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換做從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丟到一旁,可如今睹物思人,連這些枯燥無味的東西竟也變得順眼起來。
蘇淺獨自坐在書房裏一個多時辰,將南宮鈺往日裏喜歡的東西都觀賞了一遍,而後小心翼翼的關上了書房的門,悄然離去。
……
邊疆。
來自樓蘭的十萬大軍駐守在屬於天樞的地境,原本這兩國也算是敵對,這會兒突然變成了盟軍,兩頭將士都是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如今你我兩人手裏的兵力加起來大概有二十萬,再算上戰車,起碼有六分勝算。”
南宮鈺搖頭,“最多四分,我這裏的十萬人,一小部分都是傷殘,真的打起來怕是沒有多少戰力。”
“無妨,我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你前幾日受傷嚴重,還是好好歇息為上。”
“小傷罷了,沒什麼大礙。”
蒼擎瞥了他一眼,“這麼大個窟窿,也隻有你這種不怕死的敢說是小傷了。”
“身為主帥,我但凡有一口氣都不能往後退,否則這身後的將士該如何。”
“哼,你們天樞皇帝也真是廢物,邊疆被打成了這樣都不知道派兵支援。”
“二皇子如今在朝中隻手遮天,父皇年歲已高,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蒼擎將手中的筆往桌上一丟,數日奔波,麵上也是難以掩飾的疲憊,“你們天樞國內的情況蘇淺已經在信中說了,那南宮野我見過一回,確實頗有心機,是個難纏的對手。”
“若非別無他選,我也不願遠赴邊疆,讓淺淺一個人應對南宮野那樣的豺狼。”之前那封家書他已經收到了,書信上淡淡的藥草香也讓他極為安心。
“蘇淺可不是什麼任人搓圓捏扁的廢物,我估摸著南宮野在她手裏應該討不到什麼好。”
“嗯,如今樓蘭國力雄厚,恐怕要不了幾年就能與天樞齊肩了。”
蒼擎不屑一笑,“我要的可不是齊肩,而是將九州內所有國家踩在腳底下,當然,我曾答應過蘇淺,她扶我上位,所以我永遠不會帶兵攻打天樞,君子一諾,絕不食言。”
南宮鈺對這種狂妄的話選擇了忽視,“接下來這一仗,你預備如何打?”
“你看這張地圖,那些蠻族部落駐守的左上方五裏地外有一處冰河,依我看,倒不如派幾十個身強體健的過去,偷偷將這條河挖開,咱們來個水淹蠻子!”
南宮鈺頗有些不讚同,“蠻人每晚都會派人巡防,挖河道動靜不小,恐怕很容易就被察覺。”
“不會,邊疆常年風雪,那條冰河又被積雪給掩蓋著,咱們每日夜間派人去挖,天一亮就回來,蠻人自負,早就篤定這一站我們必輸無疑,所以不會有多少戒備之心。”
“眼下確實也沒其他辦法了,那就依照你說的試試看吧,不過前線也不能閑著,我會讓王將軍帶上五萬人前去叫陣拖延戰情,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嗯,那就這麼辦。”蒼擎口幹舌燥,倒了一杯烈酒一飲而盡,片刻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試探道,“我的人先前調查到蘇淺消失了大半年,那半年裏她去哪兒了?”
南宮鈺沉默了片刻,“我遭人暗算中了蠱毒,她為了解蠱,雙目受損,為了不拖累我,獨自在一處小鎮歸隱了半年。”
“什麼?那她現在眼睛如何了?”京都城那邊消息瞞的太嚴實,他的人幾番打探也沒能查到有用的消息,沒想到其中居然有這樣的隱情。
“已經換了一雙眼,看東西沒有影響。”
“真是該死!這件事也是南宮野做的?”
“幕後真凶暫時還沒有查探到,但應該和他脫不了幹係。”
蒼擎狠狠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那個混賬東西,我早晚都要殺了他!”
“嗯。”不隻是蒼擎,這筆仇,他也會牢牢記在心中。
“行了行了,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我就來氣,趕緊休養好,前線這麼多瑣碎事,朕懶得管!”一拂袖,蒼擎頭也不回的出了營帳。
寒風仍在呼嘯,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歇,南宮鈺撐著走至床榻旁,原本包紮好的傷口果然已經滲出了血。
“木!”
營帳外的木趕緊走了進來,“殿下!”
“傷口好像裂開了,替我再處理一下。”
木趕緊走上前,揭開纏好的布一看,底下果然已經皮肉翻滾,“殿下,您傷的這麼嚴重,真的不能再折騰了!”
南宮鈺疲乏的合上了眼,臉上幾乎已經沒了血色,“無妨,我身後是幾十萬子民,所以即便是化作白骨,也不能後退一步。”
“可您總該為皇子妃想想,若您真的有個什麼事兒,那她怎麼辦?”
“說的也是。”南宮鈺麵上隱隱浮現出了些許笑意,他從枕下摸索出了一根已經枯萎的柳條,指尖小心翼翼的摩挲著,“京都城現在已經是春天了,桃花一定開的極好。”
“是啊,去年皇子妃還說,要在院子裏種一顆桃樹,這樣到了夏日裏就能讓鳶兒小姐有吃不完的桃子。”
“不知她今年是否有種下一株。”
“會的,皇子妃如今日日湯藥不離口,這都是為了不讓殿下您擔憂,既然她都能如此,您又怎麼能不保重身子呢?”
南宮鈺似乎是把木這話給聽了進心裏了,他將柳條放在胸口,沉沉睡去。
……
“娘,這是桃樹麼?”
蘇淺點頭,用小鐵鍬將樹根周圍的泥土又壓了壓,這才舒了口氣,“這是從外頭挪回來的桃樹,花已經謝了,但果子都很好,等到了夏日裏就能吃桃子了。”
小丫頭坐在秋千上,兩隻腳晃來晃去,“可惜爹爹吃不到。”
“沒關係,桃樹每年都會結果子,今年吃不到還有明年,明年吃不到還有後年。”
“娘親,我們能去找爹爹麼?”
蘇淺笑的柔和,“前線戰況吃緊,我們趕過去也隻是添麻煩,還會讓你爹爹分心。”
“啊。”小丫頭失望的低下了頭,“娘,我們除夕去看爹爹好不好?他一個人在外麵一定很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