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韋皇後叫了起來,她太明白皇帝那一聲怒喝意味著什麼了!
皇帝竟然信了!他竟然全盤相信了!這麼拙劣的謊話,他怎麼能信?他應該把柴晉抓起來,逼他說出實話!
“夠了!還要朕再說一次嗎?”皇帝的火氣透著十二分的不耐煩,這就是韋明珠,這麼多年他與她一起生活,都快被女人給逼瘋了!
隻要她認為對的,你就不能說一個錯字,隻要她認為是錯的,你就不該說一個對字,隻要你不和了她的心意,她就有一千個理由,一萬句話在後頭等著你,逼著你承認錯了為止!皇帝從前讓著她,因為他有宸後,其它女人是怎麼樣的他都無所謂;皇帝後來讓著她,是因為她身後的韋家,皇帝顧念大局,還不想把臉全部撕破!
可是皇帝一再給她顏麵,她卻不自知,不僅不知愛惜,還更加變本加厲!
韋皇後居然不知死活,再次開了口,“皇上,縱是您不愛聽,臣妾也不能不說——”
流蘇終於明白為什麼她那麼不討皇帝喜歡了,任哪個男人討了這樣的老婆,都會喜歡不起來的!她太強勢了,把皇帝的僅有的一點仁慈當懦弱,在大庭廣眾之下絲毫不給自己丈夫麵子!流蘇覺得自己高看韋後了,她的定力在某些時候,真的不怎麼樣!若是沒有韋家這座大靠山,她不是自己的對手!
不過,韋後的話頓住了,因為怒火中燒的皇帝對她舉起了手!
韋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皇帝這是要打她嗎?在她兒子的府邸、在她兒子大喜的日子,在這麼多人的麵前!她不是普通的妃嬪,她是一國的皇後!而且她沒有過錯,她不過是皇帝聽他該聽的話!
皇帝看到了韋後眼中的不馴服,心頭的怒火更甚,她當真以為他不會當眾打她嗎?
流蘇冷笑著看著這場戲,這一巴掌皇帝打不打下去都無所謂了,因為流蘇的那一巴掌已經打下去了。敢弄走她的雪牙,那麼就來好好嚐嚐她這一巴掌打下去的分量!
“皇上!皇後娘娘!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雲妃……雲妃……不見了……”
因為寧流雲與韋芙蓉同時嫁入惇王府,又是以平妻的身份,所以暫時誰也不能稱惇王妃,也不能稱她們為側妃,稱夫人也多有不變。於是變通之下,便稱寧流雲為雲妃,韋芙蓉為蓉妃。
不過,流蘇已經為寧流雲鋪好了路,隻要她為惇王生了一個兒子,那惇王妃的位置肯定是她的,隻可惜寧流雲與流蘇的關係太不好了!所以流蘇給她鋪的不是陽光大道,而通往地獄的路!
“到底怎麼回事?”皇帝借此收回了手,忙問那小太監。
小太監慌慌張張支支吾吾也說不清楚,隻說讓皇帝皇後移駕去看。皇帝也不多言,吩咐禁軍侍衛保護好柴晉一家三口,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韋皇後也跟了出去,她知道這件事情皇帝已經定了主意,除非她能證明柴晉是受人指使。這太難了,寧流蘇能千挑萬選找出這個柴晉,把那套拙劣的謊話圓成了一個難以攻破的真話,那就說明她已經考慮到了方方麵麵的所有細節。韋皇後越去證明,就隻能越讓皇帝懷疑,是她布局陷害了平遠侯一家與龍炎彬母子!
韋後從流蘇麵前經過時,給了她一個狠厲至極的眼神。
流蘇,則回以優雅的一笑。那樣的眼神她前世的時候怕了整整一世,她已經怕夠了。所以這一世她決定讓韋後看到另一個自己——一個讓韋後食不知味、夜不安寢的優雅鬼影!這感覺一定會很不錯。
不過龍鴻煊就沒流蘇這麼好的脾氣了,他回給韋後的是無比冷漠狠戾的眼神!直到韋後心虛地收回了目光,敗下陣去。
皇帝移駕來到了寧流雲所住的雲院,此時新房裏外擠滿了人,鎮西侯父子與侍衛們控製著人群,不讓他們再往裏擠。喝得滿臉通紅的龍弘燁正抓著寧流雲的陪嫁丫頭逼問:“你們小姐呢?本王的雲妃呢?”
陪嫁丫頭嚇得直哭,茫然地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洪氏與寧正陽狠狠罵道:“你寸步不離地跟著小姐,怎麼會不知道呢?”趙梨容卻早已昏在宋媽媽的身上,不省人事!
“到底怎麼回事?”皇帝一來,原來鼎沸的場麵迅速冷了下來。新房內外靜得連一根針都能聽見。
“回稟父皇,方才兒臣準備去蓉妹那裏過新婚之夜,就先來雲院看了一下,誰知一來竟發現一屋子裏的人都睡倒了,流雲也不見了!”
龍弘燁因為皇帝的到來已經清醒了很多,可他寧願自己不清醒,因為一清醒就會立即發現他做了多少丟人的事情!新娘子竟在新婚之夜,在他重兵把守的惇王府失蹤了!如此大辱,給皇室抹了黑,給他自己壯麗的人生抹了黑!
“睡倒了?”皇帝疑惑地掃了一眼房間。
“皇上,是中了迷香!”有太醫拿著還帶著餘溫的香爐過來稟報。
“趕緊封鎖惇王府,裏裏外外地搜!”皇帝的臉色鐵青,不知道誰要給皇室如此奇恥大辱!
“兒臣已經讓人守住了惇王府的各個出口,這就派人去搜!”龍弘燁立即出去安排了,大紅的喜服映著他發黑的臉,多少絕妙的諷刺啊?詭異又難堪,這其中的苦楚與煎熬恐怕隻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從韋皇後麵前經過時,母子倆悄然對視了一眼,龍弘燁的臉色就更難看了!有人在今天設了局,就是為了整他!給他難堪!
可是他已經來不及去想害他的人是誰了,他得趕緊把寧流雲找到,天知道後頭還有什麼噩夢在等著他!
“我也去。”吳宗嗣也忙跟了出去。不是他想插手惇王府的家務事,隻是寧流雲是他的表妹,他不能坐視不理。
韋皇後卻把她的目光鎖在了寧流蘇的身上,她的直覺從來都不會錯,一定是這個小丫頭!她到底想幹什麼?給惇王難堪對她有什麼好處?寧流雲就算與她不睦,可也是她的親姐姐,若真出了事寧相府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洪氏已經阿彌托福地念起經來,寧正陽在大廳裏急得團團轉,趙梨容不是急暈過去,就是醒過來哭泣,程香兒老好人似的,幾頭輪流勸著。整個寧家已經亂成了一團,韋皇後還跑來責問寧家是怎麼教的女兒,居然連婚禮之夜的規矩都不懂,竟然做下這等事來!
寧正陽為了維護寧家的體麵,自然不肯承認自己的女兒有問題,誓要把責任往惇王頭上引,說是有人找他尋仇,所以才報複到了他女兒身上。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一直在家好好的,送到惇王的頭一天都出了這等事情。
可是韋皇後的目標不是他,也不是他身邊那一群沒用的婦人,而是一直默默看戲的流蘇。韋皇後是突然一下衝到她的麵前去的,“寧流蘇,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不是寧家的人嗎?難道你姐姐不見了,你不著急嗎?”
誰知流蘇根本不接她的招,徑直向龍鴻煊道:“瑞王,陪我去找長姐吧!多個人找,總歸多分希望!”
“好!”龍鴻煊轉而向韋氏道,“還請韋娘娘讓一讓,在這裏說什麼,都不如出去找有用!”
“怎麼,想一走了之?”韋皇後偏偏擋在他們麵前不讓走,她倒不信了龍鴻煊真有那個膽子,敢把她撥開?隻要他的手敢碰她一下,那就是忤逆嫡母!她定要這兩個小崽子好看!
“皇後娘娘不去找人,又不讓臣女去找人,莫非這事與皇後娘娘有什麼幹係嗎?”流蘇流露了最無辜的眼神,最單純的疑惑。隻一句話而已,就把髒水全都潑到了韋皇後的頭上。想攔她?可以!隻要攔的人夠斤兩!
“放肆!小小相府之女,居然敢跟皇後娘娘如此說話!”韋光荃終於看不過去了,跑出來為她妹子說話。他一聽說雲院這邊出了事,就立即讓他家的所有女眷都去蓉院陪著韋芙蓉了。
“臣女惶恐,臣女實在太過擔心姐姐,若有冒犯之處,還皇後娘娘與韋相爺見諒!”流蘇柔柔弱弱地回著,眼睛蓄滿了淚水,“臣女真的好擔心姐姐……她開開心心地做新嫁娘……怎麼會遇上這種事?她以後可怎麼辦?”
不管在誰的眼裏,流蘇都是沒有辦法與皇後以及韋丞相相提並論的,她越是柔弱,別人就會越可憐她,越以為韋氏一族以大欺小。
龍鴻煊早與流蘇分配好了角色,花兒嬌弱,他自然就得當好這個護花使者了!他厭惡地對韋家人說道:“流蘇的大姐失蹤,她已經夠難過了,你們有本事就把人找回來,為難一個小姑娘,不害臊嗎?”
“本宮不正在找嗎?”韋皇後死死地盯著流蘇,似乎她的臉上寫著所有問題的答案。
“皇後娘娘何出此事?”流蘇的眼裏一片茫然。
“寧流蘇,你少在這裏裝了!本宮聽聞,你與長姐不睦,所以故意設了局害她對不對?”韋皇後鳳目怒瞪,張牙舞爪!
流蘇在心頭冷笑,看來她真的成功地打亂了對方的陣腳。韋皇後居然連這麼蠢的話都問了出來,她實在是太心急太亂慌了,所以不管逮到什麼都忙不迭地想與流蘇扯上關係!偏偏用的辦法都是那麼低劣!
流蘇仍是一臉無辜的眼神,用最柔軟的聲音問出了最犀利的話,“那依皇後娘娘的意思,國師與流蘇不睦,所以流蘇丟失的雪狼是被國師抓走的嘍?皇後娘娘與怡嬪娘娘也不睦,所以怡嬪娘娘宮裏的火是皇後您放的嘍?惇王與循王不睦,所以循王下了大牢是惇王害的,對不對?”
韋後的臉色由紅變紫,由紫變黑,她還真敢說!她還什麼都敢說!她有了那顆紅寶戒指果然膽子大了!韋後大怒:“一派胡言!胡說八道!”
流蘇委屈地說道:“從皇後娘娘嘴裏說出來,就是對的,從臣女嘴裏說出來就是胡言,這是什麼道理?”她突然哦了一聲,“臣女明白了,一定是臣女得罪了皇後娘娘,所以皇後娘娘要懲罰臣女的姐姐!臣女這就磕下來給娘娘磕頭,請娘娘放過臣女的姐姐!”
流蘇說著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她已經跟惇王殿下拜了堂成了親,就是娘娘的兒媳了,還請娘娘不要為難於她!放她回來吧!”
韋皇後哪裏敢受這一跪,立即跳開了,“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姐姐失蹤,分明是你一手安排的!跟本宮有什麼關係?”
“流蘇,別跪她!”龍鴻煊一把流蘇拉了起來,“她若真心害你姐姐,又怎麼會因為你這一跪就放人呢?”
韋右相叫了起來,“殿下莫要血口噴人!”
流蘇的眼淚立即嘩嘩地淌了下來,“臣女與姐姐的感情雖然不好,可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寧字。那日韋姐姐要與臣女比試,為了長姐臣女亦是豁出了性命去比,就算長姐有什麼得罪皇後娘娘或是韋姐姐的地方,也請皇後娘娘看成你們已經成為一家人的份上,不要與她計較了!臣女與韋姐姐的約定作廢便是,皇後娘娘開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