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不舍得吃，卻想著給他留一塊？”
“我吃不吃有什麼，他買的東西，一點也吃不到才不好吧？”
綿娘壓根就沒多想，這隻是下意識的想要這麼做。
雲娘的看法卻完全不同，心裏若是沒有這個人，又怎麼會想著人家。
雲娘本來想要點破她的心思，想了想，決定手下留情，萬一戳破了，綿娘一個惱羞成怒，徹底否認就不太好了。
她因為當初親眼看到過江一寒殺人，而自己又差點曾經死在他的劍下，所以，對這個人始終保留著意見，但是就事論事，她心裏又覺得江一寒是個不錯的對象，最起碼的比當初的梅秀才，還有顧驄，陳二牛他們要靠譜多了。
尤其是陳二牛，昨天綿娘不在屋，她跟陳大牛媳婦嘮會兒嗑，知道了他們兩口子的那點齷齪心思，恨得牙根癢癢，沒想到小時候看著人五人六的陳二牛，長大了就是個敢想不敢做的窩囊廢。
要隻是敢想不敢做也就算了，可拖泥帶水，處處連累綿娘，還弄得他自己多深情似的，就太讓人惡心了。
回到家，跟阿娘說起這個來，娘倆坐在炕頭上，少不得又將陳二牛一頓排揎。
阿雲娘也是頂頂看不上陳家人的做派，當時要是有那個心，就直接提親，當初不提親，因為人家窮，就退縮了，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買豬看圈，當爹媽的，都想兒女能過上好日子，他們不想陳二牛太辛苦了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既然當初沒有提親，過後就不應該再說這些事情，等綿娘成親了，陳二牛還要纏著人家，上奚落人家，這就已經很不男人了，人家被休了，他陳二牛要是有心，也不是沒有機會，鬧上一番，他爹娘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可是他退縮了，當時沒有勇氣做的事情，成親之後就更不應該再拖拖拉拉，對自己媳婦不好，還要潑得綿娘一身髒水，阿雲娘說起來恨恨不平。
“我就沒見過他這麼窩囊的男人，你說他像誰，老陳家兩口子都不是這樣的人。”
阿雲當時十分讚同：“就是讓他爹娘給慣壞了，一點男子漢的擔當都沒有。”
“這幸虧早晨的時候你宋家大哥和他們那個表哥回來了，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呢，綿娘都要氣死了，你說她雖然嫁過人吧，可實質上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應付外麵那些人那些事，她現在做得挺好的，可是這樣的髒水潑下來，你讓她怎麼應付，她聽著都臉紅了，更不要提罵回去了。”
阿雲娘當時也不在場，可是架不住村裏的婦女們跟她關係好的，早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講給她了，當時那個場景，陳大牛媳婦也沒有親眼目睹過，綿娘自己更不會說的那麼清楚，隻是因為說到江一寒的事情，才一筆帶過，雲娘現在聽著母親說起這些細節，當時氣得頭都大了，要不是半夜三更，可能就已經打上門去了，等今天早晨醒過來，才冷靜下來，知道事情要是真的鬧大了，吃虧的還是綿娘。
她脾氣直，卻不是沒腦子，不分輕重。
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來了，這個家裏就隻剩下綿娘一個人，怪不得剛才江一寒敢站在窗外那麼折騰。
“我大娘呢？”
“阿哥背著他去吃飯了。”宋李氏行動不便，本來是不想去的，族長三叔他們自然是不肯，讓宋知孝將人背過去。
宋李氏一開始的時候還百般推脫，可是當兒子蹲在她麵前的時候，伸手搭上那寬闊的肩背的時候，她態度就軟了，由著兒子背著走了。
所以，人都走了，江一寒留下來也沒有人想著，究竟是沒想過孤男寡女獨處好不好，還是大家默認的，應該讓兩個人有說話的機會。
雲娘心中更傾向於後者，可若是這樣，也就說明大家心裏其實都覺得這是一段不錯的姻緣。
“唉，我現在總算是想明白了，你說當初他刺我那一劍，可能壓根就沒想過要殺我，隻是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把我救下來，讓我感激你，這樣才能給你保守秘密。”
“……他應該沒想那麼多吧。”這一點當初綿娘不是沒懷疑過，可是自己想想也覺得不太可能。
“想沒想，隻有他自己知道，反正不管怎麼說，這人都跟咱們不一樣，要是當初沒那個想法，他就是想殺我滅口，這樣的人心狠手辣，做事幹淨利落，可若是他真是這樣想的，這樣的手段和心計……嘖嘖嘖……”
她搖頭歎氣，說道最後自己都覺害怕，鄉下人的生活簡單，所謂的心眼多也不過是一點挑撥離間和占一些仨瓜倆棗的便宜。
江一寒的心計卻是出手就要人命的，不能不讓人害怕。
綿娘搖搖頭，道：“也是正常，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若真的隻是一張白紙，恐怕早就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她還沒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竟然在為江一寒說話，她隻是不願意雲娘因為這件事就覺得江一寒人品低劣。
江一寒生活的環境和她們實在是不同，那種如走鋼索的日子，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若她是江一寒，恐怕下手比他還狠，心機比他還要毒。
雲娘不知道江一寒究竟經曆了什麼，隻是覺得這些大人物跟她們之間的距離不是一星半點，江一寒跟綿娘到底合不合適，雲娘再次陷入了糾結之中。
綿娘一轉頭看著她愁眉苦臉的，不由得好笑：“我算是發現了，你就是自己的日子過得太省心，才喜歡操一些閑心。”
“這怎麼能是閑心呢，這不是你的事情嗎？你以為要是別人的事情我會管？”雲娘沒好氣的白她一眼，隨即歎了一口氣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之前的事情我也想過了，就像是你說的那樣，的確是日子過得太舒心了，才有時間胡思亂想的，我要是像你這樣每天為掙錢發愁，估計也就沒空想這些了。”
她說這番話沒有顯擺的意思，主要是心疼綿娘。
綿娘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也不計較，趁著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躺在炕上不想動，昨天晚上因為那件事鬧得她睡覺的時間隻有那麼一會兒，之前還不覺得，現在就覺得有點困了。
“你不去你三叔家吃飯？”雲娘問道。
“不去了，我一會兒直接在家裏自己對付一口就行了。”她不想去，剛剛才被江一寒算計過，現在不想看到那張臉，還有一件事就是現在村裏人都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真的就拿阿哥的話當了真，話裏話外將她們當成是未婚夫妻看待。
這樣的態度總讓綿娘心生逃避。
她說到底還隻是個鄉下女子，這方麵本來就比較遲鈍，之前不管是顧驄也好，還是梅翰林也好，帶給她的都是負麵影響居多，越發覺得這些事情都是難以啟齒的，所以比起別人來，到是格外的別扭。
雲娘不問她為什麼麼不去，聽她這麼說也隻是說道：
“一會去我家吃飯，我阿爹跟栓子剛才被你們家三叔叫走了，讓都去他們家吃，我阿娘今天做了撈飯，燉的魚，又涼拌了茄子，你不吃，我們娘倆也吃不完。”
她見綿娘搖搖頭，連忙攔著：“你可別說不去，咱們這樣的關係，你不去就是跟我見外，這樣我可是要生氣的。你不都說了嗎，我現在是最要緊的，什麼都要聽我的。”
這根本是不給綿娘拒絕的機會，綿娘歎了一口氣道：“我可沒那麼說，後麵那句話是你自己說的！”
她自然是拗不過雲娘的，雲娘隻拿走了一包水晶糕：“我可不好意思都卷走，畢竟是人家買給你的，不太好。”
綿娘想說江一寒又不會計較這個東西，轉念一想，自己一邊拒絕著，一邊還要接受人家的饋贈，的確是不太好，這感覺怎麼怪怪的。
覺得這事要是放在別人身上，自己說不定是要罵的，可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麼，綿娘也挺想罵人的。
水晶糕最終還是給雲娘拿了一包，剩下的果脯和其他糕點都放了回去。
跟著雲娘去了他們家吃飯，飯桌上阿雲娘到底還是沒有忍住，最後還是問出了她和江一寒的事情。
綿娘也不知道怎麼說，隻覺得羞窘，心道要是早知道這樣，真的就直接在家裏自己吃點得了，也省的走哪都有人問這事。
“你也別害羞不高興，嬸子這不就是為你著急嗎，要我看你那表哥人不錯，怎麼說也算是知根知底，親上加親，而且，跟你哥哥在戰場上一起下來的，我告訴你啊，孩子，這人啊，隻有生死關頭才是最見人品的，你阿哥當初能在那個時候把你們一家拜托給他，可見這人品是錯不了的。”
親上加親，那根本就是一句托詞，哪有什麼真的親上加親，可當時說這個謊話的時候，自己也是配合過的，現在直接否認，簡直就是自打嘴巴，綿娘自然說不出來。
阿雲娘見她隻顧低著頭吃飯，不用多想也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麼，看了一眼身邊的雲娘，想到雲娘之前跟自己商量的，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正好趁著這會兒沒別人，把話說開了，宋李氏屬石頭的，這方麵不攔著就不錯了，肯定是不會讚同的。
她當即停了筷子，看著綿娘問道：“綿娘，嬸要是說的話你能往心裏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