。

韋芙蓉在流蘇手上吃的虧還少嗎?在她還沒有踏上京城的土地開始,流蘇就一直走在她的前頭,牽著她的鼻子把她耍得團團轉,流蘇一步步送她走上黃泉,隻可惜她從不自知,直至東窗事發,才恍然明白她從一開始就輸了,輸得徹底。

她的手上本就已經握住了很多的東西,卻還貪婪地想要更多,這樣一個瞻前顧後的人,去跟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較量,除了輸,還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

即便早知是這樣的結果,流蘇相信她還是會來一較高下的,因為她這種從小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孩,以為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本就該屬於她,這個世上絕沒有人能夠贏過她!絕對沒有。

最終,流蘇用一個輸字,概括了她的一生!

“怎麼了?韋芙蓉死了,愛妃似乎很傷心啊?”一直在旁不發一言的龍鴻煊,抬起了流蘇的下巴。

“傷心談不上,有一點小落寞罷了,她死了,就沒那麼多樂子讓咱們尋開心了。”流蘇淺淺一笑。

“原來是擔心樂子啊?多得是。韋德音與淩建宏的案子一出,韋寧兩家就算走到盡頭了,裕王也完了,你說最受益的人是誰?以皇帝多疑的性子,他會怎麼想呢?”龍鴻煊愛憐地撫上流蘇的臉龐。快了,快了,他們就能徹底為他們的母親複仇了。

“是啊,一切都進行得太順利了,順利得讓人覺得不踏實。”流蘇的眉頭微蹙。她覺得龍弘燁與蝶貴妃似乎還留有後手,她與龍鴻煊都預料不到的後手。

“你是在擔心國師?那個麗姬……”龍鴻煊何其敏銳。

“麗姬正是寧相府的五姨娘!這一次麗姬親自出馬,不知是受了國師的委派,還是她個人與龍弘燁的交情。”流蘇抬頭望向龍鴻煊,“鴻煊,你不覺得自從咱們回來之後,國師好像變弱了嗎?居然一次也沒有找過咱們的麻煩,當初非奪雪牙不可,現在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龍鴻煊仿佛很認真思索的樣子,“他有強的時候嗎?雪牙遠在雪山之巔,他除非能活著走過九川才能見上雪牙一麵。”

活著走過九川?除非有龍鴻煊的命令,否則沒有人可能活著走過九川。

流蘇慢慢笑了起來,“或許真是我懷孕的緣故,遇到事情總是覺得不安。”事情不順,她不安;事情很順利,更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