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3章 歸零

從此離開這個人世間,會不會有遺憾,會不會有不舍?精靈自然會有遺憾和不舍,因為她還沒有說出自己的情愫,宋玨還不知道一直有一個精靈,在他的身邊默默地愛戀著,將他放在心裏最為重要的位置。

隻是,精靈知道自己沒有這個機會對他說出了,她低估了自己的靈力終有極限,他也低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嚴重到了何種地步。

將不堪的自己滯留在原地,讓安好的自己快速前往阮七娘的身邊,這樣的分身對於如今的宋玨,其實是一種極其冒險的決定,而他在這個決定上還使用了過多的秘術陣法,速度是比之前快了,但危險卻比之前更多。

這是需要付出性命的代價,如果讓誰盡力維持這種失控的現象,那個誰也同樣會付出等同量的代價,那便是她的性命,然而這時的宋玨心心念念著阮七娘的安危,早已是顧不得自己,更顧不得別人,於是他忽視了這個特別嚴重的問題。

當宋玨耗費諸多心力救治好了昏迷不醒的阮七娘,並且知曉她不會再有任何風險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嚴重性的決定,而對於精靈又交待了什麼冒險性的任務。

宋玨想到這一點,便沒有再多加逗留,他運用秘術,快速趕到了小木屋,恰見精靈的靈魂已完全衝出了她的體外,可是她使用靈力的雙手還始終緊緊抱著他的偽裝,他的偽裝安好無恙,可是她的人生卻已經徹底結束。

靈魂一旦離開了精靈的體外,就很難再回歸進去,尤其她的身體已經麵白如紙,這顯然是在耗費靈力過多的基礎上,還將自己的內丹毫無保留地拿了出來,用以繼續維係偽裝的安好無缺。

可是她自己的境地卻越來越糟糕,靈魂衝出自己的體外,內丹也給了他,她就是什麼都沒有了,她的身體本來就是一個勉強封存已經靈魂的宿體,如今一切都沒有的情形之下,宿體自然沒有了任何價值和利用的可能,宿體立刻開始臉色蒼白、漸漸枯萎。

宋玨沒有想到精靈竟如此維係他的偽裝,他也不會想到她愛他竟到了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的境地,他隻是在她的靈魂越飛越遠的時候,趕緊伸出手緊緊握住,與此同時,他的偽裝也開始源源不斷地回歸自己的體內。

精靈可以不用再用自己的靈力去維係他的偽裝,但她自己顯然也已經支撐不住了,他的偽裝消失的那一瞬間,她的宿體也立即煙消雲散,而她的靈魂也開始變得分外虛弱。

宋玨急切地呼喚精靈的名字,卻發現精靈的靈魂始終都未曾睜開過眼睛,她真的因為自己而失去了她的性命,還有她想要實現的願望和未來嗎?

他的心裏不禁流露出諸多愧疚和自責,他沒有想到竟是因為自己的忽視,會讓一個精靈付出所有,對於這樣一個純真的精靈,他是充滿感激之情的。

如果在這兩年的時間裏,不是有她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給自己時不時平添幾分難得的樂趣,他一定會被自己心裏的那點憂愁漸漸摧毀。

宋玨知道這個精靈對於自己的意義並不亞於阮七娘,隻是他絕沒有存有半分和她相同的情愫,隻是看到這般純真的精靈,總是會想起也是這般年紀的阮七娘,如果她也能按照精靈那般的人生而活,那麼她一定會很快樂,至少會比如今的她要快樂,也不會過於煩憂那些本不該她去設想的事情。

對於這一點,精靈始終都不曾知曉,他一如既往對她的笑容,全是因為看到了她,不知覺地想起了阮七娘,於是他臉上的神情會充滿柔情,他會漸漸放下心裏的煩憂,而他的臉上也會露出最為真摯的笑容。

精靈確實不知道,她的靈魂潛意識地以為他對於自己充滿了些許眷戀,人隻要相處久了就會有感情,而她對他付出的一切,還有自己的那些情意,他不可能不會察覺到這一點,因此她的靈魂始終相信他隻是愛著阮七娘太過深厚,才會對於自己的特別感知不夠深刻。

精靈的靈魂聽到宋玨急切呼喚著她的名字,也知道此刻的她正躺在他的懷裏,被他牢牢抱著,無論如何都不想輕易鬆開,這就是眷戀,這就是特別。

精靈的靈魂很開心他到了最後還是想著自己,可是她的狀態很虛弱,虛弱到她無法睜開眼睛看他一眼,甚至連開口說話也做不到,她對於自己的狀態其實很不滿意,然而她的心裏還是有了一點小欣慰,因為他終於還是伸出手抱住了她,單就這一份難得的溫暖和柔情,她就可以心滿意足。

精靈的靈魂對於自己的要求向來都不會太多,或許是因為她經曆的事情實在太少,使得她的奢望也僅限於他,隻要他對於自己的特殊又多一點,她的心裏就會很快樂。

輪椅朝前搖動,那就意味著宋玨抱著她要去一個地方,會是什麼?是要不惜一切地救她,還是將她安葬在距離老爺子並不遠的墳墓裏?

精靈的靈魂猜不出他要做什麼,隻是虛弱的她感受著他傳來的陣陣暖意,不知為何竟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動,那就是人們所說的情竇初開、小鹿亂撞嗎?

精靈的靈魂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但她卻知道自己很喜歡,不能輕易動彈的她自然不能做出什麼舉動,她隻有極其被動地在他的懷抱裏,等待一個屬於她的結果。

宋玨很快帶她來到了一個地方,她聽不到任何聲音,連她剛才感覺到的溫暖也沒有了,這是哪裏?他究竟帶自己去了哪裏?

精靈的靈魂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在的是什麼地方,也就在此時,她感覺到自己的體內竟起了一種特別奇怪的反應,說不出那究竟是什麼,她隻知道自己的虛弱之感越來越少。

宋玨真的不顧一切地開始救治她嗎?難道在他的心裏,自己真的是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去救治已是無法挽留的她嗎?

精靈的靈魂不禁有些感動,她知道若是往常的自己定然會立即哭泣,可是如今的她根本無法動彈,哭泣更是無法做到了,她隻有依舊無奈地維持著自己的狀態。

又過了許久,她的虛弱之感完全消失,也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宋玨的聲音,他對自己說,道:“精靈,你可以試著睜開眼睛,我想如今的你應是比剛才要好了許多。”

精靈的靈魂沒有否認這一點,隻是她睜開眼睛的過程比較困難,畢竟如今的她還是沒有任何知覺,也就是自己的意識想要去做一件事情,但是自己的身體卻根本不聽她自己擺布。

待在她身邊的宋玨似是知道她的煎熬,不禁輸送給她些許力量,道:“精靈,別害怕,有我在,你一定可以的。來,試試看,如今的你可以睜開眼睛嗎?別急,若還是不行,那也沒有關係,反正我會陪著你,直到你徹底痊愈為止,畢竟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

他的聲音不禁顯得有些沉重,可見他的愧疚之心究竟有多重,或許是在敘述自己內心的全部思緒,因此他並沒有過多斟酌自己要說的話,便接著說了下去,道:“對於你的恩情,我從來都沒有真的回報過,就連最為重要的因素,我都沒有立即意識到它的嚴重,以至於讓你陷入了這般危險的境地。若僅是說一句對不起,我恐怕也無法將自己的愧疚全部說清,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平安地生活在這片竹林,生活在真正屬於你的地方,無憂無慮地活下去,就好像是你臉上最為快樂的笑容,那才是真正屬於你的生活。”

精靈的靈魂雖然還是無法睜開眼睛,但她聽著這些話早已流下了感動的眼淚,這樣的情緒促使著她一定要見他一麵,她要親口告訴他,她不需要他說對不起,因為這都是她心甘情願為他而做的。

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付出再多也是無怨無悔的,她不會奢求他可以愛自己,她隻是奢求自己可以在他的心裏留有一個位置,如今這個奢求已經實現,那還有什麼好值得抱怨呢?

精靈的靈魂不禁露出了笑容,略帶艱難地開了口,聲音雖然很是沙啞,卻也帶著十足的喜悅情緒,道:“宋玨,我很謝謝你能對我敞開心扉,並且還說了那麼多的話,我真的很感動。隻是,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要為了我耗費那麼多的心力。我是一個精靈,雖然如今僅剩下一個虛幻縹緲的靈魂,但是借助大自然的靈力,就如同那時的你一樣,我還是可以重新變成之前的我。因此,你不需要給我那麼多力量,畢竟我也知道,你已經很疲倦了。”

她勉強抬起了手,似乎是抓住了什麼,那麼溫暖的熱度,估計是他溫暖無比的手,她隻是笑了笑,道:“宋玨,你還是好好休息吧,隻有將自己照顧好,才算是真的對得起我,否則我的所有付出,豈不是得不到任何回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