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傅淮秀來找傅玉央,當時,她正在總部開會,等開完會,小菊才來和她說。
母親喪禮後,靈位安在恒城的靜園,淮秀就跟著住進了靜園,不想再回傅家——那與她已成傷心地。父親也住在靜園,因為那裏是母親最常住的地方。而她,因為華夏財團留在了上海總部,整日跟著六舅忙得那是昏天黑地。
“淮秀,你怎麼來了?”
一進辦公室,傅玉央就迎了上去,卻見仍淮秀神情鬱結。
“玉央姐,你去看看父親吧……”
傅淮秀回答時臉上盡是憂色。
她看著,心裏咯噔了一下,忙問:“父親怎麼了?”
“一直守在母親靈位前,什麼話也不說,什麼東西也不吃,我怕他情緒會崩掉。如果連父親也出事了,那傅家就會在頃刻間土崩瓦解。我知道你忙著公司那些事,可再忙,也得去看一看父親了,一定要好好勸一勸他才行,這樣下去,沒病也會傷心出病來的……”
淮秀的擔憂不無道理,現在,整個傅家根本就沒有一個可以扛事的人,父親是整個家族的支柱,他要是垮了,傅家這個神話就會跟著垮掉。
最近,她忙著公司上的事,都沒能顧上父親的情緒:失了摯愛,於父親來說,那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想到很快她就要回江北了,是該和父親好好談談了。
當天下午,她和靳劭颺一起坐火車去了恒城,下午三~點多,回到了靜園。
“嫻媽,先生呢?”
走進客廳,她看到嫻媽在擦著母親的照片,心裏的難受就翻了上來。
“大小姐,您回來了呀!”
嫻媽看到她,忙放下照片,暗暗擦了一下眼淚,露著笑容迎上前,聽得問後,忙又戳了戳樓上:“一直在樓上夫人屋裏,這都好幾天了,我送上去的食物,先生都不怎麼動……”
說到最後,輕歎一聲。
傅玉央心頭沉沉的,轉頭看向靳劭颺:“我去看看。”
靳劭颺點頭,看了看鍾表,已經下午四點多了,說:“快晚飯時間了,我去廚房做幾道菜,你勸父親下來一起吃……”
“好。”
她往走上去,在轉角樓梯上又往下瞟了瞟,身姿偉岸的男子脫了外套,正在問嫻媽:“廚房可有菜。”
嫻媽回答:“有,不過姑爺,還是讓廚子來吧!”
靳劭颺說:“不用。我來做。玉央愛吃我做的菜。”
嫻媽聽著立刻讚道:“真是難得,一般軍家少爺都不會下廚。夏侯家那些老一輩小一輩,除了六爺,其他人都隻會吃……”
靳劭颺笑笑:“對啊,我愛做菜,玉央又愛吃,最是配了是吧……”
嫻媽聽了直點頭:“對對對,最是配。”
嗬,他呀,又在臭美了。
傅玉央望著這個熟悉的家,心裏滋味雜陳:如果母親還在,這個家就是圓滿的,而現在,家都不快不成家了。
待上了二樓,她往母親房間走去,敲了敲門,沒有人應,又叫了兩聲,還是沒人應。
她急了,忙推門進去,隻看到父親坐在母親最喜歡的真皮沙發上,正望著牆上照片上笑靨如花的母親,心,深深地被刺痛了。
而最刺痛她的是父親那滿頭的白發,之前隻是零星幾根,回國的時候,她看到父親的白頭發明顯多了,而就是這段時間,從四月底母親遇刺到今日母親成為遺相,掛在了牆頭上,他的頭發竟全白了。
她捂了捂嘴,眼淚似又要湧出來:曾經英姿颯颯的父親,竟一夜之間變成了白發老頭,臉上,完全沒了精氣神,有的隻有那一層抹不開的頹廢。
曾經,她怨恨過父親,毀了母親這一生,如今,她突然意識到,父親其實是愛慘了母親,而這十八年的分居生活,則是對他最最殘忍的折磨。愛而不能相守,大約是這世間最悲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