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傅玉央推著夏侯靜到園子裏賞花。
看著那一片姹紫嫣紅,滿目嬌憐,夏侯靜滿眼含笑,隻是這笑容也太過於蒼白了一些,被這春日明豔的花團錦簇襯得格外地驚心動魄……
此情此景,令傅玉央回憶起了小時候的一些瑣事,隨口就聊了聊,直惹著夏侯靜低低而笑,道了一句:“從小到大,你都是最淘氣的……比家裏其他那幾個弟弟妹妹都要淘氣。”
可不是,她是家中嫡長女,也是族中嫡長姐,可是因為其他人都長在這個規矩深重的園子裏,所以,都被養得或是滿身迂腐氣,或是一身少爺小姐的驕縱脾氣,就連淮秀也被這規矩害得不淺,文縐縐的,受了委屈,隻會躲起來哭——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太過文弱,當真會受盡欺負的,如此軟弱,真心不好。
“母親,您說過的,越是淘氣愛玩的人,才越有本事不是嗎?”
她嘻笑著給自己臉上貼金。
“嘖嘖嘖,給你三分顏色就能開染房了是不是?”
夏侯靜瞪她。
傅玉央吐吐舌頭,隻惹得邊上的茹娘和梅娘搖頭直笑。
“對了,先頭你在園子裏和誰吵來了,那麼凶,我在房裏都隱約有點聽到了!”
“沒什麼,一個討罵的。”
傅玉央絕口不提那討人嫌的,往北推時,看到那邊的石桌上,靳劭颺正與父親傅繼業於花下對弈。
“母親,他們在下棋呢……我們去看看……”
“嗯……”
幾個人走了過去。
靳劭颺見嶽母過來,行了一個禮。
“母親覺得可還好?”
“睡了一覺,神清氣爽了。坐下吧,我瞧瞧啊,這形勢有點緊張啊……”
夏侯靜自也會下棋,一眼就看出來了。
傅玉央往上頭一瞄,而後靈活的大眼在丈夫和父親身上掃了一圈,問道:“現下該誰走了?”
“我。”
傅繼業含笑回答。
“父親,我來幫你走兩步,保管累死他……”
那語氣可拽了。
傅繼業不覺挑眉笑了:“是嗎?你倒是走走看。”
“就這樣……”
伸過白玉似的手臂,翹著蓮花指將棋子一推,看似很無關緊要的一步路,竟是殺機四伏……
靳劭颺瞧見她衝自己得意的一笑,繼而低頭又看了一眼棋盤,不由得斜了一眼說道:“觀棋不語真君子,你這是在耍無賴……”
“行了,那就推翻重來,今日,我要不把你敗得心服口服,就不姓傅……呀……”
額頭上被傅繼業輕輕彈了一下:“能好好說話嗎?”
夏侯靜掩嘴一笑,拉了拉他,輕輕說道:“你就讓他們玩吧……我們在邊上看一局,煜之都能把玉央外祖下成了平手,我倒想看看這丫頭現在本事長成什麼樣了?”
“誰怕誰?父親,讓位。”
傅繼業隻得讓開,由著這對新婚夫妻在棋盤上廝殺了起來。
下象棋,那絕對是要有心智的,事實證明,這兩孩子玩起棋局來,那還真是棋逢敵手,互不相讓。
夏侯靜看著微一笑。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與她愛的人,也曾在這園子下棋,那時恩愛,心心相印,棋盤殺戮,眸間卻生著溫柔情深。
可這樣的光景,是那麼匆匆,如今再看女兒女婿這眉目之間暗藏的情思,感覺一切恍若做夢。
是啊,一眨眼,青春逝盡,身邊曾經深愛的男子也已雙鬢發白,這十幾年就這麼匆匆虛度了。
愛情啊,她的愛情,藏著太多他人的算計,以至於這一生過得如此的不盡如人意。
如今,她隻願這對新人,不要經曆那麼多磨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