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蕭陌離忘卻了兩歲之前的所有記憶,正因為如此,他無法用自己的思索方式去思考蕭瑞安的反常究竟合不合理,他也就不會對此報以樂觀和信任的態度。
蕭瑞安知曉他不相信自己,可是他卻有這個把握,能夠讓自己躲過一劫,道:“爹爹,你既然窺探過安兒的本領,你也應該明白,安兒能幫你一些什麼吧?如果可以,安兒真希望你能放下所有的戒備,畢竟安兒也是蕭家血脈,你如今想要重建的蕭家,未來也會交到安兒的手上,不是嗎?”
蕭陌離沒有否認這一點,不過他卻不想交給這種無法讓自己輕易相信的人,他隻可能找尋一種方式進行壓製,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如出一轍的經曆,皆是說明了一個問題,而他們的解決方法也隻有兩種,消滅或放縱。
皇帝無法消滅太子,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因為太子的地位比較特殊,而且他也沒有犯過什麼多麼嚴重的過錯,這樣一個兢兢業業幫著皇帝管理朝政的太子,怎可輕易廢除、斬殺?
但是,蕭陌離的處境就和他完全不同,對於一個兩歲的孩子,他可以進行不同的選擇,選擇留下不會存在什麼問題,選擇斬殺也不會犯什麼天大的過錯,而且兩歲的年紀,正是什麼東西還未來得及真的形成之時,這種時候最容易做成很多事情,斬殺起來也相對容易一些,若真到了連他自己都抑製不住這股力量之時,那樣的一個處境可就分外棘手了。
不過,蕭陌離到底還是考慮到了如月的緣故,在選擇的過程裏也顯得更加慎重,道:“我可以相信你,然而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帶著你的娘親盡快離開這裏,絕不能有半分遲疑。”
蕭瑞安聽了此話,並沒有多想就知道了他要自己去哪裏,道:“原來在爹爹的眼裏,不單是蕭家重要,蘭軒閣也是你不想輕易放手的力量。安兒可以答應你,隻是,你就不怕你自己的處境,難道你不知孤立無援是最為危險的情況嗎?”
蕭陌離卻不想再和他多說,畢竟有些事情,還是不希望這個孩子輕易知曉,他將收起在蕭瑞安身上的結界,道:“記住你說過的話,你會好好地照顧自己的娘親,會為你的爹爹毫無後顧之憂。如果被我知道你偷懶,你也該知道你自己的下場。”
蕭瑞安聽他這麼說,便知今日的危機已過,看到如月睜開了眼睛,他趕緊投入她的懷抱裏,道:“娘親,安兒不喜歡待在這裏,這裏的人實在太多,你帶安兒回去吧,就回我們之前居住的小院落,好不好?”
對於蕭陌離和蕭瑞安達成的某種共識,如月是完全不知曉的,但她確實很是疼愛這個孩子,對於他的要求,她很少會有拒絕,聽他那麼說了,也隻當他這是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小小心靈生出一種疲倦之心,她麵帶柔和笑意地點了點頭,道:“好,娘親聽你的。”
隻是,她雖然這麼說,心裏還是對於蕭陌離的處境感到一陣擔憂,道:“陌離,真的不會有什麼問題嗎?你真的可以應付得了皇帝和太子的聯合夾擊嗎?”
蕭陌離對於此話,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如月,你這話就有些錯了,皇帝和太子可不是處在同一個陣線,他們是彼此敵對的關係,表麵上看起來是一種父慈子孝,但實際上卻是誰都不會輕易相信誰。”
如月聽他這麼說,卻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道:“如果是這樣,那就更加不能掉以輕心,盡管這對父子如今並不同心,但你莫要忘記了,他們是同一個姓,若是有了相同的目的,他們難免不會聯起手來對付你。因此,切莫要大意。”
蕭陌離知道她放心不下自己,牽住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是有多麼舍不得我,然而我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便是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不管這其中會有多少風險,我都會全力克服,為的不單是自己的蕭家,更為了你和安兒。”
蕭瑞安看著他滿是深情的眼神,還有始終牽著如月的手,不禁有些小埋怨,道:“爹爹就是偏心,牽著娘親的手,也不牽安兒的。”
蕭陌離聽了此話,這才注意到了一臉埋怨的他,用另一隻空餘的手牢牢牽住他胖乎乎的小手,道:“這樣可不可以?吃誰的醋不行,偏偏要吃爹爹和娘親的醋,你還想不想要好吃的了?”
蕭瑞安聽到他這麼說,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來,神情之中也滿是向往之意,道:“爹爹,如果安兒表現很乖,等到你回來的那一日,安兒和娘親都是好好地待在院落裏,你會不會獎賞安兒東西吃?”
蕭陌離臉上的情緒已經十分明顯地準予了他的要求,不過他倒是不想立即說明自己需要獎賞給他一點什麼,他隻是還想要一些相信自己的過程,蕭瑞安的心裏也很明白這一點,既然他沒有開口說,自己也就不再過多地問,隻是臉上還是會有諸多期待,好似真的會對他的獎賞有所憧憬。
送別了如月和蕭瑞安,蕭陌離也接到了皇帝的一道旨意,便是授意他為“容宸公子”的詔書,聽這名字很是氣派,可是他卻在這其中嗅出了隱藏實力的味道,果不其然,在下午麵見皇帝之時,皇帝對他提出了一個相對來說還算公允的要求。
在蕭家和蘭軒閣這兩種勢力裏選擇一個作為首選,由他自己全部負責,另外一個便是交由太子代為管理,美其名曰,一人之力尚且微弱,多人之力便可成功。
太子正值慢慢成長期間,學習的東西自然是比常人要多,因此給他一個鍛煉的機會,幫著蕭陌離管理一些事宜,既能做到鍛煉自己遇事不急躁的特性,又能幫助到分身乏術的蕭陌離,這不失為一種不錯的提議,至少皇帝和太子都覺得不錯。
那麼,對於另一個當事人,蕭陌離還能再說什麼反駁的話語?答案自然是不能,他確實有想過,皇帝和太子會在自己管理蕭家或是蘭軒閣的過程裏安插人手,不過以這種堂而皇之的方式進入,卻是他有些始料未及的。
不過,蕭陌離到底是經曆過很多事情的人,什麼樣的場麵,他都有見過,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他很快就輕易消化了,他隻是笑了笑,緩緩點了點頭,道:“既然我深受皇上和太子殿下如此厚愛,那麼我也就不再推辭,就此欣然接受吧。至於,要讓太子殿下管理哪種勢力最為妥當,我想尚在建設的蕭家應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鬱琨知曉他會如此回答,隻是他並不想要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架子,他要的是絕對的掌控權,他要的另一種可以握於手心的勢力,蘭軒閣。
盡管對於這個神秘的殺手組織知之甚少,但有關於它的傳聞,他卻是聽得太多,而且就在那次充當皇帝侍衛之時,他有幸見識到了蘭軒閣裏的其中一個美人,也就是蘭軒閣裏地位最高、本領也最好的魅姬美人,阮七娘。
能夠稱為“魅”的女子並不會太多,而能夠完全以“魅”自居的女子更是少數,可是當鬱琨看到阮七娘的第一眼時,他便知道這個女子有著這樣的稱號,實屬是一種當之無愧的肯定。
阮七娘確實很美,不單是因為她有著極為罕見的一雙丹鳳眼,以及與生具有的傾城之貌,更為重要的還是她的姿態,對誰都好似毫不在意,但一舉一動皆能牽動你心的魅惑。
如果不是定力夠好,他或許還真的會陷入她的魅惑裏無法自拔,好在他還是懂得一個道理,若是自己掌握了足夠多的權力,什麼樣的美人,他皆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
或許是有過在相王爺身邊辦事的經曆,鬱琨深刻意識到了,若自己的手裏握有實際的主權,會是一個誰都不能輕易抵禦、阻攔的局麵,他確實很想暗中培養自己的力量,無論是在過去的相王府,還是在如今的太子宮,他都想要一個相對獨立的格局。
既然有了初步的設想,就該有進一步的行動,對於一個還不知在何時才能籌劃成功,和已經建立、隻需滲透其中的半途而起,鬱琨十分自然地選擇了後者,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皇帝竟會知曉此事,並且對此還持一種無視的態度。
何謂無視?便是一種不會過問的置身事外,這讓鬱琨不得不去猜測皇帝和蕭陌離如今的聯係究竟是什麼,也許是皇帝並不是真的信任蕭陌離,故而他才會默許自己這麼做。
亦或者還有一種可能,皇帝知曉蕭陌離的能耐終究會給自己帶來不可逆轉的後果,甚至還會危及到整個王朝的命脈,即使是想要製衡自己的力量不至於過大,卻也無法做到讓蕭陌離真正一人獨大的局麵。
於是,他選擇了這個方式,來警告容易得意忘形的蕭陌離,即使是自己給予了他可以輝煌的未來,但這其中的主導權依舊掌握在他們的手裏,無論蕭陌離的能耐多麼厲害,也不得輕易忘卻自己終究是一個沒有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