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沒什麼好商量的，為什麼還不走，難道是等著爺送你一程嗎？”
江一寒彈了一下劍柄，寶劍出鞘寸餘，發出龍吟之聲，跪在地上的兩口子嚇得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
苦妞後娘這次也不敢再盯著綿娘打主意了，連忙擺手道：“不，不用，不用了！”
“那就快滾！”
兩個人連忙就走，走到院子外麵，看到被扔在地上的幾頭野豬，恍惚中好像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也顧不得打量，連忙就跑，卻在跑到大門口的時候，被人叫住。
轉頭看去，卻是阿全他娘。
“剩下的錢不要了嗎？”
錢怎麼可能不要，兩口子對視一眼，站住了腳步，不過卻是站在院子外麵，說什麼也不肯再踏進這個院子一步。
生怕裏麵那位大爺一個不願意，他們就和這院子裏的野豬一個下場了。
阿全娘也看到了院子裏的野豬，終於明白了兒子帶著那位小江大人出去是做什麼了，顧不得詢問兒子內情，追上兩個人，趁此機會把話說清楚了：“你們也看到了，苦妞已經賣了，白紙黑字畫了押，人家現在就跟咱們沒關係了。”
兩個人一聽這話，頓時有些不甘心。
阿全娘看著兩個人的神色，就明白他們心裏打著什麼小九九，也不慣他們這個毛病，直接說道：“還想鬧，想清楚了，真的敢鬧，也要有命才行，我把話放在這裏，人家手裏過過的人命可不隻是一條兩條。”
兩夫妻想到江一寒的氣勢和眼神，頓時打了個寒顫，那的確不像是一個拿人命在乎的主。
看到兩個人是真的害怕了，阿全娘心中冷笑，原來這樣的混蛋也知道害怕，隻希望這兩個人真的知道害怕才行，這樣以後就絕對不敢再打擾苦妞，也讓苦妞過點消停日子。
就怕等到老了那一天，無依無靠的，又腆著一張老臉上門。
這麼想著，阿全娘心中衡量了一番之後，說道：“這孩子賣給人家了，就是人家的人了，就算是經了官府，生死也都是由著人家說了算的，這道理你們可要知道。”
這種情況，當爹的本來應該說點什麼，可是，苦妞後娘等了好一會，隻看到自家男人站在那篩糠一樣的打著哆嗦，心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上去，將那個沒用的男人踹坐在了地上。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挑來挑去挑花了眼，竟然挑上了這麼一個男人。
“好了好了，知道了，說了八百遍了，磨嘰個啥？”苦妞後娘將錢抓到手裏，不耐煩的說道：“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你放心，我們就當是沒養過這個閨女，這總成了吧？”
小老板的避之唯恐不及，跟那個錦衣男子之間的黏黏糊糊，而跪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勇氣甚至現在還落荒而逃，這一切都讓她煩躁不已。
偏偏這個女人還默默叨叨，生怕他們纏著苦妞不放。
從前這個女人可不敢這樣，不過就是仗著她們現在跟那個小老板是一頭的。
自己家的男人更是連個屁都不敢放，也就隻有在看到錢的時候兩個眼睛才冒著光。
這個沒用的男人。
苦妞後娘拽著自家男人就走，可走出去，還是忍不住去看屋子裏的小老板。
低矮的土坯房光線發暗，尤其是外麵陽光充足的時候，隻能看到裏麵的幾個身影。
還沒等她將小老板看清楚，就被一道目光鎖住，熟悉的冰冷迅速蔓延到全身，仿佛將她整個人都凍住了。
讓她不敢造次，連忙拉著自己家男人走了。
阿全娘的臉上也有點掛不住，她其實隻是不放心，擔心那兩個人再過來找麻煩，這才追出來把話說清楚，想著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嚇唬嚇唬他們，沒想到反被人家搶白了一頓。
悻悻的走回院子，終於看清楚地上放著的幾頭野豬和幾隻兔子。
她嚇了一跳，連忙問道：“這怎麼回事？”
怎麼出去一趟，就帶了這些東西回來？
“還能是怎麼樣，小江大人打回來的唄。”阿全終於有機會說清楚自己今天親眼所看到的一切了，連忙拉著他娘說起在山上江一寒是如何輕而易舉的打到這些野豬和兔子的。
而且一點皮毛都沒傷到。
他說的唾沫橫飛，眼中掩飾不住對江一寒的崇拜之情。
十五歲的少年，隻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將自己心中最了不起的人從宋知孝換成了江一寒。
說完了，才想起來進屋去看看他的表妹。
苦妞在屋子裏跟著姨夫還有田如絲聽得表哥說的起勁，聽得一愣一愣的，本來之前還挺傷感挺委屈的，特別想哭，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想哭的心思早已經被衝淡了，隻是好奇的看著江一寒，心中有著跟大姨大姨父一樣的疑問，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那些兔子倒也罷了，那野豬雖然不比狼和老虎等野獸一樣凶猛，可也是能咬死人的。
她阿爹還去山上想要抓過野豬，當然，是被後娘逼迫的，結果差點沒被野豬將肚子給豁開。在炕上養了足足三個月的傷。
後來村子裏也有人組團去抓野豬，畢竟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窮了，別說是吃肉，能吃飽飯都已經不錯了。
想要抓來野豬，養大了賣肉，可是組團去的人被野豬群衝散了，還有人受了傷，幾個正值壯年的漢子都做不成的事情，其他人就更不要惦記了。
一來二去，這份心思也就歇了，至於抓兔子啥的，那些東西比人還要精怪，一點風吹草動，就都不見了蹤影。
跟抓野豬一個樣，想做的人多，做成的人少。
誰要是有幸在山上抓到野雞兔子，可是個能新鮮好些天的事情。
人人都看著江一寒，江一寒卻隻看著綿娘，略有些窘迫的解釋：“本來想著抓活的來著，結果這東西獸性太強，怕是不好馴化，所以就來了個幹脆。還好，回來的時候看到一窩小豬仔，讓阿全帶了回來。”
那邊阿全已經打開了雞窩，他之前將豬仔圈在了這裏，五隻豬仔來到了陌生的環境，看見了阿全娘，正嗷嗷叫著。
阿全獻寶一樣看著他娘，問道：“阿娘，我們家能養活吧？”
這野豬仔不比已經長大了的野豬，獸性十足，從小當成家豬養著，到是的確好養。
阿全娘看著這幾隻小東西，眼睛比剛才苦妞爹看到錢的時候還要亮。
阿全爹也出來了。
地上的野豬直接略過，走過來，稀罕的看著幾隻小東西，又直起身子來，看著屋子裏的人。
那三頭野豬他們不在乎，肉這東西，吃進肚子裏也就沒了，可是，這豬仔，養大了卻是能賣錢的。
他心中盤算著，自己手裏的錢夠不夠留下這幾隻豬仔，大不了跟債主說一說，晚點還他們的錢。
田如絲帶著苦妞出來，看了個稀罕，也是不想打擾屋子裏的兩個人。
看著自己表哥表嫂放光的眼睛，低聲道：“表嫂，你們要是想養著也不是個難事，把欠人家的錢都還了，這幾隻豬仔，我拿錢幫你們買下來。”
“這怎麼成，你一個人支應著日子，也是不容易，我們回頭跟人家商量一下，這錢晚點給也是一樣。”阿全娘連忙拒絕道。
“嗨，你看你們，跟我客氣什麼，這幾隻小東西也要不了多少錢，我的日子現在可是比頭兩年好過多了，這點閑錢還是有的。就是今年這店麵擴充了，若不然的話，我都能拿出一筆錢來讓你們做個小買賣。”
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想當初親哥哥親嫂子都不肯幫她忙，嫌她死了男人晦氣，直接斷了來往，也就隻有這兩口子老實敦厚，自己找到他們，他們就去幫忙了，這份情她一直記著。
“話不是這麼說的，就算是掙錢多了，那也是血汗錢，掙錢就不是個容易的事。讓阿全在你那裏吃住，還拿著一份工錢，這已經是幫了我們家的大忙了，又幫著苦妞找了這麼好的一戶人家，我們哪還能再給你添麻煩？”
阿全娘有自己的顧慮，田如絲固然是個好心的，可是兒子在人家那裏做工，自己欠的人情太多了，反而不太好。
老實人心裏敞亮，知道不管什麼事情都要有個度，一旦過了度，就容易生出偏差矛盾來。
田如絲眼明心亮，很快就有了解決的辦法：“其實這也好辦，大不了在阿全的工錢裏扣回來就可以了。就當是我提前付了阿全的工錢。”
兩夫妻互相看了看，這倒是個好主意。
屋子裏的兩個人聽見了院子外麵的對話。綿娘好笑的望著眼前的男人，低聲道：“小江大人今天要小賺一筆？”
江一寒看了看院子裏的人，笑道：“本來本打算賺上這一筆的，不過現在看來，不收錢他們反倒是會很不安。”
不是所有人都期待不勞而獲，還有一部分人看到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首先會懷疑的一定是這餡餅裏麵是否夾著毒藥。
院子裏的人怎麼想，他其實並沒有那麼關注，比起他們，他更關心的是綿娘。
他能看得出來，綿娘現在正在竭力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似乎還在為剛剛躲到他身後的事情而苦惱。
要不要揭穿她，直接戳破她的心思，讓一切都明朗起來，畢竟自己也並不是什麼所謂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