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驄挑釁的看了看二哥:“好久沒有和你比上一回了,我們塞上一程?”
“好啊,既然你想,二哥就奉陪到底。”兩兄弟一起打馬,在官道上縱情馳騁。
馬車裏的蕭婉茵聽到聲音,打開車簾,就看到兩個身影早已經跑遠,隻留下一地煙塵。
頓時皺起了眉頭。
馬車裏的嬤嬤跟著一起探出頭來,疑惑的道:“不是說他們兄弟之間並不和氣,怎麼現在看起來到是與傳說不符?”
同吃同行,雖然偶有拌嘴,卻並沒有真的鬧起來,一路上遇到正經事,也能看得出來兩個人是商量過的。
兩兄弟感情好是不好,尚且還看不出來,不過處處躲著她倒是真的。
蕭婉茵心裏一堵,想起昨天夜裏種種,心裏頓感酸澀難當。
撂下車簾,坐回了車子裏。
嬤嬤見她情緒不對,連忙小心伺候著。輕聲笑語,隻為逗她開懷。
隻可惜蕭婉茵的臉上始終不見晴。
“那個秀池,當真被扔出去了?”她看著捧在懷裏的手爐發呆,顧驄房裏的那兩個丫鬟,碧草青絲的,兩個人在房裏一直默默不語的做事,凡是不爭不搶,她竟然真的就大意了,當成那兩個人已經對自己服服帖帖,沒想到隻是不顯山不露水,顧驄隻是一句話,兩個人一聲不吭就去執行。
動作麻利果決,不輸男人半分,到是不可小瞧。
“扔出去了,昨天晚上就被直接扔出去了,她的那個伯父,那個老管家,據說事送走咱們,他就要去莊子上待著的,這一次,是真的吃了教訓,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能回到老宅子裏做他的管家了。姑娘,要老奴說,這姑爺雖然以前名聲不好,可卻是真的是個好的,昨夜您都已經將話說到那份上了,他還是堅持要將那丫鬟趕出去,可見,不是一個會被美色迷了心的。”
蕭婉茵輕歎一聲:“他確不是那種見色起意之人。”
不僅僅對別的女子,就算是對她也是一樣。
想起昨天被扔回來的手臂,她倒是希望自己的夫君也是個見色起意之徒了。
嬤嬤看出她的憂心,如何不知道她的心結,連忙安慰道:“姑娘不必如此,您也要想一想,這門親事本就是倉促決定,老侯爺現下又重病在身,姑爺他恐怕這方麵的心思還是弱了一些。”
“但願如此吧?”蕭婉茵幽幽地道。
兩兄弟行知很遠,才停了下來,後麵的車隊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顧騂方才說道:“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怎麼會沒有,隻是要看這個人你是不是真的想要除去。”
顧驄沉吟半晌,方才說道:“這人武功高強,於公於私,都實在是個麻煩,讓人頭疼。”
有這樣的一個人在蕭宗羨的身邊,實在是礙事,而且,宋家的事情,不管是蕭宗羨也好,還是梅家也好,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他才能對綿娘有所交代,的確沒有什麼是比從江停身上下手更好的了。
顧驄雙手交疊在馬背上,蔚藍的天空顏色純淨,萬裏無雲。
上一次來的時候,兩邊是青山綠水,走的時候滿目枯黃,不曾想自己這麼快還會再回來,隻是這一次再走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回來。
顧驄回頭,距離太遠,彎道上的驢車隻有模糊的影子,不過很快,就又隱沒在了自家的隊伍後麵。
哼,兒女情長。
他不能總為這幾個字懸心。
“二哥,我們顧家真的做榮王的依附嗎?眼看著忠勇侯府的名聲就這樣掇落?”
顧騂靠了過來,低聲道:“不想做就不做,爺爺是為了顧家的未來做打算,顧家的未來不就是大哥和你我兄弟嗎?該怎麼做,自然全由你我做主。”
兩兄弟對視,顧驄微微點頭:“沒錯,正是這個道理,隻是還要與大哥說上一聲,問問他的意思。”
“這是自然,不過老三,隻有咱們兄弟,是不是太過勢單力薄?”
“怎麼能說隻有咱們,你難道忘記了,有一個人那裏,是榮王無論如何也插不進手去的?”
顧騂心領神會:“你說的是西北?”
顧驄微微點頭。
“這也是為什麼榮王遲遲不敢妄動的原因。”
若是隻有一個顧家,對於榮王來說,雖然撓頭,可也正是因為不僅隻有一個顧家,還有西北段不嚴,這才讓榮王投鼠忌器。
隻是說起段不嚴,才讓人覺得頭疼,顧驄想起上次自己讓顧文去西北送信,想要段不嚴優待一下宋知孝,信被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段不嚴沒有一句話回複,可也態度分明。
西北大營倒真的成了銅牆鐵壁了,任是誰,也插不進去手去。
“隻是段不嚴這人太難打交道,也不見他與誰過從親密,真不知道究竟誰才能再他麵前說上話。”
顧驄想到這個就覺得撓頭。
顧騂想起什麼,長歎一聲道:“他那人從小就是如此,和各家的孩子都玩不到一塊去,當年到是有一個孩子,真的和他,還有當今聖上每日形影不離,三個人好像是一攤泥塑的娃娃,自從那個孩子遭禍之後,別的人就真的很難再與他親近,就連當今聖上,在那之後,都被他疏遠了許多。”
顧驄道:“我知道這個能讓他與當今聖上疏遠的娃娃是哪個,是江太傅家的小兒子是吧?”
“是啊,就是他,說起他倒是讓人覺得可惜,那孩子雖然相貌普通,卻生得聰明伶俐,才幾歲的娃娃,四書五經通讀一遍,就能背誦下來,天生一副過目不忘的本事,小的時候,爺爺常常拿他來比我們兄弟幾個,可惜,天妒英才,若不是……”
“若不是江太傅裏通外國,也不會牽連一家大小,害得全族被誅,稚子無辜,那麼大點的孩子,還沒到大人的腰高,就那樣成了儈子手的刀下亡魂,若是不然,我朝怕是要出個真正的天才少年。”
顧驄學著爺爺的語氣,接了顧騂的話。
顧騂搖頭失笑:“爺爺說的倒也不是誇張,那孩子比你還小一點,小的時候,也在一起玩過,隻是總玩不到一塊去,後來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在一起晚了,說來也怪,明明你們都是年歲相當的,可偏偏你和蕭宗羨與他們兩個總玩不到一起去。”
“你這是客氣,我們何嚐隻是與他們兩個玩不到一塊去,與當時的太子爺也玩不到一塊去。”
蕭宗羨和當時太子爺都是天之驕子,蕭宗羨從小驕縱,卻每每見到太子爺都要行禮,時間久了,他自然也就不願意在太子麵前常常出現,至於顧驄自己,從小性格頑劣,跟太子爺在一起的時候總要小心伺候,家裏每天提心吊膽就怕他一不小心冒犯了天之驕子,乃至於後來太子選伴讀,顧老侯爺直接將這個小孫子在眾多候選人中摘出來了。
“若是當初能玩到一塊去,說不得現在也就不必如此忌諱。”
不光是段不嚴,就連當今聖上,又何時信任過他們。
“時過境遷,再說當初那些事情已經沒了意義。”顧騂搖頭道。
顧驄看看二哥,又看了看後麵的隊伍,偏過頭低聲說道:“說起來,當初江太傅那件事,真的沒有一點內情在其中嗎?”
“你想說什麼?”顧騂打起了精神。
“二哥,你說江太傅當初也算是位高權重,又得天下讀書人的尊敬,小兒子是太子伴讀,像你和爺爺所說的那樣,隻要江家安安分分的,不管是老大人,還是那個小孩子,前途都錯不了,卻稀裏糊塗的就裏通外國了,除非江太傅發燒了,腦子不清楚了,才能這麼做吧?”
這件事情一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誰知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內情,想當初榮王親自查出來的罪證,爺爺親眼看到過罪證,先皇纏綿病榻,江太傅的罪名一錘定音,一家子幾十口人,就這樣被斬殺,成為天下讀書人的恥辱。”
“就因為是榮王親自查出來的,才讓人更加生疑。”
顧騂再次搖頭:“不知道,隻知道江家老宅從那之後就開始鬧鬼,據說每到夜裏就有人哀嚎不止,鬧得左鄰右舍早已經搬走了,那一片的宅子也荒廢了,不知道是不是冤魂不屈。”
顧驄沉吟:“若是真的有冤魂晝夜不散,倒有可能是真的冤假錯案。”
兩兄弟交換一個眼神,互相心照不宣。
“當初先皇下的旨意處置江家一家,隻怕就算是真的有冤情,想要翻案也不容易,聖上如何能擔一個不孝的罪名,承認先皇錯了?”
顧騂有些猶豫。
“這就要看那位江家的小公子在當今聖上的心目中究竟有多少地位了,還有,若是聖上真的不肯翻案,其他的事情我們也要從長計議了。”
顧驄忍不住又回了一次頭,江停大概還在隊伍後麵,他隻要一想到這個人,再次覺得不耐煩。
心中冷哼,遲早有一天,讓蕭宗羨身邊再無此人,也省的處處給人添堵,行事總有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