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和秀秀來了，趕緊過來坐。”聶二美今天穿了件橘紅色的羊絨大衣，把她本就高挑纖瘦的身材襯得更好，她是文工團的又會打扮，氣質也好，快四十的人看著跟三十出頭似的，跟兒女出門總是被錯認成兒女的姐姐。
許靜書和王秀秀領著牙牙和小團子上前跟聶二美打招呼。
大人打完招呼，就對兩個小的說，“牙牙，小團子，快喊人。”
“不要。”牙牙牽著小團子跑到一邊去。
許靜書和王秀秀就覺頭疼，來的時候說得好好的，這會兒又變了。
小孩子的心思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就在她們準備把孩子叫過來好好說的時候，旁邊傳來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小孩子家家懂什麼？還不是家裏大人怎麼教，他們就怎麼學？你們要是不想來給我嫂子過生日，說一聲就行，幹嘛教小孩子說這些話？我們大人是沒關係，就是心疼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被教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許靜書看向說話的女人，她三十多歲的模樣，圓臉小眼睛，說話的時候故意提高嗓門，透著一股子高傲還有刻薄。
從她稱呼聶二美嫂子的話裏，許靜書就猜到這女人的身份。
二姑夫潘凱有個妹妹，估計就是她了。
“漂亮姨姨真好看，香噴噴。”許靜書剛要說話，就聽到牙牙奶聲奶氣地說。
再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牙牙和小團子已經跑到聶二美跟前。
兩個小的一人抱她一條腿，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地喊漂亮姨姨。
聶二美最喜歡聽別人誇她模樣好，會打扮，大人間虛偽的客套寒暄她都聽膩了，小孩子才說真話。
“牙牙，是姑奶奶不是姨姨，你輩分都亂了。”許靜書無奈地提醒牙牙。
牙牙聽了，歪著頭問她，“輩分是誰定的？我可以改麼？”
許靜書哭笑不得，耐心跟他解釋，“輩分不是誰定的，不可以改，牙牙聽話。”
“輩分壞，是漂亮姨姨，不是奶奶。”才三歲的小團子鼓著腮幫子奶聲奶氣地說。
牙牙笑得眉眼彎彎，小腦袋一點一點地說，“就是就是，是漂亮姨姨，才不是奶奶。”
許靜書剛要說話，就聽牙牙指著剛才說話那女人說，“她才是奶奶，奶奶老，姨姨好看，香噴噴，漂亮。”
“就是，姨姨漂亮。”小團子就是牙牙的跟屁蟲，哥哥說什麼他都覺得對。
“噗！哈哈哈……”聶二美被兩個孩子逗得喜笑顏開。
她是高興了，潘秀雲快要氣死了。
今年她才四十一歲，怎麼就成奶奶了？
氣得她張嘴就差點罵人，“這倆孩子怎麼回事？小小年紀就這麼跟長輩說話，爹媽都不管教的嗎？咱們是自家親戚說兩句就算了，哪天出去亂說當心被人打爛嘴巴。”
“孩子還小不懂事亂說話，我替他們跟你賠個不是，我回頭好好說說他們……”許靜書顧念到今天是聶二美的生日，不想把場麵鬧得太僵，就主動道歉。
沒成想，她都道歉了，潘秀雲還不依不饒，指著牙牙和小團子說，“都說三歲看到老，現在不好好管教，長大了沒準就殺人放火。你們鄉下來的沒見識不知道怎麼管教孩子我能理解，可孩子沒管教好就帶出來見人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潘秀雲一張嘴嘚吧嘚說個沒完，無論是牙牙還是小團子，甚至許靜書和王秀秀都成了她攻擊的對象。
俗話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許靜書原本客客氣氣的臉，在聽到她針對孩子說的那些難聽話後，也沉了下來。
“我家小孩一個三歲，一個五歲，就說了句實話，怎麼就成沒教養了？這年頭實話都不能說了？”許靜書沉著臉打斷還在嘚吧嘚的潘秀雲說話。
潘秀雲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許靜書在懟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說，“你罵我長得又老又醜？”
許靜書說，“我沒有，是你自己說的。”
“你……”潘秀雲噎了一下，她確實什麼都沒說。
“小孩子不會撒謊，好就是好，醜就是醜。您怎麼說也是長輩，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米還多，不至於連這個都不知道，還因為這跟三五歲的小孩生氣吧？”許靜書跟沒看到潘秀雲那張被噎得說不出話的臉似的，自顧自地繼續給她添堵。
潘秀雲氣得磨牙，剛要說點更難聽的話，就聽到今天的壽星公聶二美說，“你們怎麼跟小孩兒似的，還吵起嘴來？都是大人呢，還沒我們牙牙和小團子懂事。”
因為聶二美的打岔，讓潘秀雲把沒說完的話咽回去。
許靜書也見好就收沒繼續說。
這點小插曲很快就被揭過，過會兒聶正和他們來了，許靜書和王秀秀就跟他們說話。
牙牙領著小團子去跟潘家其他小孩玩。
聶正和不知道從哪裏得到霍青岩廠子的事，這會兒正跟霍青岩在說這事兒，“趙大寶的姐夫是一廠的副廠長，一廠的廠長快退了，上頭正在找適合的人選接任廠長的位置。你也是倒黴，有人看上你剛做起來的廠子，想來摘桃子。你別看這回是一把火，這背後的事情可真不簡單。”
他說這些霍青岩也知道，皺眉說，“我隻打聽到趙大寶想頂替我的位置當這個廠長，倒也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要隻是一個趙大寶，他處理起來還不算麻煩。
可要是像聶正和說的那樣，背後牽扯到這些事，那就麻煩了。
“不是我說，你小子運氣也太好了。前腳弄下這麼個幾乎是半廢的廠子，當時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罵你腦子出問題了。結果倒好，你這邊剛把廠子盤起來，接到單子可以讓廠子正常運作起來，上麵的政策就變了。聽我爸說，要不了多久就能允許私人辦廠了。也難怪別人盯上你這個廠子，那可是塊大肥肉，誰不想咬上幾口？”聶正和語氣中還帶著幾分羨慕。
說完，他又湊上來賊兮兮地說，“要不這樣，我幫你擺平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你帶我一塊玩兒。”
“你想做生意？”霍青岩還挺震驚。
這年頭，要不是家裏窮得過不下去日子，誰會想著做生意？
聶正和背靠聶家，竟然想下海做生意？
先不說霍青岩答不答應帶他一起玩，聶家長輩會不會答應都是一回事。
這邊正說著話，突然有個大點的小孩跑過來跟許靜書他們說，“不好了，你們家孩子掉水池裏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