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如月無法說清自己未來的命運會是什麼,雲卓也猜不透蕭陌離對於阮七娘的情意究竟含了幾分真、幾分假,於是他看著蕭陌離的眼神也帶有些許猜疑和疑惑。
蕭陌離卻並沒有立即開口言明什麼,既然阮七娘的傷勢已得到了救治,他也就沒有這個必要將她安放在這裏,他伸出手抱起了她,轉身便走了出去。
雲卓看著他越來越遙遠的背影,目光也變得越來越深邃,道:“也許,真是如此吧。”
真的是因為蕭陌離愛上了這個女子,所以他才會對她這般眷戀,哪怕是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強硬地將她禁錮在自己所設的籠子裏,做他一輩子的金絲雀,他都會覺得欣喜,可見這份愛慕已是深到了何種地步。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已是兩年後的深秋,秋天最容易感傷,也最容易懷念過去的時光,亦最容易經曆離別的苦楚,就好比如今的阮七娘依依不舍地送別蕭陌離,隻因為他又要像往常那般離開,前往相王府參加相王爺的壽宴。
阮七娘的目光裏有著很多情緒,有依戀,有不舍,還有的就是濃情,唯有麵對他才會出現的濃情,她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蕭陌離,是那麼含情脈脈,又是那麼讓他心動。
蕭陌離確實也很舍不得離開她,不是因為舍不得和她離別,而是一種隱藏於心底深處的擔憂和恐懼,這種心情當然是因為她,擔憂她沒有自己的陪伴,會或多或少地有了某種改變,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某些事情,會不受控製地去找某個人。
尤其在知曉了那個人並沒有死,他的恐懼和擔憂不禁更多了,盡管那個人已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殘廢,每天隻能依靠可笑的輪椅度日,可是他還是會有這樣的心情,隻因為阮七娘的狀態一直都不太好。
蕭陌離努力了整整兩年,濃情蜜意的話語,體貼入微的關懷,甚至是超越了如月地位的特殊性,他自認為會讓她敞開心扉地麵對自己,卻總是無法真正如願。
每一次進展到關鍵時刻,阮七娘的身體總會隨之發生變化,可能會是吐出鮮血,可能會是心如刀絞,甚至還有可能會是當場不省人事。
各種情形都有,弄得蕭陌離到了後來也漸漸失卻了再要對她做些什麼的衝動,但他的心裏始終都覺得不甘心,明明運用自己的秘術將她的記憶全部封存,甚至是徹底將之拋至她的體外,為何她還會這般抗拒自己,背後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麼?
蕭陌離當然不會想到,即使將阮七娘肚子裏的孩子做了處理,讓她孤身一人地處在他所設定的範圍裏,她的體內到底也存了些許未曾清除的痕跡,那就是她的真正夫君和她融為一體的血脈相連。
這種聯係不可能徹底斷絕,除非將阮七娘體內的血液全部清除幹淨,隨後注入同等量的新鮮血液,然而這不單是會對她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影響,甚至還會讓她因此丟了性命,蕭陌離不會冒險去做這件事情,也絕對不允許她受到任何傷害,畢竟她不單是自己傾心的女子,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夥伴。
阮七娘雖然失去了過去的所有記憶,可是她的本領卻並沒有因此失去,她還是以自己的聰慧和敏捷完成了一個又一個任務,在這兩年的時光裏,她完成的任務竟有十幾個之多,數量甚至都超過了待在蘭軒閣裏的大部分美人。
這樣的成就自然讓他欣喜,因此盡管他還沒有真的和她有過什麼親密的舉動,他的忍耐也有些消耗殆盡,但對於她的寵愛還是依舊存在,隻因為她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未來若是有她相助,不單是重建蕭家,別的野心也是可以輕易辦到。
或許蕭陌離也考慮到了自己的野心確實太多,讓相王爺有了猜忌的心思,這才在自己的身邊放置一個雲卓,為的就是給遠在千裏之遙的自己求一個心安,因此在兩年之前,他便將自己的野心隱於角落裏,著手開始於一個新的計劃,那就是正式以自己的實力重建蕭家。
第一步就是選址,以前的蕭家府邸因為年代的久遠已經變得破敗不堪,而且因為經曆了一次大規模的滅頂之災,裏麵的血腥和怨氣是很多的,對於一個新的生機,顯然是一種無端的殘害,因此原先的蕭家府邸是絕對不能啟用的。
那麼,新的蕭家府邸會在何處呢?這就需要用到蕭陌離的本領,運用秘術窺探出哪處才是真正適合的,於是他為了這一步費了很多心思,最後選擇的一個地方,距離蘭軒閣其實十分遙遠,但依照具體地形來看,這樣的遙遠恰好是一種平衡,甚至可說得上是一種支撐,因為這竟是以新選址為支點,相王府和蘭軒閣相隔千裏對立而成的三角聯係。
不管是從哪一點來說,他們都是互相有利的,相王府可以依靠蘭軒閣的能量收獲更多的榮耀和庇護,蘭軒閣可以依靠相王府的榮光煥發出更多新的能量,當兩股能量融會貫通、交織在一起,新選址的威力也會發揮到最大,這就是一種共贏局麵,大家看到了都會高興的局麵。
蕭陌離對於這個選址很滿意,通過雲卓的聯係,彙報給了身處於王府裏的相王爺,相王爺僅是思索了一會兒便也就答應了他的請求,於是新的蕭家府邸就這樣開始了重建的章程。
進展很順利,而且成功地將相王爺對於他的猜忌心理降低了不少,至少始終監視蕭陌離的雲卓已經變得無事可做,因為相王爺並沒有再給他指派過什麼任務,似乎有了忽視他的念頭。
雲卓也不是一個喜歡多事的人,既然相王爺不想再動蕭陌離,他也沒有這個必要讓相王爺重拾什麼多餘的念頭,在蘭軒閣裏盡一個大夫的職責,也算是相安無事的格局。
然而一旦觸及到了某種利益,有些事情就會變得十分變幻莫測,比如對於雲卓的定位,到底是什麼,說他是大夫,但他是相王爺的人,若說他是相王爺的得力幹將,在這兩年的時光裏,相王爺也不過是指派給他監視的任務,別的可就沒有再多言,僅是一個不用理會的角色,按理也談不上什麼特殊性。
蕭陌離並不覺得他是特殊,他自己也覺得不是這樣,所以兩人的聯係始終都很微妙,雲卓不會過分地去探究蘭軒閣裏的諸多隱情,蕭陌離也不會頻繁地去打探他的心思,然而當他們麵對同一件事情,他們的聯係忽然就會變得很密切,因為那是蕭陌離最為傾心的女子,阮七娘。
阮七娘的記憶被蕭陌離全部封存和拋棄,但她的靈魂始終都殘留著對於她的夫君蕭陌玉的眷戀,故而麵對蕭陌離的柔情,表麵上是順從和依戀的,實際上她的靈魂卻有了排斥的跡象,吐血、昏迷,甚至是差點丟棄性命,都是一種征兆,暗示著她的意誌力很頑強,還未真的敞開心扉麵對蕭陌離,依舊是絕對抗拒的意思。
蕭陌離依靠秘術的本領顯然無法抑製和改變她的這種現象,於是他找到了雲卓,希望他能提供一個有效的辦法,雲卓看到他來這裏的目的竟是因為這個,心裏不是不覺得詫異的,因為他並沒有想到身處於百花爭豔裏的蕭陌離竟然也會為了一朵花而動心,並且這朵花還是別人的妻,敵人的妻。
雲卓不想過多探究他的意圖究竟是什麼,按著他的所想,翻閱了大量典籍,終於在一本書裏找到了一個方法,在身體裏養蠱,運用相生相克的辦法強迫她將對於蕭陌玉的某種依戀轉化成了對於蕭陌離的濃情蜜意,這樣一來,她就不會再對蕭陌玉存有什麼依戀,一心都會向著她的好夫君蕭陌離。
這是一個方法,卻很冒險,在身體裏養蠱,無非是養虎為患,因為蠱是一種邪惡帶毒的東西,它很難控製,也很難存活,如果蠱在她的體內得不到它想要的養料,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稀釋她體內的所有能量,到時候她一定會被這種反噬所害,性命也會再次受到威脅。
因為要她無法抗拒自己的柔情,便用上這樣的方法賭一次成敗,甚至可能會讓她失了性命,雲卓顯然並不願這麼去做,但蕭陌離聽了之後,卻表示這可以試試,瞧著蕭陌離點頭之時的神情和平時並沒有差別,他的心裏不禁又開始了疑惑,疑惑蕭陌離對於阮七娘的真情,究竟是因為始終得不到而產生的不甘心,還是他想要擁有對付蕭陌玉的最大籌碼,如果真的愛她,不可能這般傷害她的。
雲卓雖然沒有愛過什麼女子,也不知愛人是一個什麼滋味,但是他的心裏始終都有一個念頭,如果真的愛了一個人,就絕對不能讓心愛的那個人輕易受傷、落淚,甚至是失卻性命。
所以,麵對站在蘭軒閣門口不舍離別的兩個人,雲卓的心情始終都充滿了平靜,因為是相王爺的棋子,他的壽宴自己不可能不會參加,盡管相王爺對他的期許並不是很高,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種遺忘的態度,但他和相王爺好歹是主仆的聯係,他當然選擇和蕭陌離一同離開。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就是因為這次的出席,竟瞬間改變了他的整個命運,因為在這次相王爺的壽宴上,蕭陌離將會正式成為相王爺的乘龍快婿,而他卻會成為相王爺手裏最有力的一把刀,一把對準蕭陌離心髒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