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隻是覺得把趙梨容接回來大家都麻煩,所以幹脆不提,隻提了寧流雲一人,心想寧正陽這點麵子總會給他。可恰恰是這一點提醒了寧正陽,如果寧流雲回來過年來,鎮西侯過來拜年,或是他們上鎮西侯府拜年,流雲跟吳宗嗣不就能相見了。這是他絕不允許的事情!
所以寧相府的二夫人與大小姐,就隻好在寧相府外好好享受她們此生最為孤單的一個年了。
流蘇幫三夫人打理了一些家裏的事情,她給自己院裏的人十分豐厚的賞賜。這些日子他們都辛苦了,雪牙這小家夥又長大了不少,牙齒也長了,爪子也鋒利了,力氣也大了,把落英閣折騰得夠嗆。
這次是三夫人第一次獨力打理過年的各種事項,卯足了勁要把趙梨容在時搞得更排場更熱鬧。所以五姨娘也跑來湊了個熱鬧,她懷孕了,有兩個月的時間了,無論是寧家的家醫還是從外頭請來的大夫,都說五姨娘這一胎是個男孩。
尚未得子的寧丞相顯然十分高興,老太君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可是三夫人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以前二夫人在時,從來沒聽說五姨娘的肚子有什麼動靜,現在倒好,趙梨容才走了多久,五姨娘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懷了孩子。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三夫人自然要想辦法除掉那孽種,可寧相爺與老太君盼這個孩子盼得太久,她想下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但是五姨娘還是十分不安,竟然跑來向流蘇求救。
五姨娘竟跪在了流蘇的麵前,“求求二小姐救救我和孩子,他不僅是您的弟弟,以後也是您的依靠啊!”
流蘇讓喜蘭與如柳把她扶起來,“五姨娘還是請回吧!一來,你要找的人應該是爹爹與老太君,他們為了唯一的兒子與孫子,自然會給你最好的保護;二來,你太看得起流蘇了,流蘇在這深宅大院裏存活下來已是不易,哪還有能力再保護外人呢?再說了流蘇明年就到了及笄的年紀,流蘇得忙著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實在對五姨娘無能為力!”
那意思是,她能在她們中間保持中立就不錯了,還指著她違背三夫人的意思來保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還是趁早回去歇著吧!
五姨娘還欲再說什麼,流蘇已經擺手送客了。五姨娘隻能萬般不甘心地走了。
流蘇看到青竹欲言又止的模樣,笑道:“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連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都不願意去救?”
青竹老實地點了點頭,她相信流蘇完全有這個能力,流蘇連國師的大弟子都能輕而易舉地除去,然而救不了她未來的弟弟嗎?
流蘇的笑意更深了,“因為她不需要我的幫忙!”
青竹不解,“可她明明——”
“明明來求我了是不是?”流蘇望著五姨娘遠處的身影,“她來到相府這麼多年,都能穩坐五姨娘的位置,沒有被二夫人三夫人除去,沒有讓老太君看她不順眼,你以為她真的那麼柔弱不堪嗎?”
青竹道:“我知道你們大宅子裏的女人都厲害!可你不是說,懷了子嗣就不一樣了嗎?”
流蘇點頭,“是啊,懷了子嗣,舊的平衡就被打破了,以前三夫人隻要她安分就不跟她計較,現在是鐵定要與她為難不可了。可你不覺得她這次懷孕懷得有些奇怪嗎?”
青竹搖頭,“哪裏奇怪?”
如柳在一旁答道:“如果我是五姨娘,我一定會竭力瞞著懷疑的事情,不到顯懷或是被意外撞破是絕對不會讓外界知道的,又怎麼可能兩個月的時候就鬧得府裏上下都知道呢?而且兩個月的胎兒應該還沒那麼容易看出男女吧?如果我是她,一定會花錢讓大夫們都說懷的是女孩,這樣對三夫人的威脅就會小很多。”
這時喜蘭也從外頭回來了,其實她身為落英閣的掌事丫頭,隻是裝個樣子去送送,連院子都不用出的。她接著如柳的話道:“就是,她這個樣子真是讓人不得不願意,她是故意刺激三夫人對她下手!”
青竹很是吃驚,“那對她有什麼好處?”
流蘇搖了搖頭,“這個我也沒有想明白,不過我覺得她很有意思。喜蘭剛剛查到府裏出賣了我胎記消息的接生婆,隻與五姨娘有過接觸,這個接生婆就意外地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回老家享福去了,然後了無蹤跡。”
喜蘭道:“這個五姨娘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還記得如錦的死嗎?畏罪自殺的人自前都怕得要命,怎麼可能還穿戴得那麼整齊?八成是被五姨娘勒死後才吊上去的!”
流蘇吩咐道:“如柳,把今天五姨娘到訪的事讓三夫人那邊知道。”
如柳點頭,“是,小姐!”
三夫人對如柳這根暗樁十分滿意,尤其是如柳每次透露給她的消息,在事後證實都是事實。她對如柳也就更加信任了,而且為了不暴露如柳,她不僅盡量減少與如柳的接觸,甚至還故意又塞了兩個下人進來,擾亂流蘇的視線,為如柳打掩護。
喜蘭問:“那咱們這邊對五姨娘要不要……”
流蘇擺手,“暫時不用,五姨娘那裏有三夫人盯著呢,哪用得著咱們操這份心,咱們得趕緊準備一下明年的事。”
三夫人在得到如柳的消息之後,反而按兵不動了。五姨娘也很安分地沒有再來找到流蘇。但流蘇知道她們都在等一個合適的時候,所以流蘇決定先走一步。
春節的前一天,流蘇突然向寧相爺與老太君請辭,說是要去鄉下陪外公過春節。寧正陽與洪氏當然十分不高興,三夫人與五姨娘也希望她不要走,可是流蘇暗示這是怡妃的意思,要她去外公那裏活動一下。
眾人難辨真假,又不能抓住怡妃問個清楚,更兼怡妃與太後都賜了不少東西給流蘇過年。所以寧正陽縱然心裏不痛快,還是應允了。怡妃是流蘇未來的婆婆,在流蘇的名分未定之前,寧家能做的隻有盡力討好。
這次回去,流蘇隻帶了青竹一個人。一是因為流蘇的外公不喜歡跟不相識的人相處;二是外公的小屋隻有兩個房間,外公一間,她與青竹睡一層,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三嘛,流蘇覺得她走之後,家裏可能不會安生,於是留下喜蘭與如柳共同應付,凡事也好有個商量。
喜蘭對於流蘇出門總是帶著青竹自然是十分吃醋的,可當她看著雪牙一扭一扭地跟著流蘇後頭,也往馬上車爬的時候,她就覺得流蘇其實還是更疼她們一些。瘟神終於走了,求之不得啊!
“走吧,雪牙!”流蘇把它抱上了馬車。
它現在已經不需要每天都喝奶了,偶爾斷個一兩天沒有關係,平時也常吃一些相對柔軟的肉類,鍛煉它的牙齒與腸胃,所以流蘇給它備足了糧食,連它的狼窩都一並搬上了馬車。冬天太冷,沒有狼窩,這小東西就得往流蘇的被窩裏鑽了!
既然一定要走,寧正陽也樂得做順水人情,給流蘇帶去了滿滿幾箱子東西,吃的用的都有,人一車,東西一車。洪氏還從府裏挑了最好的侍衛保護流蘇的安全。其實流蘇覺得根本沒有必要,她有青竹足矣。真要是有殺手過來了,侍衛們根本擋不住,還是得靠青竹護著流蘇離開。
車輪滾動了起來,小雪牙可喜歡出門了,每次都很興奮的樣子,抓住任何一個可以往外瞧的機會,搖著尾巴,東瞅瞅西看看。
這裏還是京都呢,這小東西就不怕被國師的人發現嗎?青竹都想用個鐵籠子把它給罩住,她向流蘇道:“小姐,你不該帶著它出來的。”
流蘇不以為然,笑道,“冬天正是吃香肉的好時候呢,我可不想我的雪牙成了他們的鍋中肉!”
雪牙乖巧地叫了一聲,表示同意。他是一天都離不開流蘇的,隻要流蘇出門它就一定會在落英閣的門口等著,隻到流蘇回來他才肯離開,然後吃飯尿尿玩耍,不然就是把吃的放到它麵前,它也不理。
流蘇當然知道國師一直在打她家雪牙的主意,也知道府裏府外都有國師的人在盯著,單等著她帶雪牙出門的時候下手。所以她直到要走了,才去跟寧丞相打招呼。
而且她早有準備,出了寧國府的大門,繞到偏僻的地方。流蘇就帶著青竹以及雪牙上了另一輛沒有相府徽記毫不起眼的馬車,車上的東西是早就準備好的,駕車的人是奢香事先安排好的,身手好反應快。而一個外形與流蘇相似,穿著流蘇同樣衣服的少女,則抱著一條與雪牙相似的小狗上了原來的馬車。
車輪滾動,他們依舊按照原定的路線,浩浩蕩蕩地地去流蘇的外祖家。
因為事先有所準備,所以她們換車的速度很快。遠處看到的人,還以為兩輛馬車搶道,所以稍後停頓,而簡樸馬車發現對方是相府馬車之後就讓道了。
“原來你早有準備,都不告訴我。”青竹吐了一口氣,害得她瞎擔心。
以為這樣就能瞞過國師的爪牙嗎?國師也不是傻子!所以流蘇當然不能告訴她,說了她會更擔心!流蘇笑了笑,“我沒告訴你的事情還很多呢,比如接下來,我要去看一看二夫人。”
青竹不明白,“為什麼去看她?”
流蘇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逗她道:“你猜,我會不會告訴你呢?”
青竹怒道:“寧流蘇!”你越來越沒正經了!
流蘇當然沒有那個好心,要去提前給二夫人拜個年,去為寧流雲盡一盡孝道。
國師不是要跟著她嗎?那她就把自己暴露到更危險的環境中,因為流蘇太大膽了,以國師那種多疑的個性,反而會覺得這是流蘇與瑞王商量好的,流蘇故意以雪狼為餌引誘國師的人出來,然後趁機打擊國師的力量。雖然國師自信自己的力量很大,可也不能白白送到瑞王的口裏。
所以在他猶豫觀望的時候,流蘇已經順利地帶著青竹與雪牙回到了相府,她們本來就隻出門兩天,大年初一流蘇還是得回去給她那些黑了心窩的父親、祖母以及三夫人請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