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娘心中越發不解,不知這人為何對自己如此禮遇。
可惜,對於這件事吳掌櫃的似乎並不打算說,隻是問道:“不知小哥可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小可去做的。”
綿娘隻搖頭道:“沒有!”
那吳掌櫃的聽到她這麼說竟然有些失望的歎了一口氣。
綿娘看看外麵時間已經不早,連忙要告辭離開。
“有一句說一句,小哥這龍鳳雞心佩可是千萬要收好的,若是弄丟了,先生無法對九泉之下的父母祖宗交代。”
綿娘隻知道這塊玉佩是寶貝,卻不曾想是這麼金貴的寶貝,一時間有些慌亂,恨不得江停趕緊出現,將這塊玉佩交還給他。
沒有別的辦法,她隻能轉身回了小屋再重新將玉佩貼身帶著。
出來的時候,對上吳掌櫃笑意盈盈的臉,吳掌櫃的送人離開,阿雲娘已經被小夥計安撫了下來,夫妻兩個正站在門口,看見綿娘從裏麵出來,登時鬆了一口氣。
又將那位吳掌櫃上下打量一番,眼見綿娘無恙,這才徹底安下心來。
幾個人走出書鋪,綿娘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邀功也可以用到這裏的嗎?
阿雲娘還是不放心,詢問那吳掌櫃究竟是什麼人。
“我怎麼記得以前這清溪書鋪是個頭發花白的老掌櫃的,怎麼這一轉眼就換了一個這麼年輕的呢?”
阿雲爹覺得好笑:“你來過幾次書鋪,也許是記錯了呢?”
“不對不對,去年上秋的時候我來過一次,那次是讓我買什麼東西來著,我給忘了,我當時和咱們家雲娘一起來的麼,那老掌櫃的人我是記得的,四方大臉的,不像是這位掌櫃的,看起來模樣清瘦,哦,對了,綿娘,你找這位吳掌櫃的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隻是聽人說這位掌櫃的消息靈通,所以想要來打聽一下,他知不知道邊關的事情。”
若是真的像是阿雲娘所說的那樣,這位吳掌櫃的真是秋天之後才過來的。
豈不是在自己和江停相識以後?
綿娘心中的困惑已經糾結成一團亂麻,全然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嗨,他一個書鋪掌櫃的,能有什麼消息,要說邊關的戰事,還是要去官府打聽。”阿雲娘不以為意的說道。
“去官府打聽,這種事情,官府又怎麼會告訴你這種平頭百姓究竟是怎麼回事。”阿雲爹笑妻子天真單純。
阿雲娘在他身後白了他一眼,道:“別人問不出來,咱們家還問不出來嗎?我那個哥哥,”
綿娘這個時候也想起來了阿雲娘還有一位兄長正在縣衙裏當著差呢。
阿雲娘性子風風火火,說了就去做,當真讓丈夫直接趕著馬車去了官府,可惜什麼都沒打聽出來,官府裏知道的消息也是跟大街上的老百姓知道的差不多,至於京中的局勢,更是諱莫如深,他甚至不讓阿雲娘多打聽,以防禍從口出。
讓三個人趕緊離開這。
綿娘本來就不安的心,再一次被提了起來。
阿雲娘也不禁後悔,早知道這樣,她就不帶著綿娘過來了,沒想到哥哥說的話還不如清溪書鋪的掌櫃的知道的多。
也沒有安慰到綿娘。
三個人到家,對這件事情果然是三緘其口,鄉下到底是消息閉塞,有心瞞著,宋李氏就對戰事全然不知。
她還在為自己的兒子做鞋,鞋樣子已經換成了春夏穿的單鞋,原本三層漿布的鞋底改成了四層漿布,就是為了穿著能更結實,隻是多了一層,納鞋底的時候,就沒那麼容易了,每次都是用錐子用力紮進去,才能將鞋底紮透。
常常是幾錐子下來,宋李氏就要歇上一歇,不過她還是很知足,隻要想想兒子能穿著她做的鞋就一點都不覺得累了。
綿娘回了家,將錢拿出來,宋李氏眉開眼笑。
她的生活如此簡單,長子戰場上平平安安,幼子努力讀書,女兒將家裏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她就知足了。
其餘的事情,她不知道,也就不會去想。
綿娘看著這樣的母親,就更什麼都不會說。
隻事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輾轉反側才會泄露他心底的擔心。
不僅僅是擔心西北,還擔心著京城。
將那塊玉佩攥在手裏,心裏越發不安。
西北野地裏。
走了一天,才終於看到了遠處有一個小鎮,這一下,不用擔心露宿野外,幾個人的臉上都有了笑容。
“趕緊著,再慢點,人家客棧關了門,連累著兩位爺跟你們一起睡在大街上,看我們怎麼收拾你們。”
兩人手中鞭子一揮,母子兩個哪裏還敢磨蹭,連忙跌跌撞撞的向著前麵走去,卻不想旁邊的毛樹林裏忽然衝出來了兩個黑衣人來。
手持鋼刀,二話不說直接砍殺了過來。
可憐兩個押解的官差連刀都沒拔出來就雙雙送了性命。
鮮血噴出挺高,兩個人拔出刀來,直接奔著母子兩個走過去。
折磨了自己一路的人就這樣輕輕鬆鬆的死了,秀才和豆腐娘子兩個不僅沒有解恨輕鬆的心情,反而嚇得瑟瑟發抖,抱成一團,哆嗦著問道:“你……你們要幹什麼……”
“殺人!”二人冷聲道。
“殺……殺人……”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怕是心裏已經猜到了,可是當這話從對方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隻覺得那柄鋼刀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豆腐娘子顧不得扶起兒子,失聲道:“你們是榮王府派來的人?”
兩個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個說道:“嗬,老太婆,也不算是太糊塗,竟然還能說出咱們是榮王府派出來的。”
“就算是說出來了又能怎麼樣呢?左右不過是兩條性命,一刀一個的事情,你快著點,咱們一路追過來,也是真的累了,解決了這兩個,就去好好喝一頓酒。”
“那倒是,他娘的,一連這麼多天,累得咱們哥倆差點成了驢,還灌了滿口沙子,若不是王妃忽然改變主意,讓咱們追著過來把人殺了,咱們兩個何苦追的這麼遠。”
“還不是怕這娘倆胡說八道,王妃這才改了主意,不管了,趕緊幹活,我可是聽到了聲音,好像是有人要過來,動作快著點,坑都已經挖好了。若是真的被人撞上了也是一件麻煩事。”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交談,在他們心目中,這對母子已經是死人了。
“辦完事,今天晚上一定要去喝一喝西北最烈的酒。”
黑衣人說著話,舉著鋼刀向哭爹喊娘苦苦求饒的母子兩個砍過來。
豆腐娘子眼看著那鋼刀向自己的頭上砍下來,絕望的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要命喪於此。
折騰來折騰去,折騰了這麼一大遭,自己一雙兒女都賠進去了,沒想到到頭來,自己竟然要埋骨黃沙。
那些心心念念的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生活都已經離她遠去。
總也不信命的她現在心裏隻剩絕望的無力感。
若是早知現在,當初……當初……當初她就不會累死累活的養活著一雙兒女,舍不得女兒幹一點粗活,舍不得兒子受一點委屈。
這個沒用的,供他讀書做什麼,到頭來沒掙得個功名利祿,還要拖累自己這個當娘的。
女兒嬌生慣養的長大,她自己倒是進了榮王府,吃香的喝辣的了,穿金戴銀也沒想著將自己這個當娘的接過去,享了兩天半的福現在卻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若是早知如此,當初就安安生生的待在梅花村,生活不能說有多好,最起碼能活著。
太多的不甘心,太多的遺憾,也有太多的後悔,所有的念想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情,眼睜睜的看著泛著寒光還帶著血跡的鋼刀砍向自己。
身後的秀才眼見著那個人要殺自己的親娘,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忽然爬了起來,拔腿就跑,一邊跑著一邊混亂喊著“殺人了殺人了……”
他看到後麵一隊人馬忽然出現,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芒,喊得聲音更大了。
利箭擦過耳鬢,耳朵火辣辣的一陣疼痛,嚇得他雙腿一軟趴在了地上。
正要殺豆腐娘子的殺手鋼刀掉在了沙土裏,發出鈍鈍的聲音。
“娘的,麻煩大了!”
“早說了動作要快一點,現在真的來人了。我日他娘,是軍隊。”
秀才回頭,就看見本來要殺母親的人正捂著被一支利箭穿過的手腕發火。
另一個黑衣人眼見同伴失手,遠處的人也正越走越近。不想就此放棄。
“沒什麼大不了的,押糧小隊,能有多少人,這回省事了,不用埋了,直接暴屍荒野吧!”
他說著話揮起了刀,再次看向離自己最近的豆腐娘子。
打算先殺了烙的,再殺了小的。
隊伍前麵卻衝過來一匹馬,手裏握著弓箭,身後背著一杆鋼槍,直接奔著這個方向過來。
手起,刀落。
又是一支利箭射了過來,鋼刀再一次落在了地上。
兩名殺手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腕,也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
兩支箭,兩個人,傷的都是同一個地方。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是個硬手,撤!”
兩人施展輕功,瞬間跑出去很遠。
那位將軍卻是再一次抬起弓箭,兩箭齊發,射中了那兩個人的小腿,兩個人當時跌倒在沙土堆裏。
將軍一揮手,身後立刻有人一擁而上,去抓那兩個人。
秀才抬頭,那將軍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對方一身絳紅色的鎧甲,騎著高頭大馬,英武不凡,一張臉迎著夕陽的光輝,看得不甚清楚。
他隻聽對方說道:“在下乃是西北總督段不嚴段將軍手下千總宋知孝,你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