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裏有了這樣的念頭,阮七娘說話的口吻也變得沒有了任何顧忌,她頗為淡定地回了蕭陌離的話語,道:“你會殺我嗎?怕是不會吧。”
蕭陌離對於這個回答並沒有表示出多餘的回答,他隻是提起了腳步,緩緩走至她的麵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從她的額頭一路往下摸索,指尖觸及到了她的下顎,卻並未就此止步,眼看她的眉頭擰得越來越緊,這才放下了手,臉上露出了一貫的笑容,道:“我確實不會輕易殺你,因為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重建蘭軒閣和蕭家,若有你在我的身旁,定然會是事半功倍的局麵,對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阮七娘等的就是這句話,其實她的心裏也很是明白,不管是失憶的自己,還是沒有失憶的自己,都是蕭陌離不可或缺的一把刀,正因為自己的本領高超到了一個特殊的境界,讓他無法輕易忽視和抗拒,他這才選擇了占有和囚禁,為的便是讓她心悅誠服地追隨自己,主動拋卻自己的身心,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傀儡,並且無法動搖他在自己心裏的位置。
於是,哪怕失憶的阮七娘縱是如何抗拒他,他都沒有想過要放棄她的意思,而她的心裏也一直都有著一個模糊的印象,便是覺得站在麵前的“夫君”很是危險,若是不能完全做到直接交出自己真心的境地,這個“夫君”便是極有問題的,他的話也就會變得讓人懷疑。
阮七娘並沒有多說這些事情,對於這種思緒,她從來都是咽在自己的心裏,或許真是一種多年養成的習慣吧,她總是將自己的心事埋藏於一個唯有自己知曉的角落,獨自舔著自己的傷口,獨自應對周遭的暗波洶湧,好似她本就是這樣,孤單地活在這個世間,直到遇見了一個人才有了改變。
那個人是宋玨,也是蕭陌玉,是他的夫君,也是唯一可以照亮她人生陰霾的光芒,當她看到了他,她便知道過去的自己該是有多麼愛他,愛到什麼程度才能是“多麼”,她的理解是侵入骨髓的深愛。
他們確實相愛的,有過一段美滿幸福的生活,有過一段相依相隨的坎坷,也有一個即將出生的孩子,當她無意之間在裏屋裏見到了幾件放置在角落裏保管得很好的小衣服,她就知道不單是自己,就連他都十分珍惜這個孩子。
怎麼會不珍惜呢?那可是他和她的孩子啊,可是到頭來的結局呢?因為蕭陌離的存在,孩子沒了,他變成了殘廢,而她卻失了憶,待在敵人的身邊,看似隨意而活,實則卻是沒有自由地囚禁在他設下的牢籠裏,懵懂無知地做著他的金絲雀。
如今的她還是要這麼做的,不是為了自己,僅是為了心愛的他,她要在這裏等著他正大光明地接自己回家,因此她必須要繼續和蕭陌離周旋,即使做一個躲在暗處的美人,她都不會特別在意。
將蕭陌離從這個世間真正鏟除,不單是宋玨心裏最大的心願,也是她心裏不可磨滅的想法,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即使他們付出了一切,也在所不惜,隻要讓那個人死,他們此生最大的心願也就可以了了。
所以,宋玨燃起了繼續鬥爭下去的決心,阮七娘也選擇了再度和蕭陌離周旋的念頭,雖然兩個人分隔千裏之遙,而且很有可能此生能夠再次遇見的次數也不會太多,或許隻是最後決戰之時的彼此相望,或許隻是彌留之際的最後一眼,但他們的心卻時刻相連著,無論今後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會輕易拆散這對有緣人。
蕭陌離知道自己拆不散宋玨和阮七娘之間的情比金堅,雖然心裏仍是有些不情願,卻也隻能選擇就此作罷,畢竟阮七娘還沒有真的脫離開自己的束縛和掌控,盡管他知道她這麼做是因為什麼,但他也不想多去問及,他的事情還有很多。
眼下的蘭軒閣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短時間內自然無法徹底恢複,在重建蘭軒閣和重建蕭家的選擇上,他還是果斷地選擇了前者,畢竟後者的規劃已經有了很長的歲月,何時開始實施都不會顯得特別慌亂,可是對於前者,他放在上麵的心思顯然就很多了。
這是在相王爺給予的金錢基礎上,加以他的特色和風格,從而創造出的真正屬於自己的殺手組織,雖然名義上說的是替相王爺排除異己,實際上卻是由自己真正掌控的,因此他對於蘭軒閣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如果不是真的覺得楚昀鴻是完全聽命於自己,他絕對不會將始終握於自己手心裏的權力分了一些交予楚昀鴻,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楚昀鴻竟然會在不知不覺間背叛了自己,製造了這樣一場毀滅性的大火,撕碎了好幾頁老爺子寫就的畢生心得。
火燒光了他曾經創辦的一切,撕碎的紙片也不可能拚接成原有的模樣,這樣不可能再改變的事實,將會成為他此生最大的、一輩子都無法輕易抹去的汙點。
他當然會恨,可是恨了,就會有用嗎?不會的,那隻有讓那個人得逞,平添一種幸災樂禍的喜悅,他不可能給那個人如此取笑自己的機會,尤其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阮七娘,他更是要學會克製自己的心,保持著自己的想法不斷向前,即使心裏有恨,也等到以後再說。
蕭陌離想要這麼去做,他的心裏也就會盤算好所有的計劃,他放下了對於阮七娘的懲罰,也不再過多地提及關於她私自出去麵見情郎的事情,既然她覺得這是縱容,那他就依她所想,就給她這個機會,讓她可以自由出入蘭軒閣的每一處居所,甚至去自己的房間裏找尋東西,也是做到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阮七娘當然不會如此挑戰他的忍耐,既然他肯暫且放過自己,自己也要做到絕對識趣,有些事情沒有去提,她也不會再去開口言明,反正自己的能耐都擺在他的眼前,是好是壞,都由他自己定奪吧。
每個人都有著每個人的心思,但對於大多數漸漸蘇醒過來的美人,她們的想法卻大致上是一樣的,既然自己是蘭軒閣的殺手,自然要做到忠於主人的理念,閣主便是她們的主人,是她們一生都無法逃脫的真正關鍵,尤其她們看到了蕭陌離冷血無情的那一麵,更是領悟到了一點,不管自己如何躲避和抵抗,她們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恰好說明了她們的屈服是因為什麼,她們不是不想擺脫這樣被人束縛的命運,而是她們走上這麼一條路,就已經徹底回不了頭,她們沒有辦法擺脫,隻能選擇任他擺布。
有些美人對於自己的命運報以絕對的失望,卻看到蕭陌離的臉龐忽然吃了一驚,隻因為額頭上本該留著的傷疤竟完全消失了,難道這是因為剛才運用了那種邪功的緣故?
蕭陌離看到這些美人眼裏的吃驚,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僅是輕輕碰觸便有了一種別樣的情緒,再次觸碰一番才略微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然而他似是還有些不安心,看著站在麵前的阮七娘,道:“七娘,我的傷疤是不是好了?”
阮七娘頗為敷衍地應了一聲,道:“閣主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還用得著我再說一次?閣主,你何時變得那麼無聊了?難道,你覺得我殺你一次還不夠,還想讓我殺第二次、第三次?”
蕭陌離聽出了她言語之中很是不善,然而他並沒有過多地怪責她,因為他如今難得擁有了這般的好心情,想到自己的俊朗皮囊又可以再度使用了,自此之後會有更多的美人心悅誠服地跟著自己,這種喜悅之情自然難以讓他徹底平複。
他看著一直懷抱安兒的如月,不禁走了過去,瞧著她和孩子都安好的模樣,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道:“如月,你和孩子沒事就好。”
之前和阮七娘聊了那麼久,如今才想到自己和孩子,如月的心情可並沒有他這般好,她將安兒牢牢護在自己的懷裏,語氣也顯得頗為冷淡,道:“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了這裏還有一個如月、一個安兒,僅是記得一個阮七娘,別的都忘得幹幹淨淨呢。”
蕭陌離知道她這是在說氣話了,恃寵而驕是她現如今的狀態,仗著自己有一個他的孩子,便想要擁有更多的寵愛和權力,可是他也是有分寸的,不會給多,也不會給少,能夠滿足她的,自然會去滿足,若是真的滿足不了,那就盡量說服她,讓她不去思索那些不該她得到的東西。
可是,她的態度卻越來越不好,甚至在那麼多美人的麵前給自己那麼大的難堪,這就是顯得頗為不理智了,但他也不會真的拆了她的台,畢竟她撫育蕭家血脈也是功不可沒的,有了後輩的支撐,他的路才會走得更穩。
因此他伸出手將她和孩子攬入自己的懷裏,道:“別生氣了,我給你道歉認錯,好不好?氣壞了自己的身體可不好,需知我會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