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書是在嫌棄大伯嗎？”聶愛國問。
許靜書趕緊搖頭，心裏覺得聶愛國同誌跟外麵傳的不太一樣。
他哪裏就嚇人了？
分明就很和藹。
“大伯那麼忙，我是不想給大伯添麻煩。”許靜書趕緊解釋。
聶愛國說，“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擠一擠總會有的。”
許靜書：……
“行了，你都多大了還欺負個孩子，也不害臊。”聶老爺子沒好氣地說。
聶愛國同誌笑著說，“沒忍住，誰讓小姑以前總欺負我來著。”
許靜書：“……”
你這樣會失去我的。
不得不說，經過聶愛國同誌這一打岔，許靜書跟他們之間相處得也更自然了。
吃飯的時候，做的菜也都是許靜書愛吃的。
她知道這肯定是聶愛國同誌做的，悄悄看了他一眼。
被聶愛國同誌發現，還衝她笑了笑。
不過，可能是因為不經常笑的緣故，聶愛國同誌笑起來給人感覺就很別扭，像壞大叔。
總的來說，這頓飯非常愉快。
聶老爺子對這個跟自己早逝的妹妹長得很像的孫女非常喜歡，聶老太太就更不用說了，二老簡直把她當成心肝寶貝。
一頓飯下來，聶愛國同誌聽到不下十次，讓他好好照顧剛認回來的小侄女。
“爸，我這邊有些東西想跟你聊聊。”吃過飯歇了會兒，聶愛國同誌提出要跟老爺子單獨聊聊。
他們去了樓上書房，聶老太太拉著許靜書去看她種的瓜果蔬菜。
剛才在飯桌上，許靜書說等自己老了也要弄個這樣的小菜園子的話，深得聶老太太的心。
“走，靜丫頭去看奶奶種的菜去。我跟你講，我種的菜都可好了，不打藥，長得還好，咱家飯桌上吃的都是我自己種的。”聶老太太拉著許靜書去後院，就跟她說自己種的這些菜。
許靜書這才知道，不僅僅是前邊院子，後麵院子裏的空地上也都是老太太種的菜。
牆根那一排，都是薔薇花，紅的粉的紫的特別好看。
“這顆是梔子花，等開花的時候，滿院子都是梔子花香，好聞得很。就是招蟲子，你爺爺喜歡那味兒又嫌棄那些蟲子，有事沒事就得跟我嘮叨幾句，說要讓人把這棵梔子樹給鏟了，可一晃十多年，它還在這兒。”聶老太太說起這些日常小事笑得眉眼彎彎。
許靜書也笑了，“我爸也喜歡梔子花，我出生那年我爸就從別人家挖了一顆小花苗回來種在我家院裏。每年梔子花開的時候，我爸就喜歡掐上兩朵放我屋裏，還給我綁頭上，綁書包上，說我是他香閨女。”
“這點他們爺倆還挺像，你爺爺也喜歡閨女。你大姑小姑從小到大沒挨過你爺爺打，你大伯他們幾個從小就是挨揍長大的，木片子都不知道打斷了多少。”聶老太太邊笑邊抹眼淚，她想讓靜丫頭多說點，又怕讓她傷心。
“原來我爸疼閨女是咱家祖傳的。”許靜書挽著聶老太太的手扶著她慢慢走，邊說，“我大哥說我出生的時候我爸可高興了，抱著我跟捧著個大寶貝似的。村裏人都說，十裏八村也沒見到誰家像我爸似的這麼疼閨女的。”
聶老太太說，“疼閨女怎麼了？閨女也是爹媽的心頭寶，就該疼。”
“奶奶，你這話跟我爸說的一模一樣。”許靜書知道聶老太太想聽她爸的事，就撿著她爸以前的事說給她聽。
“奶奶我跟你講，我爸爸可聰明了。別人十二三歲都在到處瘋玩，他瞞著家裏人找了個老師傅學了一手木匠手藝。別人下地幹活掙工分的時候，他靠著一手木匠活兒，攢了不少錢。分家後就蓋了新房子，大家都誇我爸能幹。”
“村裏好多人都不讓孩子讀書，說浪費錢。尤其是女孩子，好多都隻上到二年級三年級家裏就不讓去了，讓在家裏幹活帶弟弟妹妹。我爸就說他們蠢，腦殼有包，讓我們兄妹好好讀書，說知識改變命運。他還說，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讀書識字，因為讀了書才能明理。”
“我是我們村第二個初中畢業的女孩子。當時我成績好，我爸可高興了，別人吹牛都誇兒子，就我爸誇閨女。我大哥總說他跟小弟像撿來的似的，小弟三歲那會兒還拉著我大哥的手哭著說要去找親爸爸。”
說起小時候的事，許靜書才發現，她以為淡忘的那些記憶，其實都跟刻在她腦子裏似的。
“他說得對，知識改變命運，就該讀書。”聽許靜書說了這麼多，聶老太太腦子裏那個人的形象也變得鮮明立體起來。
不再是一張幹巴巴的照片，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性格鮮明，活生生的人。
聶老太太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信錯了人，讓親兒子跟她分別四十多年。
每每想起來，她都悲痛欲絕。
找了四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她知道的時候大病一場，差點沒熬過來。
也幸虧她熬過來了。
“咳咳……”走了這麼一會兒聶老太太這身體就有點受不住了，捂著嘴咳嗽起來。
許靜書趕緊給她拍後背順氣，就聽到頭上傳來聶愛國同誌的聲音，“靜丫頭，扶你奶奶回屋喝口水，她到點吃藥了。”
她抬頭就看到二樓窗戶邊站著聶老爺子和聶愛國同誌，也不知道他們站在那聽了多久。
“哦。”她應了一聲，扶著聶老太太進屋。
保姆拿過來藥和溫水，許靜書伺候著聶老太太吃了藥她氣色就慢慢好了起來。
“奶奶，讓我給你把把脈吧！”許靜書蹲在聶老太太跟前撒嬌似的說。
聶老太太擺擺手說，“不用，我這老毛病了，不礙事。”
“那就讓我試試，也不吃藥打針，就把把脈。”許靜書纏著非要給她把脈。
“我真沒事，你給我把脈那是瞎浪費功夫。”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明白，就那樣，別讓孩子跟著擔心。
一個不讓，一個非要。
這時候，聽到聶愛國同誌的聲音響起，“媽，你就讓她給你看看吧！你還不知道吧，你這孫女可了不得。她老師是誰？她都做過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