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茶幾上放著飯菜,可是,都涼了,看光景,他一口都沒動。
她輕輕叫著,走過去,自背後輕輕摟住了父親的脖子,就像小時候一樣——這樣的親呢,她記得自十歲以後,就再沒有與父親有過。
當她漸漸懂事,知道父親負了母親開始,她就刻意疏離了父親——有過一段日子,她甚至是恨他的。
傅繼業滿臉白髭,聽得叫,那許久未動的身子,終於動了動,而後低頭看了看那隻年輕的素手,聲音無限蒼老地叫了一句:“是玉央啊!你怎麼來了呀?”
“我要是再不來,您得把自己折磨死了。”
傅玉央將下巴扣在父親肩膀上,嗓音失了一些明麗,而帶上了一些黯然神傷,以及一絲絲隱約難辨的歎息:
“父親,母親沒了,您還有玉央。如果父親一直不吃飯,玉央連父親都會失去。
“您和母親沒給我生個哥哥姐姐,難道您真想在我還不成氣候的時候,將我舍棄在江北,讓我就此變成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兒嗎?
“父親,一個強大的娘家,才可以給出嫁女兒一個堅強的後盾,母親生前能有這麼一番成就,皆是因為她有一個強大的娘家,現在,玉央也出嫁了,也需要您做我的靠山,在這種時候,您可不能倒下啊……
“玉央這麼多年來一直自由散漫慣了,實在需要您時不時的調~教,您會幫我的對不對?”
想要讓一個人振作起來,就得讓這個人有一個奮鬥的目標。
來的時候,她想了又想,曾經,母親是父親的精神信仰,而以後,她要讓父親覺得,他那個失恃的女兒,非常的需要她,如此,他才有可能走出喪妻的陰影。
傅繼業沉默了良久,牽住女兒玉央的手,讓她坐到身邊,眸中帶著追憶,輕輕擼了擼她那頭黑亮的短發,滿是淚光的眸子裏泛著一些傷痛,那笑容是破碎的,好半天才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往後頭,玉央是為父活著的唯一意義。我要替阿靜看著你幸福,幫著你好好地把華夏經營下去。等你和煜之有孩子了,我還要替阿靜抱他,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們一起將他培養成才……我要把阿靜沒有看到的有關你的所有一切都看到,然後,若有一天我去地底下了,才能一五一十的、事無巨細的說給她聽……”
他深深地望著她:縱然這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卻是阿靜唯一的血脈傳承。
這輩子,他沒能守護住阿靜,那就隻能用餘生守護這孩子了。
“好,那您一定要把玉央好好守住了,不懂的地方,您要教我;不對的地方,您要指正我;要是犯了錯,您還得訓斥我……我的青少年時期,是六舅教養我長大的,以後,這份教養的責任,您得自己來。誰讓我是您女兒呢……對吧……”
她給了父親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以後,為父要陪你走很長一段路……”
他笑著慈愛,滿臉縱容。
“那就說定了。”
“嗯,說定了。”
“拉勾。”
“拉勾。”
父女倆孩子氣的拉了勾。
母親是沒了,可是他們父女的隔閡,倒是消融了。
“煜之呢?他來了嗎?”
他往門那邊望去。
“來了,就在樓下。父親,他的廚藝很棒的,今晚上我們就吃他做的晚餐,保管你會喜歡的。要不,您去洗個澡,我去廚房幫忙。您洗好就馬上下來好不好……”
“好。”
傅繼業點了點頭。
“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玉央,關於之前你在巡洋艦上有人想謀殺你這件事,查得怎麼樣了?”
傅繼業拉住女兒,問到了這件他最最關切的事。
“還在查呢!”
“以後凡事都得小心點了。出入必須帶著人。不能落單了。”
“知道了。”
父親的話裏皆是關心。
“出去了。”
“嗯。”
傅繼業看著她走出去,眉心沒法舒展:唉,到底是誰,害了阿靜,又想來害玉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