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4章 睜眼

精靈雖然這麼說了,但她的心裏卻還是有一些小期許,期許宋玨不會輕易離開自己,而他確實也沒有那麼做,畢竟他鏟除蕭陌離的計劃也並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目前最為重要的還是看到精靈的身體徹底痊愈,因此他沒有離開,還是陪伴在她的身邊,悉心照顧著她。

精靈知道他是一個特別固執的人,如果心裏有了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一定會去實現,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絕對在所不惜,因此他說要好好照顧她,便是心無雜念地照顧她,其他的事情皆都擱置在了一邊,就連他自己最愛的阮七娘,他都沒有多加顧及,可見她的重要性究竟有多少了。

精靈明白自己不該多想,他這麼做純粹僅是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僅是想要減輕自己的愧疚之心,然而她的心裏還是在這一點一滴的相處之中有了變化,有了某種期許的可能。

直到她可以睜開眼睛的一瞬間,這種期許依舊沒有任何減輕,相反竟是越來越多了,她第一時間就開始急切地找尋宋玨的身影,可是這裏並沒有他,他去哪裏了?

精靈不禁顯得很是著急,恰是此時,宋玨搖動著輪椅緩緩從外麵而來,他的手裏拿著一個籃子,裏麵不用多想便是一些有益於她身體的草藥,看到她醒了過來,眼裏也流露出了最為絢爛的光彩,他便知道她的眼睛可以看見東西了。

宋玨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聲音裏也流露出了諸多喜悅和欣慰,道:“精靈,看來你已經沒事了,那就好、那就好。”

一句特別平淡的話,卻是帶著十足的關懷,這是精靈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她當然是將之完全映入至了自己的腦海裏,她也對他露出了最為真摯的笑容,道:“我能好起來,這都還是要多虧你的救治。宋玨,我們這就是兩不相欠了,你的心裏也不用再過分內疚下去,因為我從來都不曾怪你。”

宋玨聽了這些話,卻僅是點了點頭,道:“精靈,我能懂你的意思,不過我若是不做這些事情開彌補我的過錯,我實在於心難安。因此,我必須要這麼做。剛才我采摘了一些草藥,就先全部交給你吧,畢竟你是精靈,並非凡人,煎煮成藥湯給你服下,難免不會是對你的身體產生什麼影響。因此,我還是交給你處理吧。”

精靈接過他遞來的籃子,聽話地點了點頭,道:“好,那麼,你接下去還想要做些什麼?”

宋玨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他隻是搖動著輪椅離開了,她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心裏便會開始生起諸多疑惑和擔憂,她最大的擔憂還是深怕他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因此她逼迫著強行吞下那些極其難吃的草藥。

雖然她是一個精靈,但她的組成部分卻有些特殊,因為她是由竹子幻化而成,這使得她的個性也很固執,有些東西她喜歡去碰,她一定會愛不釋手地捧在手心裏好好珍藏,有些東西她過分厭惡,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不去看這個東西任何一眼,不管別人說這個東西有多好,她都不會去在意和改變主意。

因此,對於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她一定會想方設法不去觸碰,這其中就有這種極其難吃的草藥,原因除了這種草藥十分難吃,還有就是它有一個副作用,便是會忘卻一些事情。

究竟會忘卻什麼,她也沒有具體的答案,但若是可以,她一定不會去碰,因為她並不願失去那些曾出現在自己生命裏的美好,可是宋玨卻並不知道這一點,他費盡心思地采摘到了那麼多草藥,為的便是要借助自己的力量救治她,如果自己不服下,他的內疚之心恐怕會更多。

盡管心裏這麼想了,但她在服下草藥的同時,還是十分堅定地將這些草藥的失卻性漸漸排斥到另一個偏僻的角落裏,保證自己僅是吸取了草藥裏有益於自己身體的部分,而有損自己記憶的部分,卻被她用盡全力排除了。

精靈的思緒很清楚,她知道自己什麼應該選擇舍棄,什麼應該選擇牢牢握於手心,對於宋玨,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手的,即使不是所謂的那份情意,卻也要如同朋友一樣,一直陪伴著他,直到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她再去尋找他的下一個輪回,再度陪伴著他,周而複始,永不停歇。

一連幾日,宋玨都是將采摘好的草藥遞給她,隨後細心觀察著她的臉色和整個狀態是否和昨日相比好了一些,如果是一個“是”的肯定,他會自然而然地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果是一個“否”的遺憾,他定然會顯露出擔憂的神情,隨後會耗費更多的心力,去找尋出一個更加適合她的方法。

精靈每次看到他臉上的神情,還有他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疲憊,她就知道自己沒有徹底痊愈,對他來說的影響實在太多,她不禁說了很多次自己很好,他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擔心她,然而每次都不奏效。

次數多了,精靈也就沒有多言,隻是她的心裏有一種好奇,那就是自己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哪裏?看上去是一個山洞,可是這片竹林好歹是她的地盤,對於這裏的每一處位置會有什麼東西,她比他都清楚,然而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到這裏會有什麼隱蔽性極好的山洞。

這是精靈目前為止讓她十分疑惑的一件事情,不過更讓她覺得疑惑的是宋玨對自己的態度,實在太好,也實在太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了。

以前的他從來不會是這樣的,即使是在計劃所有的安排,也不會如此反常,可是如今的他卻是越來越疲憊,他的整個狀態也越來越不好。

然而,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宋玨救治自己,給自己服下那麼多草藥,還有細心照顧著她、陪伴著她,都有一個隱藏的原因,那就是為了自己的計劃而考慮。

他想讓她暫時就留在這裏,哪裏都不要去,就靜靜地待在原地,直到草藥的藥效開始漸漸發揮到了極致,那麼她自然也就不會再想起自己,如此一來,她就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真正的生活。

隻有是真的入了宋玨內心的人,他才會本能地不想讓她涉險,阮七娘是這樣,精靈也是這樣,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有多嚴重,他也知道她的恢複情況其實並不那麼理想,畢竟他能守住的僅是一個靈魂,而不是真正的實體。

宋玨經曆過了這樣的失誤,便不會再讓自己輕易犯錯,尤其他知道了她的靈力還不算太強的情形之下,他更加不會讓她輕易卷入這場漩渦之中,關於今後的所有事情,還是交給他自己處理和麵對吧。

宋玨想得十分透徹,他也就真的這麼做了,他選擇了一個隱蔽性極好的山洞,遠離塵世喧囂的同時,也是讓她徹底和他的世界永遠隔絕,僅是想著好好照顧自己,調理好自己的身體,隨後過著自己最為開心的生活。

或是就如同她之前有過的心願,她想要遊覽大好河山,去所有的地方看一看、玩一玩,或是就如同她應該會有的命運,一門心思地勤加修煉,直到將自己的靈力修煉到最佳,隨後就會有可能得道成仙。

精靈的未來可以多種多樣,尤其是在沒有他的生活裏,她一定會活得很快樂,比如今的她更加快樂,他相信這會是對她的最好結局,也是他希望的最好期許。

精靈的記憶確實開始了逐漸退化的過程,即使她再如何不願,有些美好終究還是要離她而去,她隻有每天發了瘋地在他到來的時候握住他的手,盡量以一種十分自然的語氣開口,道:“宋玨,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一句簡單的話,她不知說了多少次,她並沒有覺得任何厭煩,因為她的記憶已經漸漸失去,漸漸到了昨日發生的事情,今日就會忘記的境地,她隻當自己從來都不曾說過,於是看到了他,便會忍不住對他說這一句話。

然而,這句話對於精靈而言是陌生的,對於宋玨而言卻是熟悉的,他每天都會聽到她那麼說,也會不斷持續她握著自己的手遲遲不肯鬆開的經曆,他不忍心看到她難過的神情,可是她這樣的狀況注定了她有朝一日會連她自己都不認識。

這樣的狀況很快就發生了,這一次的她看到了他,沒有開口喚他的名字,也沒有立即握住他的手,她的反應極其平淡,平淡到了看到他儼然是一種陌生的感覺。

精靈的眼神依舊十分清澈,依舊會透露出十足的好奇,她隻是頗為奇怪看著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人,道:“你是誰?你為何會來這裏?我是誰,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還有,這裏究竟是哪裏?”

宋玨聽著她的這些話,便是本能地明白到了她徹底失去記憶的事實,他盡量編排出一個相對有益於她的劇本,道:“你是大自然孕育而成的絕佳產物,你是一個純真的精靈,至於我是誰,並沒有那麼重要。精靈,你隻需要如今離開這裏,便可以擁有自由。因此,你還是趕快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