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5章 原委

這是宋玨兩年前說過的話,雖然時隔太久時間,但楚昀鴻卻還是依舊記得一清二楚,而他也真的按著宋玨的話做了,幫著宋玨在蘭軒閣裏織起了一個網。

楚昀鴻也真的聽從了蕭陌離的所有安排,漸漸讓自己變成蕭陌離最為信任的人,而他也自然而然地將手裏的權力給了自己,讓他去做更多的事情,尤其在蕭陌離和雲卓出發前往相王爺的壽宴,他便將所有的事宜都交給自己。

這是一個最佳的機會,宋玨認為是如此,楚昀鴻認為也是如此,兩人合力將之前鋪設的網灑得更大一些,隻不過這個網的鋪設需要犧牲一些東西,那便是一個人的所有精力。

宋玨原本並不願意讓楚昀鴻去執行這一切的,可是楚昀鴻卻執意這麼做,原因自然是因為愧疚,他讓宋玨從今以後都無法再站起,隻能依靠輪椅而活。

他讓宋玨從今以後都飽受體內毒素蔓延的痛苦,雖然依靠竹林核心和自己些許的力量,毒素蔓延的趨勢沒那麼嚴重,可是他的毒素卻始終積聚在他的雙腿上,使得他的雙腿泛出極為詭異的青紫色,而他的身體也從此大不如前,就算保養得體,也會很容易感染風寒。

宋玨原本的人生就已經很坎坷,如今再加上自己給予的這次打擊,他的人生已經完全毀滅,這樣的經曆,若不是一個信念頑強的人,肯定就會垮的。

可是,宋玨卻還是頑強地忍了下去,依靠著輪椅而活,雖然對於他而言,是一種極大的殘忍,然而他隻是想了一會兒就釋然了,他將這些當成是一個經驗教訓,他迅速想好了自己今後的路,運用自己留在楚昀鴻身上的力量,借機和他多次聯係,準確無誤地知曉蘭軒閣裏所有發生的事情。

包括蕭陌離將阮七娘的記憶全部抹去,讓她成為自己圈養的金絲雀,包括蕭陌離曾數次讓阮七娘陷入昏迷之中,若不是雲卓及時救治,阮七娘的性命定然不保。

因此,宋玨很快將一部分的重心放在保護阮七娘的身上,而他也曾運用秘術告誡楚昀鴻,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讓她想起過去,隻因為她身上的封印之術一旦解除,定然會對她的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害。

可惜,美瑤並不知道想起一切的阮七娘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而她也毫無顧及這麼做是否會將自己墜入深淵,她的態度隻是很堅決,想要帶阮七娘見宋玨,此時的阮七娘也很想知道自己的過去是什麼,於是兩人意見統一地開始設想離開的具體路線。

宋玨是第一個知道她們做這件事的人,他知道阮七娘是一個說到就會做到的人,也知道以兩人的全部實力,定然可以找到這裏,隻是如今的時機還不太對,很多事情還不太明朗,如果讓兩人貿然知道了自己的狀況,她們肯定會有進一步的打算,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快。

楚昀鴻加快了蘭軒閣的所有布防,宋玨也加快了自己修習秘術的所有速度,兩人在最短的時間裏布置好了全部,也在此時,美瑤提出了想要任務的念頭。

這時的東風已經完全吹起,楚昀鴻自然也沒有過多猶豫地同意美瑤的要求,按著宋玨設定好的安排執行,給了美瑤一個接近昔日楚家府邸的任務,美瑤是一個多麼聰慧的人,不需要多想也能知道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因而她帶著阮七娘來到了“宋玨”的麵前,讓兩人看到了自己精心編排的那一幕。

之後的進展也很順利,兩人通過“宋玨”給予的這條特殊密道來到了距離蘭軒閣不太遙遠的一條偏僻街道上,繼而讓兩人看到了失火的蘭軒閣,還有永不會再走出這片火海的楚昀鴻。

隻有讓阮七娘真的知道當年阮家徹底覆滅的緣由是因為蕭陌離,她才會對蕭陌離生出不可控製的恨意,對之後蘭軒閣的覆滅、蕭陌離的徹底毀滅才會有更大的推動作用。

做了這一切的楚昀鴻失去了實體,靈魂卻並沒有真的飄散一空,因為受到了宋玨的影響,他的靈魂短時間內會積聚在一處,而早已知曉會有這一出的宋玨運用秘術強行出現在了火海之中,將他的靈魂全部收進特製的袋子裏,隨後將之放於這片竹林裏,由這裏的竹林核心妥善嗬護著,以備有朝一日找到一個合適的宿體,得以重生。

楚昀鴻得到了安置,可宋玨的反噬卻並沒有因此結束,不能運用秘術太多的他屢屢犯規,強行催動自己本就不多的力量,織起一個又一個密道和秘術,這樣的消耗根本找不到什麼東西來彌補,而他的身體也一時之間變得越來越差,甚至真的會出現昏迷的症狀。

因此,美瑤適才看到的那些偽裝,其實並非真的是偽裝,而是在這兩年的時間裏的確發生過的事實,隻不過這一切都被他完全克服過去,因此她看到了真實的他,會覺得那是一種虛幻,其實那些都是他不願提及的過去。

美瑤聽完楚昀鴻說的這段過往,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沉默的,她看著他,眼裏不禁流露出了落寞的情緒,道:“原來,這才是所謂的真相,你和他真是騙慘了我,也騙慘了七娘。”

楚昀鴻沒有去想她如今的情緒會是什麼,他隻是念及自己所剩的時間已然不多,道:“我和他都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可是我們並不後悔,能毀去一些,便是毀去一些。況且,現如今的蕭陌離確實是一個孤家寡人了。這樣的結果,也多少可以彌補我的愧疚,彌補他無法麵對七娘的心。”

美瑤聽著這些,卻還是有一些依舊迷惑,道:“可是,他為什麼要一直推開七娘?難道,他真的會心甘情願地看著七娘陷入蕭陌離的魅惑裏,心甘情願地看著七娘這般活著?”

楚昀鴻沒有回答她的話,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陣陣疲憊,他虛弱地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開了口,道:“他為何要這麼做?他隻是太愛七娘了。關於這一點,我想唯有七娘才會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作為旁觀者的我們是不可能真正感應到的。”

他的語氣輕微地讓她不禁開始擔心起來,當她轉過頭便看到他的靈魂透明得時隱時現,漸漸有了消失的跡象,她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她也沒辦法知曉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更好地挽留他。

好在知曉楚昀鴻會在何時消失的宋玨搖動著輪椅緩緩而來,他舉起自己的右手,很快便有一陣急速的風吹拂而過,僅是一會兒功夫,楚昀鴻便在竹林核心的妥善保護裏,漸漸積聚起了藍色的光芒,隨後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裏。

美瑤看到他消失了,不禁有些害怕,道:“宋師傅,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否則好端端的他為何會消失?宋師傅,你能不能告訴我,若是他能重返人間,最快會是幾年?”

宋玨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他不禁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道:“美瑤,你要認清一個事實,他已經死了。死了的人,終會有一天走上奈何橋,喝一碗孟婆精心調配的湯,繼而忘卻所有的過去,重新演繹自己的另一世人生。”

美瑤聽他這麼說,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道:“我知道的,他剛才那麼說,無非是想讓我的心情好一些。可是,我還是當真了。即使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靈魂,即使今生再也不能相見,我都不會輕易忘記他,而我也不會再輕易愛上別人。畢竟,‘未亡人’這三個字可不是白叫的,我一日有了這樣的認知,我便會一日等著他、念著他。”

她從自己的衣袖裏取出一個牌位,她不用多說,他也知道是誰的,他隻是覺得有些愧疚,道:“美瑤,讓楚昀鴻做這一切的人是我,你可會有半分怨恨?你該知道,他本和這一切沒有任何關聯,皆是因為我的推波助瀾,因為命運的安排,他最終無法和你攜手走過一生。美瑤,我隻想要你一句回答,你恨還是不恨?”

美瑤看著他許久,又看了看楚昀鴻的牌位,很長時間之後,她終是搖了搖頭,道:“不恨。我知道他的心,也知道他的決定,因此我不會恨你,因為這也是他心甘情願去做的事情,怨不得任何人。而我和他現如今的局麵,也就是一句有緣無分。或許我們本就不該在一起的,畢竟身份懸殊實在太大,即使沒有這些意外,我和他都是沒有可能的。對於這一點,我早已知曉。因此得到了這個結果,我誰都不怨,誰也不恨。”

宋玨聽著她的話,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但他的沉默並沒有維持多久,隻因為他聽到了不遠處傳來馬車滾輪轉動的聲音,他立刻起了諸多警惕,道:“他們還是來了,速度可真快啊。美瑤,你找一個地方隱蔽起來,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出去。我已經害了他一次,我不能再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