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烈兒和童彙進入離離草原的第十三天。原本還能遠遠看到的夏國邊城已經在好幾天前便消失了,如今舉目四望,全都是一片蒼蒼茫茫的枯黃草原,如果沒有日升日落的話,烈兒相信自己一定會迷失了方向。
與童年途經蒼茫草原的莫青珂一樣,烈兒和童彙在離離草原上也遇到了這種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生物——負鼠。
當然,烈兒身為一個十四階武師,與莫青珂當年的二階法師自然不是一個檔次上的,這些小小的“微生物”對他而言也完全沒有任何的威懾力。
所以,很自然的,消滅這些鼠類的任務就交給了武力低微的童彙。
童彙今年十五歲,比烈兒還大三歲,可是他的武力卻隻有六階。十五歲的六階武師算武力低微麼?如果是問紅葉大陸上普通的武師家族或幫派的話,他們會告訴你,當然不算,這個速度算是中等偏上,甚至在一些小的幫派中,能夠有一個十五歲就達到六階的武師,他們簡直會歡欣雀躍的大擺三天流水宴席。
但是悲催的是,童彙是童族中人,那也就意味著,他這樣的速度實在是太低了。童族中有一套很獨特的方法來激發武師的修煉天分,被稱為是家族覺醒。而童彙的這個修煉速度,很不巧,是經過家族覺醒之後的結果。
這就讓大家很難辦了。童族中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擁有烈兒那樣變態的修煉天賦,但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武師,再怎麼說也至少應該達到八階吧?基本上,隻有達到這個標準的童族少年才有可能會被重點培養,如果普通族人中出現了天賦較好的少年,就有可能會被長老或者長房收養,甚至是直接晉級上升為長房一脈。
這樣看來,童彙也沒有這個命了。
好在他的運氣不錯,他會玩,偏偏童族的長房小少爺就愛玩。於是兩個人臭味相投便稱知己,在一起一好便是將近十年。
別以為烈兒把這些負鼠交給童彙是想磨練他的意誌幫助他修煉,烈兒才不會浪費時間和腦力去思考那些無聊的事情呢。烈兒隻是覺得麻煩,並且以童彙的能力,他相信他應該是可以處理這些的。
事實證明,童彙十五歲的年齡,六階的武力竟然還不如莫青珂三歲時候的二階法力。六階的童彙還沒有自己慣用的武器,他就握著自己那把有些殘破的小刀,充滿了武力上去蠻砍。
在童彙十五年的人生經曆裏,在遇到烈兒之前,幾乎都是在逃跑中度過,在遇到烈兒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烈兒不知道的情況下,童彙依然是不停地練習著自己的逃跑功力。不得不說,童彙真的是一個逃跑的天才,他十分懂得尋找躲避物,即使是在這樣空曠的大草原上,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凸出來的龐然大物——馬車。
身後千軍萬馬追趕,童彙慘叫一聲飛身撲進了小馬車的車廂裏。烈兒靈敏的翻了個身躲了開,旋即皺起秀氣的眉頭,口氣凶狠:“你是不是想死。”
“不是啊,外麵——”
不用童彙再解釋,烈兒已經掀開簾子看到了正在往馬車上爬的一群負鼠,甚至馬車前麵的馬身上也爬了幾隻。烈兒眉頭擰的更緊,這麼大的草原上,可就隻有這麼一匹馬,要是被這些惡心的玩意兒咬死了,自己可就要用腳走出這片大草原了。想到這一點,烈兒立即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右手,輕輕一掌拍在馬車的椽子上麵,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下一刻,馬車上所有的負鼠都“吱吱”的叫著向外飛出。
烈兒收回右手,一把拎起童彙的領口,烈兒眾人皆知的護短隻會發生在有外人的場合下,像這樣隻有他們倆的場合下,烈兒很顯然不會手下留情。
一把把童彙拎近自己麵前,紅潤的唇邊綻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給我滾下去,把這些惡心的玩意兒收拾幹淨!”
說完便毫不留情的把童彙扔下車。
烈兒凶狠起來沒有人能夠阻止,童彙隻好苦著臉爬起來,順帶揉揉自己被摔疼了的肩膀,打起精神對付四周越聚越多的負鼠群。
就在童彙越來越深入鼠群終於有點打順手了的時候,烈兒忽然大發慈悲的掀開了簾子,輕聲喚了一聲:“阿彙。”
童彙全身一震,眼睛發亮的回頭,兩人在深夜中一上一下的對視,夜色太過濃密,讓兩個人的眼神都不那麼的清晰,但是童彙能夠感受到烈兒濃烈的情緒。就在童彙以為烈兒會說一句你回來休息,我來消滅它們之類的話的時候,烈兒伸出他好看的手指,指了指馬車前麵的馬,溫柔的笑了:“保護好咱們的馬,如果它被這些惡心的玩意兒咬死了,明天就換你來拉車。”
烈兒鮮紅的嘴唇在深夜中看起來是那麼的邪惡。童彙差點沒有一撇嘴哭出來。他憤怒的看到,當他把小刀捅進一隻負鼠的喉管的時候,烈兒若無其事的放下簾子,重新消失在車廂裏。
然而這麼做始終還是有缺陷的,第二天烈兒就了解到了自食苦果的感覺。忙碌了一整晚的童彙終於因為體力枯竭而倒下,烈兒踢了他幾腳,看到沒反應之後,無奈的撫了撫額頭,粗魯的拽起童彙的衣服把他拎上了車,丟進車廂裏,然後有些尷尬的從童彙的袖管裏摸出一根頂頭開花的細長鞭子。
烈兒什麼時候自己駕過車,草原上地勢雖平,可是車廂外麵可是實打實的硬木板啊,烈兒不甘心的把童彙推到一邊,將車廂裏厚厚的毛皮軟墊都拿出來墊在屁股下麵。等到童彙幽幽轉醒的時候,烈兒已經臨近抓狂的邊緣,天色漸晚,太陽正斜斜的落下,天色昏黃,草色昏黃,聽覺靈敏的烈兒已經隱隱察覺到了草叢中的一些細小的摩擦聲。
靠!又來了!有完沒完了!
烈兒剛想發飆,身後的簾子掀開,童彙睡眼惺忪的伸出個腦袋,正好看到駕車的烈兒,一時間揉眼睛的手竟然停在原處半天沒有動靜。
烈兒臉色有些微紅,要不是他昏睡過去了,自己哪裏用得著這麼悲催的駕車啊。他挺直了腰背沒有回頭,握著鞭子的手有些緊張的輕抖。
童彙使勁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議的歎息出聲:“我說老大啊……”
“閉嘴,你敢說出來,我殺你全家!”烈兒快速的說完這句話,起身抱著一堆毛皮軟墊靈巧的鑽會了車廂,順帶給了童彙的屁股一腳,成功把童彙踢了出去。
“使勁跑,天不黑不許停!”
“哎。”童彙伸展著剛剛睡醒的身體,任勞任怨的應了一聲,摸了摸袖管,忽然有些猶豫,正想說話,簾子又被掀開,一根細長的鞭子被扔了出來,接著便是烈兒拉過被子呼呼大睡的聲音。雖然聽著有點假。
童彙輕笑了一聲,駕著馬車快速向前駛去。烈兒的駕車技術實在是太差,一整天也沒走多少路,馬兒好不容易等到了懂行的馬夫,立刻撒歡兒的跑的飛快。
然而烈兒和童彙完全沒有意識到,就是烈兒駕車的這一天,改變了他們原定的路線。
當兩個人一直向前終於看到不同於草原的一個建築物的時候,歡欣雀躍的間隙,一個疑惑的聲音忽然在烈兒腦海中響起,為什麼這一路過來都沒有看到亂花陣?
“阿彙,亂花陣呢?這是哪兒?”烈兒認為自己的聲音還算冷靜。
“我們一路都是直走過來的,按理說應該會路過亂花陣啊……”童彙心中也是有些疑惑,“要不我們過去問問?那邊好像是個小村子。”
烈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雖然已是深秋,但是兩人身上的衣服也已經很厚,不應該有這麼冷得感覺啊。一開始沒覺得,腦中一想著冷,似乎周圍的空氣溫度為了印證他的想法又下降了幾分似的。
“老大,你有沒有覺得好冷?”童彙表現的非常誇張,他抱著雙臂,說話的時候牙床都在打架。
烈兒嗯了一聲,抬眼像遠方望去,遠方的天空看起來有一些怪異。烈兒微微眯起眼睛仔細看向發白的天空,忽然,烈兒瞪大了眼睛,大罵了一句,靠!
“老大,怎麼了?”
“你自己看。”烈兒眼神射向似乎空無一物的天空,這裏的天空幾乎可以用純白色來形容,白的讓人有些害怕。
然而最令人無語的是,居然有一座高大綿長的雪山與天空融為一體,若不是烈兒仔細盯著看,這座覆蓋著瑩瑩白雪的高山就要被忽略過去。
至少可以解釋這裏為什麼會這麼冷了。烈兒回到馬車裏,把錦被往身上一裹,隻露出一雙眼睛。
“阿彙,把馬車駕到村子裏去。”
於是可憐的童彙隻好拉緊衣服回到馬車上,盡量讓馬車行駛的慢一點,來稍微減緩遠處雪山上吹過來的刺骨寒風。
馬車前行了大概有五百米的距離,童彙眯起眼睛看到地上有一塊小小的石頭,上麵刻著“雪崩村”的字樣,不得不說,這個名字還真挺適合這個村子,大概這裏動不動就會發生一場雪崩吧。
村子很蕭條,沒有多少居民,剛剛過了村碑,轉了個彎,童彙發現自己竟然可以一眼從村頭看到村尾,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個村子裏的人家不超過二十戶!
“老大……你要不要出來看看?這個村子也太小了點吧。”
烈兒有些不耐煩的探出一隻眼睛,口氣很不好:“大小有什麼關係,隨便找一家問問路就好……呃,好象真的是有點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