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看望趙氏

如今的二夫人已經被寧家轉到了一個極偏僻的莊子上,那個莊子實在是太窮了,窮到絕對沒人會想到那竟是寧相府買下的莊子。

流蘇今天乘坐的馬車已經是極普通的了,可是她的馬車一到立即有貧苦的孩子好奇地朝馬車望了過來。流蘇早有準備,讓馬夫把一箱吃的和一箱新衣分給這些小孩子。然後抱著雪牙,帶著青竹去了趙梨容所在的屋子。

那屋子就是普通的農舍,對外,隻說這裏有個養病的瘋女人。這個莊子上的人都保持著最簡樸的生活方式,他們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雖然侍衛們都是一身農夫的打扮,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是真正的農民,而且他們的數量,比這個莊子上的青年壯勞力還要多。

看守趙氏的侍衛也不知是寧正陽從哪裏弄來的,他們並不認識寧流蘇,而且隻服務於寧正陽,但隻要主子來時能給他們豐厚的打賞,而不與他們的任務相違背的話,他們自然是願意行這個方便的。更何況流蘇自稱是三夫人派來的,隻要他們在寧家呆過,都該知道現在三夫人是當家主母,自然陪著笑放流蘇與青竹進去了。

昏暗的屋子裏,流蘇見到了一身農婦裝扮的趙梨容。自嫁給寧正陽以後,她應該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穿上這樣的破衣舊褲吧?她年幼時不是跟隨生母與養父去到極偏遠的窮鄉僻壤,相比這裏,如何?

其實趙梨容呆在這裏已經快要崩潰了,她的活動僅限於這個小小的屋子,她聽見侍衛對莊子裏的人說她是個瘋女人,還是個養病的瘋女人!她聽到這話裏真的要氣瘋了!可是她忍,因為她是趙梨容,她相信她對寧家還有很大的用處,她的丈夫遲早都會接她回去的!

所以,她天天都在這裏數日子,等著盼著。就算她有錯,這都要過年了,再大的錯也該過去了。她是寧府的當家主母,她的母家還有那麼多親戚高朋,她不回去忙裏忙外怎麼行?

在破敗的門簾掀動的一刹那,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女兒與丈夫來接她回去了!驚喜地從火盆邊跳了起來,撫了撫頭發,拽了拽粗重的棉衣,盯著簾子後麵的裙角,一聲“雲兒”已經推到嗓子眼來!

可是進來的竟然是寧流蘇!

是她日日夜夜詛咒的小賤人!她怎麼不死?她怎麼不早點死?無論歐陽玉初、程香兒,還是她們的女兒,趙梨容都恨不得她們死!馬上死!

“怎麼?讓二夫人失望了?”流蘇一進來就感到了一股冷意,來自這屋子,更來自於趙梨容。

雪牙顯然對這個新環境不怎麼喜歡,它還是隻小狼崽,很怕冷,所以老老實實地窩到流蘇的懷抱裏,隻睜著兩隻烏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著趙梨容。動物也是挑人的,第一眼,它就不喜歡那個老婦人。

“你怎麼來了?出去!”趙梨容當然知道對方是來看她的笑話來了,難不成還是來雪中送炭嗎?她恨自己是以這樣一副模樣出現在流蘇的麵前,如果有個地縫,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隻是來告訴二夫人一聲,父親與老太君今年不打算接您回去過年。”流蘇慢慢說著,一字一字地打破著趙梨容心裏僅存的那點希望,雖然趙氏也知道是妄想,可她就不信,不信老爺真的那麼絕情,畢竟是多年的夫妻啊!

青竹已經清理出一個位置讓流蘇坐下,流蘇輕輕的呀了一聲,“我怎麼忘了二夫人是最聰明的?如果父親要來接你回去,一定會事先把衣服首飾給您送過來,讓你穿著體體麵麵地才來接你,怎麼會——”

“不要說了!”趙梨容厲聲叫了起來,因為太過用力,她的身子向前一蹭,搖搖晃晃的幾乎站立不住,扶住了桌子的一角,才勉強坐到了凳子上。

經過這幾個月的殘酷生活,她早已經不複在寧府時的圓滿豐潤了,全身瘦得皮包骨頭,不過強撐著一口氣,不肯死罷了。她相信隻要韋家與吳家在,她的丈夫就一定會接她回去,遲早的事情!

無論別人跟她說什麼,無論別人把她說成什麼,她都堅信這一點!就是憑著這點堅持,她活到了現在,而且還會繼續活下去,因為她的女兒需要她!

“傷心事,不提也罷。”流蘇很大方的放過了她,然後裝作無意地說起,“雲姐姐讓我給您帶好呢!她說她一定會想法子幫你回去的!”

“她為什麼不來?”趙梨容雖然不想跟寧流蘇說話,甚至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但為了從她嘴裏套取一點有用的信息,她極力告訴自己要忍耐。她們不過是一時得意,等她回府了,有的是機會收拾她們!

“我正要說這事呢,雲姐姐在寧府別院生活得很好,那裏的條件可是在這裏——”流蘇故意咬重了“別院”二字。

“你說什麼!?”原本坐著的趙梨容騰的站了起來!

“二夫人還不知道嗎?居然沒有人告訴你,老太君與父親已經把雲姐姐送到郊外的別院了!”流蘇很“好心”地把這個事情說給趙氏聽。

“你騙我!為什麼?”趙梨容簡直要發起狂來。老太君與相爺是那麼看中她的雲兒,怎麼可能忍心把她送走,就算是因為她的過錯,也不可能遷怒到她女兒的身上啊!她可是寧家的希望,是未來的主子娘娘啊!

“好像是雲姐姐看上了表哥,所以老太君為了讓她淡一淡心思,就把她……”

“放屁!”趙梨容斥道,“雲兒的眼光高很得,怎麼會看上趙天發那個蠢貨?”

“難道就隻有趙家的表哥嗎?吳家的表哥可是一表人材呢,年紀輕輕就立下赫赫戰功,被封為三品武功將軍。將來鎮西侯百年之後,他可就是侯爺了!”流蘇滔滔不絕地說著,欣賞著趙梨容的臉色一點點變冷,變強,然後像一灘爛泥一樣趴在桌子上。

“不可能!不會的!雲兒明明說——”趙梨容的神色忽然淩厲了起來,直朝流蘇逼了過來,“是你們,是你們害她的!”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流蘇輕輕地笑了,“隻要父親與老太君認定是,那就是是了!”

“你們!我殺了你們!我殺了你們!”趙梨容激動地站起來,仿佛要朝流蘇衝過去,與她同歸於盡!

“你殺了我,就能把寧流雲從別院裏救出來嗎?”流蘇輕蔑地一笑,趙梨容立即蔫了下去。

別說她現在的身體連走路都覺得累,根本殺不了寧流蘇,就算真的殺了,像寧流蘇說的,她的雲兒也回不到寧府。她好恨啊,恨自己不該著了她們的道,如果她在寧府,雲兒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所以我勸你現在好好把身體養好,你們母女總會有在相府重逢的一天的!”流蘇誠懇地說道。

“少來貓哭耗子!你會這麼好心?”趙梨容狠狠地剜了流蘇一眼。

“既然你知道你是耗子,我是貓,就該知道我安的什麼心!”流蘇猛的站了起來,那幽冷而駭人的氣勢從她身體迸發出來,似一瞬間就要置人於死地!

“我本來還想讓你多活兩天的,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詆毀我的親娘!”流蘇所有的痛與恨,都化成了複仇的力量,所以她的力量在暴發的一瞬才會那樣驚人。望著趙梨容已經嚇呆了的模樣,流蘇幽幽地笑了起來,“你說,我會用什麼辦法去對付你心愛的女兒呢?”

趙梨容足足愣了半晌,有那麼幾個瞬間,她甚至以為站在她麵前的是韋皇後!可當她定睛看清楚時,分明隻是十四歲的寧流蘇。

她用力叫道:“你做夢!表哥和堂哥會幫我的!”她並不知道她的聲音已經顫抖得變了形狀。

“是嗎?”流蘇的笑容來自於最可怖的十八層地獄,“現在裕王正在調查你的身份,你知道當今皇上最討厭什麼嗎?就是臣子背著她連成一氣,你說朝堂事事針鋒相對的韋右相與寧左相,居然一個是你的堂兄一個是你的丈夫。你說皇上怎麼想?還有誰敢為你妄動一下?”

趙梨容雖然不懂男人的政事,可是她明白,寧流蘇一定是抓住了皇帝的喜好,所以她的堂兄與表哥到現在才沒有來救她!無數個念頭在趙梨容的心裏閃過,她臉上的顏色也變換了好幾重。她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沒有人可以商量,沒有人可以求助!

除了她,她可以接觸的人隻有眼前的死敵——寧流蘇。

流蘇忽然向窗外看了看,慢吞吞地說道:“春節一過,就會春暖花開了,蜜蜂蝴蝶又該忙了。”

趙梨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寧流蘇,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去做好事了。”流蘇笑著,說得再自然不過。

“好事?”就算趙梨容是白癡,都不會相信寧流蘇會對她們母女做什麼好事!

“寧流雲一個人呆在相府別院應該十分寂寞吧,青竹,你說我們該怎麼幫她才好呢?好事也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很傷腦筋的是不是?”流蘇自顧自地說著。

青竹沒有接話,她的心地太過善良單純,在她看來,流蘇是絕對的強者,可趙梨容這個劊子手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憐的老婦人。還是流蘇懷裏的雪牙配合地叫了一聲,表示他完全同意主人的看法!

“寧流蘇!”趙梨容突然大喝一聲,把青竹嚇了一跳,可是趙梨容卻扶著桌子慢慢地跪了下去,“我求你放過雲兒,她是你的親姐姐,她與你並無仇怨,要殺你就殺我吧!”

親姐姐?沒有仇怨?前世正是這位與寧流蘇沒有仇怨的親姐姐,為了她自己,賣了整個寧家賣了吳家,賣了所有的人性與廉恥!更害得流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就是他們精心養大的好女兒!

流蘇冷冷地笑道:“你說,如果我對著寧流雲說同樣的一番話,她會像你一樣求我嗎?”

趙梨容顯然愣了愣,寧流雲的自私比起寧正陽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她沒有把握,也沒有答案。她隻是機械地朝流蘇磕著頭,“求求你,我給你磕頭,給你認錯!求你手下留情!”

她相信如果流蘇還有一絲善良,一定會被她的一片愛女之心感動的。隻要寧流雲有救了,她才有希望,隻要寧流雲最後爬上了那個位置,那麼她縱是死了,她的一生也是輝煌的!

流蘇的笑意更冷了,她一字一頓地問道:“當年毒死我娘的時候,你們手下留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