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汐靈雙手一攤,一副你完了的表情,“那如果燕來說的是真的,等你恢複記憶時,你就得後悔死。”
其實從男人的語氣中,她基本已經確定燕來無事,否則哪兒還能這麼淡定?
相處了這麼久,基本他一撅屁股,拉幾個糞蛋她都知道,更何況整個車廂中都彌漫著陳年老酸醋的味道。
聽到這個答案,風翳心底那酸酸的醋意頓時被甜軟取代,又拈了一顆桂花蓮子糕喂進她的嘴裏,輕抿了嘴角道:“他的話,聽聽就算了,別太當真。”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些排斥前世的種種,相較於那個清冷孤傲的星蝕,他更想寵愛麵前這個時而迷糊時而精明的小東西。
隨著修為的提升,他對前世有了一些模糊的記憶,但也僅止於模糊,他甚至記不起當初的自己為何會愛上星蝕。
不過對於前世的自己,他有一點還是很欣賞的,就是能為了心愛的女人孤注一擲,這種魄力倒是和他同出一轍。
阮汐靈點了點頭,“我知道,燕來講的故事太懸了,跟鬧著玩似的,我可不敢全信。”
馬車轆轆前行,車內兩個人時而歡聲笑語相談甚歡,時而靜默無聲深情凝望。
“虞鳴隱那…你打算怎麼辦?”阮汐靈憂心忡忡的問。
下次再見,也許就不是朋友,而是宿敵了,這對兩個相知了千年的人來講,無疑是讓人心痛的。
風翳的態度極為淡然,輕捏了捏她的小臉道:“怎麼這麼愛操心?他能想通,就繼續做朋友,想不通,那就成為敵人好了。”
這件事情他一早就有了答案,若不是上次的陰差陽錯,也許他們早就勢不兩立了。
不過他的承諾永不失效,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隻要他不傷及阮阮,最後他都會留他一命。
“你真這麼放得下?”阮汐靈枕在男人的腿上,腳尖不老實的輕點著車壁,“人家畢竟幫了你這麼久,連縱橫軍這個老底都拿出來了,你這個態度是不是不太厚道?”
估且不問虞鳴隱是為了什麼出手相助,總之他為風翳坐鎮東大陸是不爭的事實。
而且沒有他的縱橫大軍支援,打亂弑神殿的步調,也許風翳的大業也不會進展的這麼順利。
馬車內的風鈴傳來一陣悅耳的“叮鈴”脆響,風翳擰緊了眉,將她扶坐起來,“本王隻對你厚道。小心,有情況。”
這風鈴是他親手煉製的,沒有鈴心,鈴響必然有異象,靠近他們的非人非獸,可能是些陰邪的東西。
這是當初他為了防止塗山氏的符鬼陰蠱想出來的辦法,不知救過自己多少次。
鈴聲的脆響越發激烈,阮汐靈這時才注意到那空心風鈴,秀氣的眉心一擰,“沒感覺到陰氣,也沒有符咒的氣息,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對這風鈴並不陌生,這是華夏道家的獨門法器,被稱為鬼鈴,專門針對幽魂和符咒的。
鬼鈴百裏範圍內能感應到魂體和符咒的氣息,從而發出聲響提醒主人,鈴聲越激烈,代表著距離越近,到身前三尺範圍內,鬼鈴會直接碎裂。
她正疑惑著,上次那種腦殼被扒開的劇烈疼痛感便侵襲而來,隻不過這次比上次不知要強橫多少倍。
“啊…”她失聲尖叫,臉上血色盡褪,視線馬上模糊起來。
“舊惡未除,又添新業,阮汐靈,看來留你不得了。”熟悉的蒼老聲線帶著一絲怒意的擠進她的腦仁。
阮汐靈雙手緊握成拳,貝齒將唇瓣咬的鮮血淋漓,惡狠狠的問:“你到底是誰?天道是正義的化身,為何你身上會有陰氣?你根本不是天道!”
“我是不是天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死了。”蒼老的聲音無波無瀾的宣判著死刑。
緊接著阮汐靈就感覺自己的腦子徹底要爆開了一般,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腦殼裏麵一直往出拱,腦海中轟鳴不止。
她眸中泛起恐懼,厲嘯了一聲,掐著一個無極訣飛快的點在自己的額心,另一隻手以指甲掐破中指,虛空一劃,就好像劃破了一道無形的薄膜一般。
“風翳,救我!”趁著那道薄膜將闔未闔之際,她飛快的把自己遇襲的信號傳送了出去。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知道隻要這個聲音進入腦海,她和外界的一切聯係都會中斷,別人隻會以為她在發呆,或者可能是睡了一覺。
不過這一次她算錯了,她這邊的情況一發生,風翳就感覺出不對勁了,因為那隻鬼鈴已經碎成了齏粉。
雖然她麵相祥和如初,隻是輕闔著眼簾,好似極困一般,可他還是莫名覺得恐懼。
輕晃了兩下她的肩膀,沉聲低喚:“阮阮,別睡!”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冥冥中有種感覺,他不能讓她睡著,否則她可能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了。
這一晃,卻嚇的他差點魂飛魄散,阮汐靈的身體竟然出現數個重影,將她的方寸靈台都露了出來。
靈台之內,三魂七魄分開,被十條極細的絲狀物正往外拉扯,詭異至極。
而與此同時,她那一聲變了聲調的求救聲也傳了出來,全然不似她安詳的麵容,語氣極為驚恐。
風翳心揪成了一團,斷喝一聲,一掌震開了車廂,“何方宵小,給本王滾出來!”
經他一聲斷喝,那絲狀物似有所覺,拉扯的動作停止,但也隻是稍停了片刻,便又用力的往出牽引,從絲狀物繃直的狀態來看,顯然更用力了。
困在真空之中的阮汐靈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心裏飛快的想著主意,摘星訣心法和無極心法運轉到了極致,都絲毫不能阻攔頭殼欲破開的趨勢。
正在此時,一股混雜著魔氣與靈氣的力量湧進了身體,兩股強悍的力量在她的體內衝撞開來,似乎要將她的靈魂都給撕裂了一般,疼的她眼冒金星,嘶聲呐喊。
可不知為何,這股力量闖進身體之後,鑽心的頭疼倒似沒那麼厲害了,腦子反而漸漸清明起來。
身體內劇烈的疼痛再次傳來,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昏了過去,意識沉進了方寸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