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想怎麼折騰便怎麼折騰去吧，隻要別鬧得被滿門抄斬就行，我可不想被牽扯進去。”
蕭氏定定看了蘇淺一會兒，忽然道：“你身子怎麼了？”
“傷寒，沒什麼大礙。”
“四小姐這無精打采的模樣，哪裏像是小小風寒。五皇子如今遠征，你也該保重身子才是。”
蘇淺歎了一聲，“你是閑著沒事做了麼？竟有心事跟我扯這些。”
“從前你我不是經常坐在小院裏說家常麼？四小姐，其實你還是跟從前一樣，半點變化都沒有。”
“這樣不好麼？”
蕭氏垂眸一笑，“確實挺好的，我在這世上沒幾個故人，從前那些過往裏，似乎也隻有你對我是真心實意的，人這輩子活著，真是無趣的很。”
“看來你還真是挺閑。”不過這也正常，蘇士林整天待在朝堂裏處理政務，後院這一大堆女人又鬥不過她，能不閑麼。
“四小姐，既然來了，便抱抱這孩子吧，瑛兒，還不快叫姐姐？”
小丫頭才一歲左右，隻會牙牙學語，哪裏喊得出姐姐，但她似乎對蘇淺很是喜歡，笑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大概是自己生不了，所以蘇淺對孩子有一種莫名的喜歡，她也沒心思去顧念自己跟蕭氏之間的恩怨情仇，伸手把孩子抱到了懷裏。
“你叫瑛兒？這名字不錯。”
小丫頭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什麼。
蕭氏見這兩人相處和睦，心裏也高興，“老夫人的喪事辦的很妥當，從前她總是壓我一頭，現在我也算徹底熬出頭了。”
“蘇顏的那位小娘呢？”
“她？一個唯唯諾諾的女人罷了，成不了什麼氣候。”
“是麼？說起來，我府裏新養了一隻兔子，溫順的很，有時候摸它時力氣大了它也不會反抗，可今兒不知怎的，居然反撲咬了我一口。”
蕭氏臉上的笑意一僵。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往往點到為止，蘇淺這麼一提點，她也明白自己確實有些得意忘形了。
“蘇顏已經嫁入了二皇子府，算是無名無分，你說二皇子會不會把她扶上正室之位？”
“不會，二皇子那人最要臉麵，蘇琪讓他戴了那麼大一頂綠帽子，他怎會再讓蘇家的女兒為正妻。”
“也是，這一個蘇琪，一個蘇顏，真真是把侯府的名聲給敗壞完了。可憐我百般算計，最後蘇士林居然是毀在了自己親手養大的女兒身上。”
蘇淺逗著懷裏的孩子，不鹹不淡道：“他最近可有什麼動靜？”
“沒有，不是悶在書房裏，就是跟後院那些狐媚子待一塊，隻是他年歲漸大還這麼折騰，看起來跟被狐狸精怪吸幹了精氣一樣。”
“那不挺好的，還省得你動手了。”要是蘇士林最後真落得個精盡人亡的下場，那這死法也太舒坦了點。
“誰說不是。”蕭氏對蘇士林極其厭惡，也沒有再談論他，“四小姐，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訴我蕭塵哥哥現在如何了？”
蘇淺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問反答道：“你們分開有五年了吧？”
“是，五年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她居然已經有些忘記蕭塵的樣貌了。
“其實一年前，他來這裏看過你，隻是遠遠的瞧了一眼，那時候的你錦衣華服，正訓斥著一群妾室，蕭塵原本是滿心期待而來，可走時卻麵露菜色。”
蕭氏驚慌的站了起來，“什麼？他來過？你怎麼沒告訴我！”
“告訴你又能如何？你能立刻拋下侯府的一切跟他遠走高飛麼？況且你覺得自己如今的模樣，真的適合跟他再續前緣？”
這個問題倒是把蕭氏問住了，她沉默著站了好一會兒，最後平靜的坐了回去，“你說的沒錯，我早已經不是五年前的自己了，即便蕭塵哥哥此刻站在我麵前，恐怕也是無話可說。”
“嗯，你明白就好。”
“那他如今……”
“娶親了，他當初被蘇士林趕走以後，滿身是傷，後被一位醫女所救，兩人朝夕相處，那醫女難免對他生了些情愫。但他倒是從未忘了你，這五年裏勤修苦練，武功大有長進，為的就是想從侯府把你帶走，可一年前那一麵，算是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蕭氏自嘲一笑，“挺好的，知道他過得好，我這一生也沒什麼可再留念的了，蘇淺，多謝你。”
“不必說什麼謝，許多事都是老天爺注定的，還是早日放下為好。”
“已經放下了。”蕭氏抹了一把眼角淚水，把孩子重新抱到了自己懷裏，“五皇子現在在邊疆，你日子過得也艱難，我雖然已經不如從前那般親厚，但我還是那句話，不願與你作對，所以若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跟我說。”
“我過得還行，有三皇子府的那些人接濟，倒也不算難。”
“那就好，時候不早了，我瞧你神色疲憊，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
“嗯，那我先告辭了。”
從前她見到蕭氏總覺得心頭惱怒，這回也不知道怎麼了，居然生出了一些釋然的感覺來，畢竟人這一生路怎麼走都是自己選的，她何必過多幹涉。
被攙扶著坐上了馬車，原本是該直接回唐雁那，可蘇淺想了想，吩咐車夫繞道去了五皇子府。
這皇子府裏的一草一木似乎跟之前也沒什麼差別，但少了那個不染纖塵的男人，又覺得哪兒都不對勁。
蘇淺在自己住慣了的院子裏小坐了會兒，隨後去了南宮鈺的書房。
她從前很少踏足這裏，一是因為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公文，而是怕打擾南宮鈺正事兒，此刻看著裏頭簡樸又熟悉的擺設，隻覺得心頭泛酸。
這裏的一切跟那個男人很像，一眼掃去沒有什麼華貴的物件，最值錢的恐怕就是架子上那個古董花瓶，書桌上整整齊齊擺著幾本書，都是南宮鈺從前喜歡看的。
蘇淺抿了抿唇，隨手拿起一本翻閱了會兒，發現裏頭都是些治國之道，並勾不起她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