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誌消沉的話，聽得枯骨黯然。
這些年，司不遇身旁從未出現過什麼女子，沈兮是第一個走進他生命中的人。
毫不誇張的說，沈兮的出現，給了他類似光和火的希望——
不僅僅指她有可能能想辦法解毒，也因她出現，自家爺不再像個垂垂老者、每天等死似的過日子！
如今，這簇光，這團火快要熄滅，還是他親手所致！
此等毀滅性的打擊……
不管如何堅強，估計也難承受！
他說不出的難受，勉強正色道：
“不是安慰。爺，您仔細想想就知道，厲挽坤那點三腳貓功夫，帶他出現，不累贅嗎？就算當擋箭牌，厲挽坤也未必願意為她赴死。所以她帶他一起，定有非帶不可的原因。您仔細想想，當日殺齊佑和那晚……”
血紅漫過瞳仁。
齊府那天的情形還好，一想起萬佛山，頭像快要爆炸。
抱住頭，司不遇體內血脈猶如江河在奔騰彙聚，掀起萬丈狂瀾。
從氣息不勻很快判斷出剛過去的月中秘毒發作似要再犯，枯骨伸手按住他肩：
“爺？”
“沒……沒事。”
幾個深到不能再深的呼吸，司不遇踉踉蹌蹌起身，席地，盤腿。
調息後，薄醉散去。
看向枯骨那雙狹長真誠的眼睛，他開始回憶。
伴隨那晚的點滴浮現，錐心刺骨的痛也隨之湧出，心更是像被架在火上烤，其滋味，遠勝所有秘毒發作時承受的痛苦。
時到此刻，他終於發現，原來身體上的疼不算什麼，心中滅頂的痛更讓人銷魂蝕骨，仿佛靈魂都被撕扯成碎片！
枯骨也不忍心讓他再重新經曆一回。
但，必須弄清楚究竟是秘毒還是另有原因。
若是後者，必和鳳錦之相關，說不定有辦法救沈兮！
強行的理智和痛苦的情感在腦海裏激蕩搏殺。
最終，一口腥甜湧上嗓子眼，司不遇泠然睜眼，眸光恢複昔日鋒銳如刀，騰得起身，錦袍在昏暗中漾出清冷如月的光芒，“你的分析，可能有道理。這兩回，我腦子裏都像有人在下命令。地牢，審鳳錦之！”
枯骨忙跟出去：
“去之前，您要不要去看看……”
北風呼嘯中，麵容肅殺的男人猛然回眸。
眼神如浸潤過雪水，一涼到底。
枯骨適時打住，再沒敢說——
他知道，此刻的司不遇，是覺得無顏再去見沈兮了！
地牢。
鳳錦之被單獨最裏麵一間門窗乃玄鐵所製的屋裏，聽到腳步聲，她忙起身，踮起腳尖從門上小窗往外看了眼。
看到那抹月白，她理理發鬢，唇畔噙著一絲勝券在握的冷笑：
就算被擒也不怕，隻要厲挽坤還在，司不遇還不得乖乖聽話？
回想起那晚的司不遇將沈兮擊落山崖，心裏別提多痛快！
須臾，月白身影來到門前。
預備拿腔捏調的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麵容如雪的男人冷峻開口：
“帶過來！”
枯骨和夜梟拖著厲挽坤走過來。
相比看上去還算正常的女人，他狀態差得多，兩眼無神，腳步虛浮，臉色風燭殘年般蠟黃，好像隨時隨地都會死。那晚從萬佛山下來，厲挽瀾看到弟弟這幅樣子，差點沒敢認。
這幾日，厲挽瀾每日都會過府，但一回也沒敢提要見厲挽坤，他很清楚，司不遇不會放過這位二弟！
鳳錦之靜立不動。
嗬，將厲挽坤帶過來，正合心意呢！
笑還沒綻放，隻見司不遇身形輕掠，眨眼間，厲挽坤已被他掐至掌中！
鐵門內，鳳錦之大駭摳住欄杆：
“你要幹什麼？”
“不是很明顯嗎？”司不遇眸似寒星，“殺他！”
“你不能殺他！”鳳錦之急了。
“嗬，一個階下囚命令我？”
鷹眸牢牢鎖住鳳錦之美豔但扭曲的臉，司不遇不錯過她任何一絲的表情。
手，也隨之扣緊。
厲挽坤被提至離地，呼吸受阻，他的臉漲成豬肝紫，嘴裏發出咕隆不清的聲音，看上去難受極了。
瞧著司不遇不像撒謊，鳳錦之焦灼更甚，眼珠滴流一轉，脫口道：
“殺了他，你也會死！我說的是真話，司不遇，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升級版的蠱魘，被黑霧前輩命名為“共生”。
當日，鳳錦之不解的問：
“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很簡單，經過我的改進，魘蟲將他們的命運緊緊聯係在一起！通過控製厲挽坤，你能間接控製司不遇的行動，反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遭受到傷害，也會連累彼此。不過，時間倉促，這又是第一回使用，我尚不確定其中一個死亡，是否也會讓另外一個死。”
盡管黑霧前輩沒下定論，但為保厲挽坤性命，隻能這麼說！
司不遇森冷揚唇：
“是麼？正好，本太子也覺得活著無甚意思。”
鋼筋鐵骨的五指，加重力道！
少頃，司不遇很快發現，自己呼吸在逐漸困難。
隻不過他內力精湛，暫時還能掩飾一二。
枯骨率先發現他的不對勁。
尋思片刻，他上前拱手，佯勸道：
“爺，厲挽坤畢竟是大將軍之親弟，請留他一命。屬下以為，不管過去種種，還是前幾日萬佛山之事，罪魁禍首莫過於這個女人。厲挽坤有大將軍作保，動不得，她……似乎沒有，咱們何不……”
瞬間領悟他的意思，司不遇揚手將厲挽坤扔向夜梟控製：
“言之有理！開門，先把她手筋腳筋挑了！”
“是。”
枯骨陰冷一笑，看得門內的鳳錦之瑟瑟發抖。
眼看他真拿鑰匙，她失控大叫：
“司不遇！你也不能動我！否則，你照樣會死！”
“是麼？”
司不遇輕漫疏離的卷唇，“死就死吧，反正沈兮活不了，我也不想活了。”
話音甫落，枯骨捉小雞仔似的擒住徹底失態的鳳錦之。
一道寒光劃過！
“啊！”掙紮的她痛得立時臉色雪白，“我的手！我的手！”
“愣著做什麼？”司不遇麵無表情，“繼續。”
“救命！”
眼看枯骨的刀往被揪住的左手劃，感覺到懷中玉盒在發熱的鳳錦之絕望大喊：
“前輩！救命！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