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反製怡妃

��K��怡妃的臉色猛的一僵,繼而沉著臉道:“放肆!本宮的心思豈是你能胡亂揣測的?休得胡言!”

流蘇的臉上掛著笑,很純真,很甜美,仿佛是這世上最幹淨的笑容,可她說出的話卻帶著世上最厲害的毒刺,一旦刺下,一針見血,“流蘇沒有母家的勢力,怡妃娘娘一直覺得能給流蘇一個循王側妃的位分已經是高抬流蘇了,不是嗎?怡妃娘娘這次把流蘇叫來,一是探試流蘇對循王的心意,二不就是來敲打流蘇的嗎?如果流蘇能說服外祖父入朝為官,扶助循王殿下一路青雲,您就會考慮讓流蘇做循王的正妃!流蘇可有說錯一個字?”

怡妃臉上掠過一絲震驚,卻仍極力不動聲色,“你對自己揣度人心的本事就這麼有自信?”

不是自信!而是流蘇的前世經受了太多,也看到了太多,所以這一世她才對每一個人的心思有那樣精準的把握,那都是用血淚的教訓換來的!

流蘇垂了垂眼瞼,“若是沒有這點本事,流蘇早就死在韋皇後的手上,也沒辦法坐在這裏聆聽怡妃娘娘的教誨了!”

她的直言不諱,就更顯得宮裏這些貴主們的虛偽,明明叫人猜中了心思,還死活不願意承認。其實她對怡妃的這個想法是十分滿意的,她本就不是循王的良配,她的人生注定太過殘酷,是經不住循王那樣的不羈之人來遊戲一番的!所以有怡妃在這邊勸阻,沒準有一天循王會明白過來,娶一個合適的女子為妻,遠比娶一個自己喜歡的要好得多。

怡妃漂亮的眸子猛的一收,這個小丫頭太過敏銳精明了,她的兒子已經那樣不羈了,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媳再不受控製!

她猛的一轉話題,“彬兒為了你忤逆聖上,自傷於禦前,你倒是說說本宮應該怎麼懲治你呢?”

流蘇施施然一笑,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怡妃的臉色在瞬間慘白,整個人幾乎要昏倒在椅子上!她不可置信望著寧流蘇:怎麼可能!她是怎麼知道的?她怎麼可能知道這樣的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全都已經死了,隻有怡妃自己是唯一的知情人!

流蘇凝視著怡妃,沒有因為她慘白的臉色而心慈半分,字字句句都直戳對方的心窩,“流蘇以性命起誓,會為怡妃娘娘保守這個秘密,直到老死!但是如果怡妃娘娘覺得隻有死人才可靠的話,流蘇可以保證在流蘇死的那一刻,韋皇後會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流蘇奉勸怡妃娘娘,不要做這樣的嚐試,以免得不償失!”

若不是為了循王,流蘇是不屑在這裏與這女人浪費這麼多口舌的。隻因她是循王的保護傘,流蘇需要她活著!

“你到底想怎麼樣?”怡妃勉強坐正了姿勢,從唇齒間擠出了幾個字。

“流蘇的想法與怡妃娘娘一樣,隻想循王能夠好好生活下去!”流蘇提到循王,臉上才多了一抹柔情,她眼底的情義任誰看了都知道是作假不來的!她站起身,朝怡妃慢慢福了下去,以一種對方最容易接受的方式說道:

“流蘇是循王的朋友,所以永遠都不會與娘娘為敵,娘娘大可放心!”

當然,如果怡妃硬逼著循王去做他不喜歡的事,逼得他痛苦不堪,她也不會坐事不理。她有的是手段是去對付任何礙眼的人!

“而且流蘇與娘娘的目標一致!流蘇無意嫁入循王府,還會勸他另娶他人,絕不耽誤循王的前程,不擋娘娘的路!”

要是怡妃來擋她的路,那她就隻能遇佛殺佛、遇神殺神了!

“流蘇就此表明心跡,怡妃娘娘可還滿意?”

想讓她請她外祖父出山?就此省了這份心吧!前一世外祖出山慘死,這一世她誓要護他老人家周全。真以為皇帝是傾慕他的才學,日日巴望著他出山治國嗎?哼!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啊!

怡妃望著半蹲在地上的寧流蘇,仿佛自己端坐在上,而這個小女孩處於下勢,其實主動權全都握在對方的手裏,她如果拒絕,別的不說,單是她知道的那個秘密就足以壓得自己翻不得身!她還有得選擇嗎?

怡妃深深地吸了口氣,方才說道:“本宮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本宮是很喜歡你的,但你非我兒良配,本宮也隻能深表遺憾。不如這樣,本宮收你為義女,自此以後與彬兒情同兄妹,如何?”

流蘇微微抬了抬眉梢,怡妃果然是枚老薑,當真辣得很!

情同兄妹?如此一來,既斷了流蘇進循王府的路,又拉攏了流蘇,將她跟怡妃循王的命運牢牢地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怡妃也就不用擔心流蘇會將她的秘密公之於眾了。這一招,明裏抬高了流蘇,其實是為她自己找到了一個最好的保障!

甚妙啊!

“如此,流蘇多謝義母抬愛!”流蘇順從地選擇了妥協,若是她不答應,隻怕怡妃每天晚上連覺都睡不著,所以為了循王,她願意退讓。

“好女兒,起來吧!”怡妃的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她親昵地把流蘇招到她的麵前,從白皙纖細的手腕上褪下一隻名貴的鳳血玉鐲硬套到了流蘇的手上,“這是本宮送你的見麵禮,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流蘇對這些東西向來不感興趣,但瞧怡妃神情堅定,不容推脫,也就收下了,怡妃要收買人心,她就該“聰明地”被她收買。於是謝過了怡妃。

“還是你們年輕人戴著好看!”怡妃笑盈盈地說,“這還是本宮入宮時,本宮的母親親自套到本宮手腕上的,本宮就一直戴著,不覺已經那麼多年了。”

她其實是話裏有話,一是要流蘇時刻戴著,時刻警醒著答應過她的話;二是這畢竟是多年前的事情,流蘇就算說出來也沒有幾個人相信,她在說之前一定仔細掂量。

流蘇聽了,隻是默然不語。

怡妃見她聽進去了,便握住她的手繼續說道:“好女兒,你要多幫本宮規勸彬兒才好。”

流蘇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那義母也要先告訴流蘇義兄現在的情形如休何,流蘇才知道要怎麼勸啊!”

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如開門見山的好,總是這樣虛偽來虛偽去,當真不覺得累嗎?

怡妃微微有些尷尬,也更加意識到流蘇絕不同於一般的貴女千金,不是幾句好話,幾件首飾能夠哄騙得了的。於是放下麵具,直截了當地問道:“那一日,你與彬兒說了什麼?他回府之後,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也不許任何人去打擾。”

流蘇回道:“我說的正是怡妃娘娘最想我告訴他的話。”

若她直接說她拒絕了循王的提親,隻怕怡妃的心裏又得疙瘩好一陣!然後這樣的回答,已經足夠令怡妃惱火了,也許在任何一個母親看來,自己的兒子都是最優秀的,更何況她的兒子是皇子,隻能她兒子看不上別人,卻絕容不得別人看不上他。

不過,怡妃一遍遍在心裏想著循王的前程,騙自己流蘇是在按她的吩咐做事,心情才稍稍平複了一些。

她繼續道:“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三夜,本宮急壞了,連夜請了密旨出宮,在外麵苦苦哀求了一日,並告訴他,他若一日不吃飯,本宮也陪著他一日不進食,他才打開了房門——”

怡妃不願意,也沒辦法向流蘇這樣一個外來去形容她當時見到自己兒子時的吃驚!她從未想過她的兒子——那個瀟灑不羈、分外出眾的皇子,竟會頹廢成那種模樣!整個人已經完全脫了形,比大病一場的病人看起來還要駭人!

她以為自己的兒子就此倒下了,可是他卻在突然之間長大了——

“他入宮去求見皇上,求皇上原諒他那一日的魯莽,原諒他的年輕不懂事,還發誓說以後再也不會讓皇上失望。皇上沒理睬,他在禦書房門前跪了一天一夜,直到他暈倒在雪地裏,皇帝才消了氣,下了特旨讓他回家修養。如今,總算是恢複了元氣。”

流蘇的心裏沉沉的。

這是循王挽救他在皇上信任最好的辦法,若在以前,他是絕對不屑去做的,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錯。是皇帝先要傷他心愛女子的性命,他才不得已以死相逼的!可是,他今天居然做到了,為了流蘇,他去讓皇帝低頭認錯,他寧願去做自己曾經最憎惡的那種人!

“循王長大了!”流蘇最終隻有這樣一句話。

他是長大了,是她用這世上最殘忍的方式逼著他一夜長大!她不是應該高興的嗎?至少以後,他更有能力保護自己及他身邊的人了。可為什麼流蘇的心裏像塞進了一大團棉花,堵得幾乎要把她的胸口撐裂呢?

生在皇家,要想活下去,長大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循王遲早都會走出今天這一步,可是,循王,終究不再是以前那個循王了!

她隻能助他在這個世道裏活下來,卻沒辦法幫他活出他自己!

“這才是我的彬兒!”怡妃正是因為龍炎彬有了如此的改變,所以她今日才會把流蘇請到這裏。不然,以她的脾氣,早就叫流蘇人頭落地了,還會與她說這許多話?顯然,她已經忘記自己低估流蘇這件事情了,自顧自地往下說道,“以後,你要繼續讓他這樣做,知道嗎?隻有他得到了皇上的器重,你我的日子才會好過許多,否則韋後一族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怡妃的口氣並不是懇求,而是命令。這讓流蘇覺得很不舒服,但真正讓她惱火的原因,是怡妃的話,她從來不想關心自己的兒子要做什麼人,而隻關心自己想讓兒子成為什麼樣的人。循王變成這樣,她這個做母親的竟沒有一絲悲哀,恰恰是她此生最大的悲哀!

流蘇望著她,透著絲毫不回掩飾的冷漠,“流蘇自會做好自己的本分,也請娘娘不要過分相逼,以免適得其反!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