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皇帝對於鬱琨的做法表示一種默許的支持,不過他仍說了四個字,適可而止,鬱琨知曉他的意思,因此,當他聽了蕭陌離所說的話,也沒有表示出任何不喜的跡象,相反竟是對皇帝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兒臣自然不辱使命,定然會好好地協助蕭兄,共同管理尚在建設的蕭家。”
皇帝自然滿意他的回答,笑著點了點頭,看著站在鬱琨身邊的蕭陌離,道:“那麼,你呢?你可有什麼要對太子建議的事情?若是有的話,不妨在此都說出來,朕和太子也好幫著你設想一番。畢竟,大家都有著一個相同的心願,便是好好地重建起這個已經覆滅的家族。”
蕭陌離才不會說,根本不想讓鬱琨進入自己管轄的區域,大家都相安無事地各盡其職,不是挺好的一件事情嗎?何必要讓自己平白添堵,還要讓別人心滿意足?
這樣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可是若要他這麼做的人,是他現如今還有一絲利用價值的對象呢?他會為了自己的所願,委屈自己、成全別人嗎?
蕭陌離自然是會的,他隻是笑了笑,道:“太子如此賢能,我若是還有什麼別的建議,那就是我過於挑剔所致。重建蕭家的相關事宜,若有太子從旁協助,定然能讓時間縮短,而進展也會變得更加順利,如此一來,我的所願也就可以盡快完成了。”
皇帝倒是意外他的回答,瞧他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一時之間倒是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有相同想法的還有鬱琨,他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蕭陌離,也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所想。
然而,蕭陌離卻不想給他們這個再次試探的機會,他僅是恭敬地行了一禮,眼裏寫滿了諸多的疲憊,道:“皇上和太子殿下若沒有別的事情,能容我先行回去歇息嗎?畢竟,我今日做了太多的事情,還經曆了一次離別的苦痛,縱然是我身子骨再好的緣故,到底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皇帝看了看他的臉色,確實有些不太好,想來他的所言絕非假話,便準予了他的要求,看著他緩步離開了大殿,直到太監總管說明他確實已經走遠,這才轉過頭看著鬱琨,道:“朕知道你容不得他,朕也知道他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因此,你若是真的進入他的管轄區域,千萬要記住,務必要小心謹慎,切莫要被所謂的假象而迷惑住自己的眼睛。”
鬱琨知道他會這麼說,他自己的心裏也是這個意思,對於蕭陌離這樣一個不容小覷的人,要麼在合適的範圍裏利用,要麼就是選擇一個方式鏟除,這樣一個能人,鏟除確實有些可惜,但利用也要掌握一個合適的度。
兩種設想皆是難辦,而他勢必會有一天,不得不麵對自己種下的果實,究竟是在蕭陌離的影響下,整個王朝走向更加輝煌的未來,還是會慢慢走向不可控製的衰落。
隻是,鬱琨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他知道與虎謀皮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但他在經曆了一次和相王爺的較量之後,慢慢懂得“謀皮”其實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過程。
越是凶險,就越是刺激,如果以自己的力量能夠全力解決,那定然會更加有意義,對於鬱琨來說,若是可以完全掌控蕭陌離,讓他全身心地為自己所用,將會對於之後的執政之路增添新的生機。
也因為如此,明知困難重重,明知蕭陌離會百般戒備自己,他還是選擇這麼做,為的便是給蕭陌離一個警示的作用,讓他明白自己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角色。
蕭陌離坐在回到別館的馬車裏,神情顯得頗為淡然,對於鬱琨將要滲透進自己的管轄範圍,他並沒有表露出任何擔憂,或許剛開始還是會有一些情緒,但那更多的僅是疑慮,如今是連疑慮都沒有了,因此,他才會顯得特別悠閑。
對於鬱琨這樣一個經曆很多、卻仍是有點不可一世的太子,蕭陌離確實並沒有過多地放在心上,即使他的思緒很是縝密,即使是他讓皇帝找到自己,他都覺得此人的心性比起自己還有很遠的距離,通俗意義上來說,若是真的到了太子登基的那一日,他一樣還是可以製衡住太子,不管太子運用什麼辦法,皆是不會輕易奏效。
蕭陌離如今的擔憂隻有兩個,一個是他的孩子蕭瑞安,另一個便是他的對手宋玨,對於這兩個人,他的關注度顯然會更多,而這其中的原因便是因為無法真正地掌控。
宋玨的能耐盡管被自己磨滅得一幹二淨,但到底還是會有殘缺的部分還未真的連根拔除,尤其他的手裏還掌握著一本老爺子精心所寫的畢生心得,僅是這一本裏的內容,他就可以十分輕易地涅槃重生,即使阮七娘真的將他殺了,他也可以依靠靈魂的虛體找到另一個宿體繼續生活下去。
蕭陌離的記憶力十分好,關於畢生心得裏的內容,隻要他看過一次,他就會十分清晰地映入心裏,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那麼有把握地依靠自己所寫的內容進行修煉,全然不顧自己會不會反噬的問題。
然而對於一本殘缺的畢生心得,他到底還是想要知曉殘缺的內容究竟是什麼,於是,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他不間斷地派出一些美人暗中潛入小木屋,為的便是偷取這本他最想要得到的秘籍,可惜,誰都無法辦到。
宋玨的警覺性很高,蕭陌離也是十分知曉的,經曆了那麼多生離死別之後,若還不能有所防備,那麼這也隻能說明他確實已經徹底頹廢,再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不過,宋玨顯然不會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而他確實沒有半分放棄,隻要想到楚昀鴻被自己完全操控,狠心毀滅已近昏迷的宋玨,原本會是一個丟失性命的結局,卻不曾想到他僅是雙腿已廢,命卻好好地留了下來,對於他頑強活下去地毅力,蕭陌離的心裏就很明白,在宋玨的心裏定然積聚了對於自己的太多怨恨。
有了很多的怨恨,足以做成諸多難以理解的事情,而原本就是心思格外縝密的宋玨,定然也會和之前的他完全不同,變得更加冷靜,也變得更加無情。
宋玨是一個極大的隱患,蕭瑞安的影響力也絕對不小,年僅兩歲的他便可以操控起一個又一個結界,若是再過幾年,處境又會是如何呢?
蕭陌離想到這些,淡然的神情便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凝重的神色,當車夫掀起簾子往裏一看,便瞧見了坐在裏麵的蕭陌離正一臉冷意地盯著自己。
車夫趕緊收起了自己掀起簾子的手,可是他的目光卻遲遲映在他的腦海裏,他越想越是害怕,到了最後,幹脆毫不遲疑地棄車離開。
蕭陌離知道車夫會有這樣的舉動,也知道自己的目光確實冷得有些嚇人,不過他接下去要做的事情恐怕要比這微不足道的目光還要可怕,因為馬車竟毫無征兆地往前而行,而這輛馬車卻是一種無人駕馭的格局。
不明真相的人定然會害怕,而知道真相的人也根本不會出現於他的周圍,因此,他躺在馬車的靠墊上閉目假寐,就能夠一次又一次地聽到外麵傳來的尖叫和驚奇聲,聽到他們所說的,這輛馬車沒有人駕馭,為何竟會往前而行,難道是所謂的鬼神作祟?
是的,提到鬼神作祟,他們很容易就可以聯想到一個人,神秘家族的建立者蕭陌離,現如今也唯有他才可能會這麼做,對於能夠和鬼神訂立契約,並且還能讓鬼神聽命於自己的人,他們到底還是會有一點畏懼之心,不敢輕易靠近馬車便是源自這種不受控製的畏懼,但不願輕易接近蕭陌離,卻是為了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
蕭陌離自然能夠明白百姓們的這種想法,根深蒂固的念頭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改變的,一道皇帝頒發的旨意隻會做到去除表麵的作用,但實質的部分卻是隻有自己才能清除。
他知道若要做這一點會很難,他也知道若是鬱琨滲透進了尚在建設的蕭家,一定會給自己的所願帶來一些無法逆轉的影響,但是他相信自己可以辦到,無論是之前,還是未來,他都是那麼有信心,這一次,也不會是一個例外。
對於接下去的鬱琨要做什麼,蕭陌離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去思慮,他隻是想要回到蘭軒閣,接連幾天都待在皇宮和別館裏,對於蘭軒閣現如今的一切知之甚少,這不是一個有利於他的好現象,既然他放棄了掌控蕭家的主要權力,選擇繼續掌控自己的蘭軒閣,他就不能讓誰輕易得逞。
無論是宋玨,還是蕭瑞安,他都不會允許這一切得以發生,因此當他自己遠離了京城之後,馬車的速度不禁開始加快,這自然是他的授命,他很想要去看看,蘭軒閣沒有自己的把持掌控,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格局,究竟是讓某人得利,還是終究會落入自己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