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病的確很重。
季雨歌也沒有想到皇後娘娘竟然瘦成這個樣子，以前皇後娘娘臉上是有一些肉的，再加上尊貴的身份和多年宮中保養出來的氣質，讓她總是那般的雍容華貴。
可是，眼前的女子鬢邊多了白發，眼眶內陷，臉上的皮膚也不如往日般光滑，身材瘦弱，仿佛一隻彎了的樹枝，輕輕一碰就斷了。
季雨歌收拾好了情緒，“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
季雨歌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行禮，奇怪她對著皇上會大膽，可是對皇後娘娘的時候卻添了幾分小心，具體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皇後表情淡淡的起來，既沒有生氣也沒有驚喜，反而添了幾分複雜的感覺。
“過來給皇上看看。”
話落，身子突然晃了晃，頭一歪便摔倒在皇上的龍床上。
竇黎明正要叫人，季雨歌已經提著藥箱快步走了上來。
“快看看皇後，這是怎麼了？”皇帝焦急的說道。
季雨歌翻開了皇後的眼皮，又按了按她的脈搏，在她胸口敲了敲。
回聲很長，脈搏細弱，如果不仔細聽的話根本聽不出來。
這種情況，季雨歌已經在心裏宣判了。
“把旁邊的床榻收拾出來，我要給皇後娘娘紮針，另外最好再去太醫院找幾名太醫過來輔助。”
若是找來太醫，季雨歌進宮的事情怕是就瞞不住了，竇黎明看向了皇上。
“看著朕幹什麼？照她說的做。”
竇黎明立刻吩咐了下去。
不多時，杜院正顧太醫一同前來，兩人看到季雨歌先是詫異，可隨後又被皇後的情況給震著了，兩人立刻擼起袖子上前幫忙。
在三人的通力合作下，才將皇後從鬼門關拉回來。
可即便拉回來了，皇後也隨時都有可能再回鬼門關。
“皇後的病情如何了？”
不等杜院正開口，皇上便厲聲，“朕要聽的是實話，不是什麼天意。”
“……”杜院正閉上了嘴。
季雨歌低著頭不說話，心裏祈禱著皇上不要叫她。
“你來說。”皇帝偏偏就選擇她，沒辦法三個人裏麵也就隻有她敢說實話了。
季雨歌不願意說，這種得罪人的事兒憑什麼讓她來說。
“杜院正醫術高明，皇後娘娘又一直是他醫治的，她更有話語權。”
杜院正的心肝都顫了顫，他可沒得罪這位，這位怎麼害她啊！
“回皇上的話，皇後娘娘病入膏肓，油盡燈枯，臣等隻能保皇後娘娘三個月。”
“你說什麼？”
三個月的時間太短了。
皇上震怒，“朕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治好皇後的病，否則朕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季雨歌一聽連忙往旁邊挪了挪。
杜院正：“……”
顧太醫：“……”
皇上看到她的動作氣不打一出來，“還有你，玉琅王妃朕要你想辦法治好皇後的病，否則朕就數罪並罰，把你也扔到刑部去。”
皇上是氣狠了，季雨歌也不介意，“皇上，您別生氣，皇後娘娘的病已經藥石無靈，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了，再說人固有一死。”
“皇後不能死。”皇帝執拗的說。
季雨歌歎息一聲，“皇上，如果一塊布有一個地方壞了，倒是可以修補一下，修不好了還能接著用，可是如果每個地方都壞了，再好的繡娘也修補不好。”
皇上已經癲魔了，他不敢相信皇後病的這麼嚴重。
他隻以為皇後隻不過像往常一樣，病上一段時間就好了，卻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
“當真沒有辦法了？”
季雨歌和杜院正對視了一眼，季雨歌說道，“皇後娘娘的病在很早之前就有了預兆，皇後娘娘這麼多年來身處後宮，處理繁瑣的事情，心思鬱結，有很多心裏話積壓在心裏，無處發泄，導致了油盡燈枯，說白了就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她。”
杜院正顧太醫拚命的給季雨歌使眼色。
季雨歌低著頭不說話，反正話都說了，與其隱瞞，不如選擇說出來。
皇上萎糜的靠在枕頭上，習慣性的劇烈咳嗽起來。
季雨歌在他手上紮了兩針，皇上總算是不咳嗽了，他目光陰森的看向杜院正，“皇後病的這麼嚴重，爾等為何不早說呢？”
“皇上，是皇後娘娘不讓說，皇後娘娘不想讓皇上分憂。”
“糊塗。”
皇上的眼眶紅紅的，季雨歌拔了針就退到了一邊，見竇黎明看過，她朝著對方搖了搖頭。
竇黎明：“……”
皇後睡得很不安穩，眼皮底下有東西在跳來跳去，抓緊被子嘴裏麵喃喃嘀咕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是肯定是噩夢之語。
冬夜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淚。
皇上問道，“皇後經常這樣嗎？”
冬夜不敢隱瞞，“自從太子遇害的消息傳回來之後，皇後娘娘就經常如此，像是得了抑鬱症一樣，每天晚上總是會如此，有的時候還會被噩夢驚醒，太醫們開了很多藥都不管用。”
杜院正一聽，不能讓太醫院背鍋，連忙上前說道，“皇上，心病還需心藥醫，太子驟然離世，皇後娘娘心思鬱結，臣等笨嘴拙舌也不知道該如何勸，隻能開一些舒緩的藥物，可惜治標不治本。”
皇帝頹廢的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今日的事情不準告訴任何人，你留下。”
季雨歌壓根都沒動，她猜到了皇上不會讓她走的。
等杜院正和顧太醫走了，皇上就迫不及待地問，“朕知道你手裏有很多寶貝，有沒有什麼藥，能夠讓皇後多活幾年？”
季雨歌心髒撲騰撲騰的跳，被發現了？
“你能夠讓朕多活幾年，應該也可以讓皇後多活幾年對不對？”
季雨歌詫異的看著皇上，很想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可問了不就相當於承認了嗎？
“皇上，實不相瞞我手上的確是有一些好藥材，隻不過再好的藥也治不好皇後娘娘的病。”
“如果你能夠治得好皇後，玉琅王的事情朕會網開一麵。”
季雨歌思索著，不知道皇上為何會這麼執拗，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麼？
季雨歌心中擔心，麵上緊張的不行。
皇上心中升起了幾分希望，他希望季雨歌能夠治的好皇後，皇上知道皇後因為太子的死自責不已，深感罪孽深重。
可這些都跟她沒關係，林維生是叛臣賊子，他的腎髒若是可以救太子，也算是死得其所。
皇上不覺得皇後要為太子的死背負什麼，皇後太過於心善，為了這件小事如此的折騰自己，實在是不應該。
季雨歌最後搖了搖頭“治不了。”
皇上氣得直眉瞪眼，季雨歌後退了一小步才解釋，“皇上我剛才就已經解釋過了，有些東西破了就是破了，沒有辦法修補，一件衣服破了個口子，劃了一道可以縫兩針，外人也看不出來，可衣服已經被砍成碎片了，勉強才能夠拚接在一起，怎麼可能恢複如初呢？皇後娘娘就是如此，至於皇上……皇上身體要比皇後娘娘好多了，我給皇上開的藥相當於錦上添花，固本培元，皇後娘娘現在的情況，相當於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另外一隻腳踏進去是早晚的事情。”
皇帝傷心不已，“真的沒有辦法了？”
季雨歌覺得皇上的態度有些奇怪，一時間卻也想不明白，“我真的沒有辦法。”
皇後對她也不錯，若是有辦法她不會見死不救的，實在是沒有啊！
皇上踉蹌了一下，竇黎明緊忙扶住了他。
皇上轉身伏在床榻旁，握緊了皇後的手，眼睛裏流露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