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而來,又忽然而去,這是蕭陌離慣有的風格,而他的難以捉摸,更是讓人難以知曉他的真正所想,一連請了好幾次,鬱琨都沒有如願將他請入宮裏,他的情緒不免有些焦躁起來,而他的思緒也開始越來越多,因為蕭陌離並沒有見他,卻去見了皇帝。
不知道因為什麼,皇帝對於蕭陌離的態度出奇得好,不管他是有什麼條件,皇帝都會立即答應,並且還頒發具體的旨意幫助他完成,這樣的支持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縱容,這對於鬱琨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他相信皇帝定然不會因為一個手腕處的詭異裂痕,便如此輕易地聽命於蕭陌離,唯一的理由隻可能是兩人在自己不知曉的情形之下定了一個不知是什麼的契約,而這種契約很大一部分是出於對皇帝的保護,還有對於蕭陌離野心的最大實施。
蕭陌離若是真的重建蕭家,對於皇帝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畢竟他的年紀已經不小,而他終會有一天將他坐著的這個皇位傳給自己,可是對於自己來說,這樣一個無法掌控的因素,卻是萬萬不得生存下去的。
鬱琨不喜歡這種掌控不住的感覺,而他也不喜歡皇帝將自己拒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感,他不禁試想自己的曾經,是不是自己多年以來都距離皇帝太遠,因此如今的皇帝不敢將自己的信任交予給他,即使他得到了太子的位置,皇帝仍是對自己有了疏離之心。
想到自己為了能夠讓皇帝重新獲得自己的主權,不惜犧牲自己身為皇子的生活,獨自一人離開皇宮,在民間流浪了三年之後,終於得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接近權傾朝野的相王爺,在他的身邊隱藏自己的鋒芒,終到最後,實現自己的所願,將相王爺這個心腹大患徹底除去。
當中的艱辛和苦楚,鬱琨從來都不曾說出來,因為在他的心裏,始終都覺得皇帝一定會懂自己的付出究竟有多少,當他知曉皇帝將太子之位屬意給自己,他當時的心裏除了感激,便是滿滿的喜悅,因為他知道,皇帝定然是懂了他的意思。
皇帝確實是懂的,可是他的懂裏麵還存有一些虛假的成分,便是對於他的信任,究竟還剩下了多少,是一點,還是根本就沒有,鬱琨對於這個問題一直都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直到皇帝答應了蕭陌離的要求,開始讓蕭陌離重建起蕭家之時,他的心裏才有了一個答案,便是再也沒有了。
最近外麵的風聲,鬱琨當然也有聽到過,到處皆是對於蕭陌離的計劃極其有益的讚賞,這顯然是一種助推作用,有了這些支持,蕭陌離以後的路會走得格外順暢,至少再也不會有誰會阻他的路,他可以十分安心地建立起自己的力量,等到皇帝退位的那一天起,他就能夠成為抗衡自己皇權的最大力量,沒有之一。
因此,鬱琨對於蕭陌離的態度也就越來越不好,剛開始想要請他人宮的意思也就變得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找到一個辦法,能夠借機抵禦住蕭陌離繼續囂張下去的氣焰,他不需要多想就能想到一個,那便是和蕭陌離的關係最為密切的如月和蕭瑞安。
請蕭陌離是比較困難的,但請如月和蕭瑞安卻是十分容易的,鬱琨隻是略微施展了一下自己的小手段,這一對母子便乖乖地跟著自己的侍衛來到了太子宮,見到坐在主位上的他,皆是規規矩矩地行禮,半點都沒有蕭陌離那般的目中無人。
對於這樣兩個乖乖聽話的人,鬱琨的態度顯然不會太差,因為考慮到蕭瑞安的年紀偏小,按理這個孩子並不喜歡喝茶,因此他特意讓人準備了一些做工精致的糕點,他的所想確實沒有錯,當蕭瑞安看到桌上擺著那麼多的糕點,早已是興奮地喜上眉梢,他不禁頻頻回頭瞧著自己的娘親如月,頗為小聲地問著她,道:“娘親,安兒能吃嗎?”
如月並未回答這個問題,倒是坐在主位的鬱琨回答了他,道:“當然可以,隻要安兒喜歡吃,叔叔可以給你很多很多的糕點,保證你絕對吃不膩。”
蕭瑞安聽了他的這些話,臉上頓時露出了純真的笑容,他看著自己的娘親並沒有開口反駁,便也就當成是娘親的一種默認,鬆開了她的手,便想要快速爬到桌上吃美味的糕點,然而他才剛剛學會走路,這樣的境況自然是走不快的,他不禁感到有一點難過,但更讓他覺得悲傷的是,娘親竟然沒有牽著他的手,陪他一起來到桌前。
他不禁回過頭看著如月,臉上的情緒也難免有些委屈,道:“娘親,你為什麼不過來呢?”
如月並沒有任何要和蕭瑞安多言的意思,她隻是對鬱琨行了一禮,道:“孩子無禮,還請太子殿下不要怪責,皆是我管教不周,才會讓他如此放肆。”
鬱琨聽她這麼說,似是有些不喜,他站起身,從桌上拿了一盤糕點,緩步來到了蕭瑞安的身邊,蹲下身子看著他許久,將糕點遞到了他的手裏,道:“這麼可愛的孩子,為什麼要如此難過呢?既然你如今的身形還夠不到桌子,那麼叔叔幫你拿,好不好?”
蕭瑞安瞧了瞧站在一邊的如月,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鬱琨,終是笑著點了點頭,道:“好,謝謝叔叔,叔叔,你真好,如果安兒能天天看到你,那就好了,如此一來,安兒也就可以品嚐到更多的糕點啦。”
鬱琨對於他的回答顯然很是滿意,笑著撫摸他的額頭,道:“叔叔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若是安兒喜歡這裏,那就將這裏當成是自己的家吧,叔叔保證會讓你每天過得十分快樂,至少會比你之前的所有生活都要快樂,好不好?”
蕭瑞安聽他這麼說,指了指自己手裏的糕點,一臉天真地問著他,道:“要是安兒每天待在這裏,叔叔也會每天給安兒吃那麼多美味的糕點嗎?”
鬱琨自然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道:“當然了,叔叔才不會是一個騙子,叔叔說了這些話,就是要全部做到的,若是安兒覺得好吃,叔叔會讓人多做一點。”
蕭瑞安頓時笑得更加開心,他吃著一塊又一塊美味的糕點,直到進入太子宮的偏殿,他拿著糕點的雙手才徹底放下,他看著始終牽自己的手、並未真正鬆開的如月,道:“娘親,安兒的表現怎麼樣?是不是很好?”
如月隻是瞧著偏殿裏的所有布置,還有外麵把守極其森嚴的侍衛們,不禁歎息了一聲,道:“你真的有這個把握,可以讓太子殿下不至於將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你的爹爹嗎?”
蕭瑞安並未立即回答她的問題,他隻是伸出自己的手,將自己和她護在一個沒有人輕易打擾的結界裏,道:“娘親,你應該要對安兒有點信心,畢竟安兒是爹爹的孩子,他有過什麼本領,安兒也會有的,不過是究竟多少的問題,護你、護安兒自己還是綽綽有餘的。”
此時的他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很難想象他僅是一個兩歲的孩子,如月知道他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轉變,也是明顯吃驚了不少,而更讓她覺得難以理解的是他的思維,竟是那般契合蕭陌離,而她還來不及多想的時候,他就開啟了另一個結界,借機和自己的爹爹進行溝通。
蕭陌離感覺到自己的周圍出現結界,本能地生起了一種警惕之心,他坐在皇宮裏,正在和皇帝言談一些重要的事情,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不禁覺得意外,他的神情難免有了一點變化。
皇帝看到他頗為不自然的神情,便知有什麼事情惹他煩憂,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
蕭陌離僅是搖了搖頭,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道:“一個陌生的結界在我的身邊出現,力量雖然十分微弱,控製力也有些不穩定,但是他的毅力卻很好,直到如今依舊堅持。隻是,讓我覺得煩憂的是,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誰,而我也更不知曉,他為何要找我。”
皇帝聽他這麼說,倒是對於這個忽然織起一個結界和他溝通的人產生好奇之心,道:“不必煩憂,隻要和他進行溝通,就可以知曉他究竟是誰,你也就可以知曉他的全部目的。反正,你也是這一行的絕對權威,若是出現了什麼意外,你也可以護自己周全,你還怕什麼。”
蕭陌離隻好無奈地笑了笑,道:“皇上倒是看得很開啊,好吧,那麼我就見見這個人,看看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吧。畢竟,和皇上聊了那麼多,也該是時候休息一會兒了。”
他說完了這句話,便伸出了自己的手,緩緩握住了結界的命脈,然而過了許久的時間,他都沒有聽到那個人的聲音,他不禁覺得有些反常,還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卻聽到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對自己十分開心地說了一句,道:“爹爹,你定然猜不到,織起結界的人是安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