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發生什麼事情了?今兒個怎麼這麼安靜啊?”
“可能是大家夥都累了吧,再說你瞅瞅這都什麼時辰了。”
驛站的官員想想也是便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之後不知道是誰又吆喝起來,剛剛沉悶的氣氛一掃而光。
林東歌重新開口:“娘,她說的湖州是不是我們要去的湖州?”
“嗯。”
天底下也就這一個湖州。
“娘親湖州封城了,這事你知道嗎?”
這裏人多眼雜,季雨歌示意林東歌不要多話,然後拉著她回了房間,第二天一早就上路了。
路上,季雨歌也遇到了一些從湖州出來的,他們說的和老婦人說的情況差不多,甚至比老夫人還要嚴重之前花錢還可以從湖州城出來,可是現在就算是花錢也出不來了。
一路舟車勞頓,終於抵達湖州城。
正如老嫗所說的那樣,城裏大門緊閉,外麵的官兵倒是裏三層外三層的。
“什麼人?”季雨歌的馬車一靠近,就被官兵叫停了。
季雨歌一身官服出現,冷聲道:“我是戶部派來的員外郎,來查探今年湖州城的情況。”
見是個女子,官兵仔細瞅著她,始終有些不相信。
“女子?員外郎?”官兵皺眉,手裏的武器往前懟了懟:“有何憑證?”
季雨歌拿出了上官良給的那份憑證,官兵仔細查閱之後,終於相信上麵的官印是真的。
隻是……女子?
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人道:“不如先去稟告吳府尹?”
“沒錯,你派人去告訴吳府尹,就說今年京城派來的員外郎來了,再說是一名女子。”拿著憑證的官兵道。
“……”季雨歌挑眉。
這裏的官兵裏,三層外三層如此戒備,都快趕得上京城城本了,也不知道湖州府尹到底是什麼來路,竟然這麼大的排場。
“東歌你在裏麵待著,先別出來。”
這個地方給季雨歌的感覺非常的不好,他甚至有點後悔帶這林東歌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了。
林東歌聽話的點頭,但是眼睛卻時不時的往外眯,很認真的記下了這裏官兵的排場人數,還有他們的衣帽特征。
等了快半個時辰,前去通報的官兵姍姍來遲。一來就附耳神秘兮兮對那人耳語了幾句。
官兵皺皺眉,繼而舒展開來,放下武器拱手道:“原來是京城的季員外郎,小的失禮了。”
林東歌早已在馬車裏等的不耐煩,又見對方如此怠慢,想著在京城,娘親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當下掀開了簾子沒好氣道:“既然知道是京城來的官員,還不快讓開。”
馬車裏又有一名女子?
官兵又提高了警惕。
為首那人躬身,謙卑卻強硬道:“季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湖州這段時間因水災一事全城戒嚴,若是要進城,需等天亮,由城中大夫看過之後才可進城。”
“也就是說,今夜無法進城了?”季雨歌問。
“是。”
林東歌還欲分辯,季雨歌已拱手道:“既是湖州城的規矩,下官也隻能遵守了,待天亮進城。”
說完,客氣詢問了哪裏有落腳的地方之後,帶著林東歌離開。
“娘,咱們真的不進去了?”林東歌奇道:“那些官兵明顯是拿借口搪塞咱們,這其中肯定有鬼!”
季雨歌沒說話,隻是望著天空思索。
“東歌,娘教你的第一課,就是忍。”季雨歌駕著馬車,淡淡道:“我們遲早要進城,為何不等到明日呢?”
“可是……”林東歌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
娘是在戶部有官職的人,來湖州也是奉了戶部尚書的命令,等同於尚書親自前來,對方卻這麼大的膽子把她們拒之門外!
光是這一點寫到折子裏,就能讓湖州上下吃不了兜著走!
林東歌見季雨歌不慌不忙,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隻能把全部的委屈吞進肚子裏。
娘不是說要忍嗎?好,那就忍!
反正以他對娘親的了解,一定不會忍太久就是了。
馬車走了半路,也沒看到官兵所說能落腳的地方,倒是看到了幾家零散的農戶。
其中一座瓦房倒還是亮著燈,季雨歌將馬車趕到房屋前,跳下去敲了門。
“誰呀,大晚上的!”門內傳來蒼老又不耐煩的聲音。
“不好意思深夜打擾了,我們是從外地來的,能否借宿一宿?”季雨歌柔聲道。
大概是姑娘的聲音讓裏麵的人放鬆了戒備,破舊的木門很快打開了,裏麵是張蒼老的臉。
開門的人是個上了年紀老大爺,眼角和嘴角都耷拉著,目光凶狠。
然而他一看到季雨歌身上的官服,又把門關上了:“見鬼了!”
“……”
季雨歌摸了摸臉,雖然這幾日一直在趕路也沒梳妝打扮,但是她還沒髒到可以被人說是鬼的地步吧?
“老伴!我的眼疾是不是又加重了?我居然看到一個女子穿著官服站在外麵!”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門再一次打開,這次是個老大娘開的門,一看到季雨歌,她臉色變了。
“這位官爺……姑娘?出什麼事情了?是不是又要繳稅了?這不是還沒到年底嗎?”
老大娘的語氣卑微,甚至於有幾分討好的意味。
“大娘您別誤會,我是從京城來的,因為天黑也進不去城,所以想在你這裏借住一晚。”
屋子裏,老大爺哼了一聲:“看樣子老子的眼疾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京城來的?還是個女的?真是稀奇了,居然沒進城去吃喝玩樂!跑到我們這裏借宿?怕不是有什麼陰謀!”
“老頭子!”大娘嗬斥了一聲,又賠笑道:“姑娘果真是當官的?隻怕我這裏簡陋汙了姑娘的眼……”
“沒事沒事,隻要有能遮天的地方就行,主要我還帶著女兒……”
“遮天?湖州城不是更好!不止能遮天!還能欺上瞞下!”
老頭說完,老婦臉色都變了,一邊小心翼翼打量著季雨歌,一邊小聲喝道:“你少說兩句!”
隨即賠上笑臉:“這位姑娘,對不住,我家老頭子喝多了胡說八道呢!”
季雨歌並不在意,“沒事。”
見她不追究,老婦鬆了一口氣,又道:“我家中破敗,若是姑娘不嫌棄……”
“她不嫌棄,老子還嫌棄呢!”老頭啐了一口:“你也看見了,我家中就是這樣,若是要拿就拿老子的命去!”
老婦徹底兜不住了,連忙轉身去捂老頭的嘴,臉上害怕的神色也掩藏不住了。
季雨歌就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老大爺,您誤會了,我隻是帶著女兒借宿。”
林東歌忙道:“我們又不是強盜土匪,要什麼命?大爺您別激動!”
看到林東歌,老頭嘀咕了一句什麼,老婦又扯了他一下,然後道:“若是不嫌棄,就,就在我們這裏歇歇腳。”
“不成。”老頭還是搖頭:“她說了要進湖州城,保不齊就是來找那混蛋的,若是天亮她進了城,混賬王八蛋找我們麻煩怎麼辦?”
“你們說的混蛋是誰?”林東歌著實好奇。
“自然是湖州城的府尹,吳天利那個混賬王八蛋!”老頭罵的毫不客氣,語氣也充滿了嫌惡。
季雨歌從院子裏拉來了一張板凳:“大爺,實不相瞞我們就是朝廷派來專門調查這件事的,不知道為什麼您對吳府尹會如此的咬牙切齒。”
“……”
聽了季雨歌的話,老頭反而沉默了,隻是略有些煩躁的踹著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