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娘趕著毛驢車去了茶館坐上一陣,就什麼消息都知道了。
不由憂心忡忡,江停這一次帶著證據回去,揭露梅家的那些勾當,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榮王世子驕縱跋扈,榮王爺權傾朝野,這對父子倆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更不要說江停要麵對的不僅僅是這兩個人。
綿娘心慌意亂,雖然江停口口聲聲說他這麼做有著自己的理由,可她也無法說服自己,安然的等待著結果。
她不知道江停究竟用梅家的事謀劃這什麼,隻是想到若不是因為她們家,他會不會拿梅家開刀。
更別提江停走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沒有交代,這讓綿娘的心裏更加不安。
那人似乎總是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每次見到他都是急急忙,上次他走的時候,阿娘還在一再叮囑他,走的時候能再去家裏一趟,就給他包頓餃子吃。
這頓餃子終究是沒有吃上,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見他會是什麼時候。
梅家三口詭計多端,尤其是梅嫵,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江停又是個不善言辭的,就算是手裏證據充足,也不知帶哦能不能抵得過嫵娘的枕頭風。
對江停的擔心衝淡了她和譚老板做成生意的喜悅。
綿娘在同洲城裏逗留許久,她心不在焉,連身邊人說起忠勇侯府要扶靈柩回鄉的事情都左耳聽右耳冒,在心裏沒過一下。
眼看著太陽要落山了,綿娘這才趕著車往回走。
家裏人見她久久沒有回來,不由得擔心,宋知恩和阿雲爹翻過山來迎她。
一見麵少不了一番關心責問,綿娘內心愧疚不已,自己不應該不考慮家裏。
回到家更是被宋李氏好頓數落:“以後再出去的話不要貪黑回來。這一路上什麼都可能遇到,實在是太危險了。你是不知道家裏人有多擔心你,這要是有點什麼事,可咋整?”
她眼看著太陽落山了,也沒見著人回來,就開始擔心了,想起山裏的狼,路上可能遇到的壞人,越想越害怕,坐立難安的,阿雲娘過來打聽消息的時候,她正穿著衣服要跟著小兒子出去找人,還好被阿雲娘給攔住了,阿雲爹帶著宋知恩出去找了。
阿雲爹和宋知恩剛出門不久,裏長和裏長媳婦就進了院子裏,聽說綿娘沒有回來也是很擔心。
裏長正準備出去找的功夫,就聽見了村頭的驢車聲音,這才轉身回來。
看到綿娘平平安安的回來,她心裏踏實了許多,可更擋不住的是後怕。
還是阿雲娘及時攔住了宋李氏的話頭:“這也不能怪綿娘,她怎麼知道去了城裏會不會被什麼是耽擱,這樣,下次再去同洲城,綿娘就不要一個人去了,下次再送貨,讓你叔趕著馬車跟你去,有點什麼事也能互相照應著。這搬搬卸卸的也有個人幫忙不是?”
裏長媳婦也關切的說道:“實在是不行的話,讓我們家你叔也跟著你一起去。”
裏長抬頭看她一眼。
她假裝沒看見,壓根不理會。
綿娘看看一屋子幾個人擔心的眼神,狠狠地搓了一把臉,收斂了擔心,掩飾住情緒,點頭應是,笑著給幾位長輩賠禮道歉。
說是自己和老板娘談的時間久了,才忘記了時間。
就像是她所說的那樣,梅家的事情她暫時還不打算跟宋李氏說,不想讓她擔心,家裏有她一個鬧心的就已經足夠了,何必再添一個人。
說到老板娘,就不可避免的說起那位譚青石譚老板。
綿娘將譚老板說過的話一一複述給眾人聽,又將立好的字據拿出來給裏長和阿雲爹看。
賣貨的錢放在擺在眾人眼前。看著大家夥兒亮了的眼睛,綿娘的臉上顯出一點喜悅來。
裏長看過之後,將字據交給了宋知恩,讓他將將字據讀出來給大夥聽。
宋李氏看著綿娘拿出來的錢,一直懸著的心不由得放下,想起綿娘還沒吃晚飯,連忙讓宋知恩去鍋裏將一直熱著的飯端出來。
被阿雲娘攔住:“留著你的高粱米飯玉米麵窩窩吧,綿娘,你等著,嬸子這就去給你擀一碗熱湯麵條的,這大冷的天,孩子回來你就給吃這個,也不知道你這個親媽是怎麼當的。”
阿雲娘一頓搶白,根本不容宋李氏說話,話音未落,人已經走出了屋子。
宋李氏隻能讓宋知恩跟上去,告訴她麵在哪。
又被她攆了回來,她要回自己家給綿娘做頓飯吃。
裏長看了看那兩吊錢,抽著煙,詢問綿娘:“這個譚老板是個什麼樣的人?”
綿娘遂將譚老板的身形相貌說了出來,又模仿者譚老板的口音說了兩句話。
“這樣的人我倒是聽說過一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他三十多歲的年紀,從雜貨鋪裏出來,我也打聽了一下這個人,都說是的確有這麼個人,是南方來的客商,來來回回的就住在離雜貨鋪不遠的雲來客棧裏。”
雲來客棧不是同洲城內唯一的一家客棧,自然也不是最好的那一家,綿娘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有些疑惑,明明那家樣樣都不算上乘,那樣一個衣著光鮮的人為什麼偏要住在那裏呢,恐怕唯一的優點也就是離雜貨鋪挺近的了。
“有名有姓有地址,這就不難,明天我跑一趟城裏,再好好打聽打聽就行了,如果真的是我聽說的那個人,孩子,你就不用擔心什麼了,這個人名聲在外,跟他做生意,你什麼都不用擔心。隻是這個人倒是有些奇怪了,為什麼單單將老板娘撇出來,讓她收著中間人的紅利呢?”
綿娘搖頭:“這一點我倒是也想不明白,不過白紙黑字,他們又是貨到立刻付款,我總覺得這個人應該不至於是騙子。”
“話是這麼說,可知人知麵不知心,不管是遇到什麼樣的人,咱們都應該多長個心眼。”裏長看著綿娘,道:“其實你嬸子說得對,今天的確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去,我應該跟著你去看看。”
綿娘不解的看著他。
他說道:“你今天貨賣了,拿回來錢了,是好事,若是沒有這麼幸運,你被人騙了,或者遇上壞人怎麼辦?下次我跟你去,這事是我在村子裏牽的頭,有什麼風險不能讓你一個人擔著。”
綿娘就笑道:“那既然是這樣的話,您也不能跟著白操心,這剩下的錢您也得分一半。”
她這話說的真心實意,沒有半點勉強。
裏長笑著搖搖頭。
裏長媳婦嗤她一聲,道:“你這孩子,將我們當成了是什麼人,我們家裏過得不寬裕,也不差這兩個錢,你叔就是跟著你操心,他不安心,你不讓他跟著去,他晚上睡覺都睡不著。”
綿娘看這屋子裏的幾個人,說道:“叔叔嬸子,我也實話放在這,我這也不是說笑,老實講,自從去年做豆腐開始,我就什麼事都打著我叔的名義,為的是啥,就是因為他在村子裏威望高,說句話大家都信服。我叔叔心裏掛記著跟我阿爹的情義,事事都張羅在前麵,什麼事情,想得比我們自己都周到,我和我阿娘看在眼裏,心裏也過意不去。”
宋李氏附和著。
裏長媳婦隻是含笑看著丈夫。裏長搖頭,道:“你也說了,我心裏掛記著和你阿爹的情義,你們家的事情,我幫忙是應該的,再說了,這些事也不止我一個人跟著操心,大家夥兒都在幫忙操心,你總不能掙兩個銅子就分給全村的人,那樣也不夠分。”
裏長說著話就笑了,他第一次在綿娘麵前露出笑容,這笑容裏更多的是他對綿娘的認同,不過這些隻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他也沒打算和別人說。
他一笑連帶著屋子裏的其他人也跟著笑了,阿雲爹心無城府的說道:“綿娘隨了她爹娘,實在,厚道。”
宋李氏看著裏長,心裏似乎有一絲明悟。
裏長將煙袋杆放在了桌子上,說道:“你這孩子也不要想太多,你能想著收山貨,帶著大家掙錢,這就是挺好的了,一心一意的將這門生意做起來,就是給我們大家夥最大的安慰。
讓我們知道,我們幫著的這個人沒有白幫,就算是個女娘,她也能做出連男人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這就是你的回報,比真金白銀都都實惠。”
言盡於此,綿娘自然是再也推脫不得的,隻能作罷。
給阿雲爹阿雲娘算了工錢。這兩吊錢,去掉本金,剩餘四十八枚,幾個人一算賬,竟然不比做豆腐掙得少。
綿娘不由得盤算著:“我是不是應該再給大家夥兒漲漲價?”
裏長媳婦不由笑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胡話,漲價,你折騰這麼一桶,也才剩下這一點錢,就算是想漲價,也沒法給人家漲。”
裏長也攔著她:“你這是做買賣,不是過家家,你收山貨的價錢,可比別人要高一點的,用不著想這些,白跑腿,折騰你自己,沒必要,隻要這生意能做的長長久久的,別讓咱們村子裏的人斷了這一條財路,就比什麼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