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時間,對於蕭陌離來說,無非就是裝裝樣子,看著周圍的孌童們練習得如此用心,自己也是頗為無奈地跟著配合,盡量讓自己的偽裝看起來像是真的。
君華本來就是一個喜歡偽裝的人,對此也不多做任何反應,隻是不斷地教習著這些孌童們所謂的要領秘訣,甚至還會站在蕭陌離的身邊,幫忙指導他的劍法,道:“阿離,你剛才的動作明顯不對,應該這麼做。來,讓師傅好好教你。”
蕭陌離當然不會讓他為難,既然他想要偽裝,自己也不好輕易地脫離這一出戲,就算最後的結局令人傷感,他也不想在此給自己添上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演就演吧,他可不會反對。
就這樣,大家相安無事地過完了艱苦的五日,今日就是已故將軍的忌日,也是祭奠之行的開始之日,一切,都該做個正式的了結。
蕭陌離將身上的道袍整齊地穿戴好後,將一個親手所繪的玉符交給了雲卓,道:“雲卓,等所有人都離開了以後,你將房門牢牢關緊,將這個玉符貼在房門的正中央,等到玉符上的字跡呈現出鮮豔的紅色之時,你便徑直朝著房門而行,你的麵前頓時會出現一條通道。此時的你需要做的,就是時刻牢記我告訴你的具體方位,心裏不停地念叨著,你要前往的具體地方,隨後沿著這條通道而行,就會來到我所說的那個小院裏,你就能見到老爺子。記住,前後的時間務必要保持在一炷香之內,若是你無法說服老爺子,你也不要一直勉強地待在那裏,我相信老爺子也不會讓無辜的你一直就這麼靜靜地待著,他會讓你安然離開的。”
雲卓接過了玉符,看著他,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不能出事。”
蕭陌離拿起了放置在一邊的拂塵,輕輕地應了一聲,道:“好,你也小心,我走了,但願這不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交談,也不是所謂的訣別。”
雲卓看著他,不禁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你那麼厲害,會相安無事地回來的。”
當蕭陌離來到西苑空地的時候,那裏已聚集了諸多的孌童,他們和他一樣,都穿著道袍,拿著拂塵,儼然一副道童的模樣,他並沒有開口多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站在一邊。
不過,這種時候,有個人明顯不想讓他有片刻清靜,因此,他非常惹人討厭地開了口,道:“阿離,怎麼就隻有你一個人?雲卓呢?他為什麼不來給你送行?”
蕭陌離其實並不想搭理阿瑨,多餘的話語也不想說,對於他的百般挑釁,也並沒有過多的反應,他隻是在等一個人出場,這出戲最為關鍵的可不是阿瑨,而是那個人。
正如同他所設想的那般,君華朝著這邊緩步而來,身後跟著兩個真正的道士,他們一左一右,步伐穩健,年紀倒是不大,然而神情卻很嚴肅,尤其當君華向這兩人介紹他的時候,他們的神情更是冷得像一座冰山,誰都無法輕易融化這樣的寒冷,他也不能。
蕭陌離看著君華臉上的笑容,他相信此刻的君華確實該有愉悅的心情,畢竟他所謂的眼中釘,很快就要被消除了,既然是被消除,那麼他的心情自然很好。
他的關注度更多地都放在那兩個年輕道士的身上,看著他們用如此眼神直視自己,隻是用了一種極為平和的語氣,道:“兩位道長從何而來?看你們的超凡身姿,便知你們出身名門派係,若是可以,我真的很想見識一番兩位道長的風采。”
左邊一位道士聽他開了口,眼裏卻是十分不屑,道:“你就是阿離?我看你也不怎麼樣啊。”
蕭陌離知道這種年輕道士最是心高氣傲,仗著自己擁有比旁人更為高貴的身份,有著旁人無法想象又無比羨慕的本領,就因此將誰都不會輕易放進他的眼裏,對於眼前這樣一個年紀又小、身形也略瘦弱的孌童,他當然不會真的在意,不屑自然也是常理。
蕭陌離隻是在笑,道:“道長說得倒是有理,我自認為自己確實不怎麼樣,隻不過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孌童,比起如此厲害的道長,我還差得很遠,至少對於道長的威力,我根本無法招架,也不敢妄圖招架之心。”
左邊一位道士聽他這麼說,不禁極為高傲地應了一聲,道:“你倒是識趣,不過你今日就算如何去想,你也逃不過所謂的機緣。今日,就該是你的末日。”
蕭陌離不禁覺得有些疑惑,道:“末日?為何那麼說呢?需知今日我和這些孌童是陪同各位道長一起前往道觀祭奠已故將軍,此去路途雖然遙遠,卻也不至於過分凶險,為何道長竟會說是我的末日呢?難道,道長要對我做些什麼嗎?”
左邊一位道士不禁冷哼了一聲,道:“做些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若是你能明白自己錯在何處,及時收手,不再幹擾於他人,我興許還不會使什麼手段來對付你。否則,你的命運可就很難堪了。”
蕭陌離聽了此話,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道:“讓我難堪,道長說得可真有意思。不過,我天生比較愚笨,有些事情並非想得如此周全,因此我並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所以也更談不上什麼收手了。況且,我並沒有做什麼,真是有些不懂為何那麼多人想要對付我。難道,我的存在真的能夠威脅到誰?看起來,我的能力還真不一般啊。”
右邊一位道士的神情雖然十分嚴肅,但他的性格卻比左邊那位道士沉穩多了,他知曉有些話說得再多也是無益,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這個孌童的命運就是死。
於是,右邊一位道士隻說了一句話,就不再開口多言,那句話就是:“我們該啟程了。”
說起此次的祭奠之行,君華可謂是花了諸多血本,才讓和貞長公主最後同意了邀請那些皇族成員,相王爺便是其中一位最為貴重的人物。
蕭陌離站在這些孌童和道士們的隊伍裏,遠遠地就瞧見了被所有人簇擁著緩步而行的相王爺,雖然他並沒有見過相王爺的真容,但僅是看了一眼他無與倫比的獨特氣場,便知這個人定然是手握實權的相王爺,除了他,誰會擁有這樣的氣場,這樣的霸氣?
蕭陌離對於能夠見識到相王爺,心裏還是十分激動的,但越是覺得高興,就越是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這是他多年保持的習慣,當外賓來到蕭家的那一刻,縱然他再如何貪玩,也會收起全部的雜念,一心做好自己的本分,不管是充當什麼類型的角色,他都會用心完成。
這一次,他相信自己也能辦到,因為能夠見到自己一直仰慕的相王爺,這個機會是十分難得的,要想盡快完成自己的所願,盡快重建蕭家,他必須全力以赴,隻為爭得這最為關鍵的一個機會。
這次的邀請名單裏,除了已經到場的相王爺,還有一些與和貞長公主關係最為密切的長公主,她的女兒映雪郡主,以及她的好友長孫夫人,場麵可謂十分浩大,儼然給足了君華的麵子。
這意思其實很簡單,一方麵是讓君華的計劃變得更加完善,也是想讓君華將這些不入流的孌童都帶出府,借機結識一下貴族圈裏的名人,為著他日後的打算做好充足的準備。
單就這一點來說,和貞長公主對於君華的態度就不是所謂的不管不顧,相反竟是有些過於依賴,或許這麼長時間的相處,說是不入心,也漸漸有了入心的念頭。
和貞長公主、相王爺、映雪郡主、幾位長公主、長孫夫人,前後十幾輛馬車緩緩向前而行,他們這些孌童和道士則跟在馬車的後麵緩步而行,隊伍加起來的人數竟有五十人之多,聲勢自然讓所有百姓都心裏一驚,不過他們的心思更多的還是對於和貞長公主的讚揚。
少女時期的長公主就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好人,對待百姓就如同自己的兄弟姐妹那般,他們都時刻感念著她的恩情,然而老天往往不會將好運降臨在好人的身上,將軍為了保衛國家,犧牲在了戰場之上,她一個柔弱的女子就這樣撐起了這個家,靠著自己的毅力,獨自撫養大了映雪郡主,她的美德也一直傳揚,就如同她的哥哥相王爺,他們都是最受百姓歡迎和愛戴的皇族,因此看到他們的出現,都不禁有些激動,但此次他們的行動是為了祭奠已故的將軍,他們也不能過多地表達什麼,也就隻能站在街道的兩邊,目送他們的隊伍緩緩而行,但臉上的神情卻對他們無比崇敬。
蕭陌離的心思極為敏銳,隻是一眼便瞧出了這其中的關鍵,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對於自己心裏的所願不禁又多了一層,跟隨相王爺,將是除了重建蕭家,另外一個重要的目標。
這一邊的行動已經開始,蕭陌離朝著道觀的距離已不再變得遙遠,而另一邊的雲卓也開始了他交待給自己的行動,勸服老爺子,救出蕭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