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聽聞這話,哪裏肯應允。
原本死了一個丫鬟也算不得太大的事,若真的鬧到官府去,豈不是給人看笑話?
“蘇淺,你別想拖延時間,這事便依我說的定了,來人,還不快將……”
“二哥,為何你我每次來侯府都會遇到這等熱鬧事?”
張繡吟正要下決斷,院外卻響起了某個男人磁性悅耳的聲音。
片刻後,一旁的南宮野也開了口:“確實熱鬧,本皇子竟不知,侯府大娘子也有這查案判審的資質。”
兩道調侃聲,讓院子內幾人都變了臉色,尤其是張繡吟,老臉漲的通紅,趕緊屈膝跪了下去,“參見二皇子,參見五皇子。”
見張繡吟行禮,蕭氏與蘇淺也一同跪了下去。
南宮野笑的溫和,“都起身吧。”
“是。”
三人一同站了起來,滂沱大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但蕭氏淋了這麼久,身子仍哆嗦的厲害,南宮鈺見此,忙道:“蕭氏臉色可不大好,裏頭那個丫鬟,還不趕緊把你家主子攙扶進去換身衣裳?小心傷寒。”
青兒趕緊應允,“是!”
在張繡吟難看至極的臉色下,蕭氏被青兒攙扶進了裏屋。
“張夫人,您剛剛說,要懲戒四小姐五十大板,依本皇子看,此事還不急著下定論,畢竟沒有任何證據,不如去府外請幾個仵作來驗明了再說。”
“二皇子說的是,不過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臣婦自會做主,絕不會冤枉了人。”
南宮鈺搖著折扇,笑的妖孽無雙,“哦?可方才張夫人下決斷的模樣,還真是英武不凡,依本皇子看,還是好好查查吧,反正我與二哥今日閑著無聊,就當是打發時間了。”
張繡吟一臉為難,還想再說幾句,一旁的蘇淺卻開了口,“那就麻煩二位皇子了。”
“不必客氣,走吧,去枯井旁看看。”
“好。”
恨恨咬著牙,張繡吟再不情願也隻得跟著一起去了枯井,那井在侯府最偏僻的一個角落,從前都是給下人取水用的,四周雜草叢生,已然是荒廢了許久。
“兩位殿下,這種地方太過晦氣,要不您二人還是……”
“無妨,來都來了,也沒什麼可忌諱的,四小姐,依你看,現在該如何做?”二皇子此言,等於是把主導權交到了蘇淺手中,蘇淺很是感激的看了南宮野一眼,“吩咐人將這屍體打撈上來吧。”
南宮鈺輕笑,“可是四小姐,這屍體已經腐爛的不成樣了,打撈上來的,恐怕隻有一句枯骨和腐肉,並不能瞧出什麼來。”
即便是仵作驗屍,也得看看死者傷口情況,現在這屍體已經變成了這樣,還能找到什麼證據?
蘇淺擰眉沉吟了片刻,突然朝著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們幾人,去取幾根長繩來,還有草席。”
南宮野一臉疑惑,“四小姐好端端的要長繩作甚?”
“下井。”
“什麼?”在場幾人皆是驚呼了一聲,饒是南宮鈺也皺起了眉頭,“這枯井極深,又黑的很,你下去又頂什麼用?”
“若是直接打撈,這屍體必定會碎開,我下去後,會拿一張裁剪開的席子,壓進水中墊在屍體下,到時候隻需將這席子四周綁好繩子,便能將整具屍體都拖拽上來。”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南宮鈺頗為不讚同,“此事讓下人去做也可,你何必……”
“井下呼吸極為困難,我怕他們手腳不利索,反倒活活憋死,今日本就是為了查清是誰殺害了丫鬟,若再搭進去一條人命,豈非得不償失?”
南宮野目光裏也盛著些擔憂,“可你一個女子,做這種事實在是不太妥當,不如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讓一個閨閣女子下井去撈屍體,這想想就有些怪異,更何況這還是具腐爛不堪的屍體,尋常人家的女子哪怕看一眼都會嚇得渾身發抖,她倒好,竟還非要親自下去。
交談間,丫鬟已經將東西都拿了過來,蘇淺不由分說的將繩子綁在了腰間,作勢就要下去,剛伸出一條腿,手腕便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攥住。
“我替你下去。”
蘇淺抬眸看著南宮鈺那張難得凝重的臉,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沒事的。”
說罷,直接掙脫了南宮鈺的手,順便眨了眨眼。
南宮鈺會意,也不再多勸,執著玉扇退到了原地。
蘇淺這女人,當初可是在亂葬崗裏都麵不改色的,這區區一具屍體確實嚇不著她,若是讓其他人下去,難免會打散了這具屍身,還是讓她親自去比較保險些。
一躍入了井中,那繩子慢慢往下放著,蘇淺很快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裏,南宮野一直靜盯著井口,手掌間都不自覺出了些冷汗。
若說當天蕭氏大婚之時,蘇淺給他的感覺是毫不畏懼,現在便是有勇有謀。他這麼多年來,還從未看到過如此特別的女子,即便是個庶女,也讓他很是驚喜。
這樣特別的女人,若是能留在身邊,日子一定會很有趣。
等了足足一炷香時辰,底下總算傳來了蘇淺的聲音,“拉繩子!”
幾個拽著身子的侍衛聽到聲音,趕緊將手裏捏著的繩子用力往上拖拽,片刻後,蘇淺先出了井,緊隨其後的則是那具腐爛又腥臭不堪的屍體。
如張繡吟所說,這井太過陰冷,所以屍體隔了這麼久都沒有徹底腐爛,隱約還能看出臉上一些皮肉,而內髒更是不斷往外流著綠水。
蘇淺身子凍得冰涼,解開繩子時手都有些發麻。
南宮鈺見此,迅速褪下自己的外衫披了過去,“沒事吧?”
“嗯。”底下的情況比她想象的要好許多,氧氣也足夠,隻是那腥臭氣太濃,也太冷,所以她才會有些不適。
沒有跟南宮鈺多聊,蘇淺將衣服緊了緊,快步走到了屍體旁。
“二位皇子,可否麻煩你們將京都城內的仵作請來?我想讓他們驗一驗這丫鬟的死因。”
二皇子點頭,“可以。”說罷,扭頭朝著侍衛吩咐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