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無動於衷

再看看季雨歌。

她竟有這麼大的女兒,卻仿佛還是沒有生育一般,而且從頭到尾冷靜鎮定,像是做大事的人。

“姑娘……不對,這位大人,老兩口實在是不敢再因家中事叨擾二位,這件事,你們就當沒聽見吧!”

老頭也跟著點點頭。

說那些,一來是發泄,二來是看季雨歌的確是來辦事的,與其這樣衝動,倒不如公事公辦。若辦不了……辦不了的話,屆時告知他們女兒的狀況,他們也就心滿意足了。

“老奶奶你……”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林東歌一腔熱血更是堵得慌。

一時之間沒了主意,林東歌羞愧地看著季雨歌。

季雨歌冷冷道:“天色晚了,先睡了,有什麼明天再說!”

老婦急忙騰了屋子給他們,當晚再無話。

深更半夜,外頭隻聽得蟲叫鳥鳴,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

季雨歌穿著一身夜行衣,左右打量了一番,她推開窗戶躍出去。

隻聽得身後小聲一句:“娘!”

林東歌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換上了夜行衣,拉著季雨歌羞澀一笑:“就知道娘不是那種無動於衷的人。”

“……你真是的,你包袱裏帶著夜行衣?”早知道出發前就檢查一下她的行李了。

“嘿嘿,我收拾時,察覺娘房間裏的夜行衣不見了,索性也給自己置辦了一身。”

季雨歌無奈的搖了搖頭,林東歌都已經準備好了,總不能把孩子按回去讓他睡覺,於是二人在夜色之中穿行。

季雨歌的功夫自然不必說,林東歌隻要不讓他讀書,幹啥都快的很。

“本來是不打算帶著你去的,不過我也知道你坐不住,但是滬州城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必須一直跟著我,不許亂跑。”

林東歌忙不迭點頭,不敢怠慢地追隨林東歌。

二人來到城角下,因是下半夜,守城的官兵也已困倦,一個個點著頭發困。

繞了一大圈,才發覺自己對湖州城的戒備還是小看了。

裏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

“娘,還記得咱們在客棧裏,聽到那個老嫗說的話嗎?她說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出城,也不知道能不能用這不光彩的手段進去。”

不光彩嗎?

請先季雨歌以為她是花錢出來的,可是再一想,看她的穿著打扮應該沒有錢。

季雨歌繞完之後,在北城門附近找到了一處幹涸的河道。

河道不知道幹了多久,到處都是雜草亂石,季雨歌眼力極好,一眼就看到了河道內還未徹底幹化的泥巴上有些許不明顯的腳印。

借著月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條不甚明顯的小路,穿過一道黑洞洞的洞口。

“娘,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光彩的啊!”林東歌跟著季雨歌彎腰鑽進了小洞之中。

這裏似乎是被私人開砸出的小山洞,也不知道通往何處,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出口在城內。

隻是不知道為何,吳天利沒有發覺,山洞四周並沒有把守的痕跡。

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吳天利既然能隻手遮天三年,就肯定有點本事。

沒準這個山洞是用來釣魚的,偶爾放跑兩三條魚,抓住更多的魚,也是貪官汙吏的做法。

季雨歌小心翼翼往前挪動,林東歌左顧右盼,她可沒在深夜行這樣的事情,因此老覺得後麵有雙眼睛盯著自己,總是不自覺往後看。

一看就分神,一分神就忘記和季雨歌保持一定距離。

等季雨歌停下來的時候,她直接撞到了季雨歌身上。

“喲喂!”林東歌怪叫一聲,季雨歌捂住她的嘴巴。

繼而轉身將她護在身後,冷冷道:“閣下跟了一路不累麼?現身吧。”

林東歌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身後真的有人?

半晌,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似有人慢慢挪了過來。

季雨歌全身戒備,心道難不成自己從上路就被盯上了?

這裏倒是個殺人埋屍的好地方。

“姑娘別怕。”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在山洞裏響起,接著黑影出現。

黑影點燃了火折子,是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濃眉大眼,頗有些大俠風範。

“誒,這個人!”林東歌一看到他就認出來了,正是在客棧時,問老嫗是怎麼出來的那個人。

“你跟著我們做什麼?”季雨歌眯起眼睛,這人全身上下肌肉盤虯,顯然是個練家子。

“從客棧的時候我就發覺姑娘不是一般的人,恰好又看到你去驛站租了馬匹,便猜測你可能是朝廷的人。”

男人謹慎道:“在下本意是想看看姑娘想要幹什麼,沒想到姑娘竟然來到了湖州,姑娘如果想要幫湖州的百姓脫難,在下倒願意幫忙。”

對方說話有理有條,從他的眉眼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個壞人。

季雨歌稍稍的放下了戒備心。

“別說你是覺得我們是弱女子才跟著我們的,有什麼目的直接說吧。”

一陣冷風灌進來,火折子晃了晃,帶著三人的影子也晃了晃。

“實不相瞞,在下進京便是要告狀,得知那位老嫗也是從湖州城來的,你們離開之後,我便去找老嫗想問問湖州城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情,誰知道——”

男人一臉痛心疾首,錘了一下胸口:“吳天利那混蛋,竟派人暗殺老嫗,因人數眾多,我自顧不暇,一不留神老嫗就……後來又聽那狗東西說戶部派了人,準備路上暗殺,想著姑娘實在是危險……”

林東歌“哦”了一聲:“原來你是在暗中保護我們!”

這樣的說辭,實在是不足以讓季雨歌相信。

這路上雖然鬆散了一些,但她還是提高了警惕,隻察覺到男人一個人尾隨。

“這位兄弟貴姓?”

“免貴姓黃,單名一個虎字,我是湖州人。”黃虎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姑娘跟著我,莫不要走岔了,這條小道有兩個出口,另外一個出口有吳天利的人,若是露頭,瞬間就會沒命。”

說完,他走上前,越過了兩個人。

季雨歌微微側開身子,待他走近了,才察覺他的身材並非練武而是常年勞作所成。

怪不得連狗官爪牙都殺得勉強。

“娘,他看上去像是個好人。”林東歌小聲道。

好人?未必。

湖州城如今的局勢,就算有人昧著良心為虎作倀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此人行蹤鬼鬼祟祟,不可全信。

眼前本隻有一條道,但是黃虎輕車熟路,居然在一處朦朧的地方轉了彎。原來這裏也有一條密道,隻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隱蔽的和周圍差不多,再加上這裏光線昏暗,很容易就看差了。

季雨歌腳步微頓,林東歌察覺到,壓低聲音:“娘,是不是哪裏不妥?”

“出門在外,還是要多幾分戒心。這個人奇奇怪怪,也不知是好是壞,你且提高了警惕。”

季雨歌說這話時,沒有壓低音量,黃虎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但他卻沒說什麼,兀自在前帶路。

走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眼前豁然開朗,隻是味道十分難聞。

“出口略有些髒汙,請二位小心。”黃虎一隻手護著火折子,一隻手向上推開了什麼。

一兩聲被打擾的豬叫“哼哼”出來,原來出口是一戶人家的豬圈。

“咳咳,娘……”

季雨歌臉色也微變,她是學醫的,什麼鬼東西沒見過鬼氣味沒聞過,隻是捂了林東歌的口鼻,免得她被難聞的氣味熏暈過去。

不算狼狽的爬出來,頓時就見到了頭頂上的滿天星鬥。

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