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王妃。”
慕容雪率先福身。
聽過司不遇的追憶，再看到輕紗覆麵的女人，沈兮轉瞬明白其用心良苦——
她希望借由這層麵紗，勾起司不遇當年和她坐在懸崖下的回憶！
嗬，果然有特別的意義呢！
沈兮也福身，禮節性的微笑：
“本王妃剛從宮裏來，聽父皇說為郡主和使團眾人緊急安排一處皇家別院，郡主這是要過去吧？發生這種事，真是抱歉，希望郡主放心，凶手肯定會盡快捉拿，給郡主、眾人和貴國一個滿意的交代。”
“多謝王妃，我正是要去別院。”
外賓嘛，一個搞不好就上升到國際事件。
沈兮主動避讓。
卻不料，慕容雪經過她身旁時忽然站定，兩枚黑黢黢的眼睛飄出些隱隱的歡欣和示威：
“發生這種事，我心裏實在害怕，跟陛下和王爺請求換別院，也一道請求王爺就近保護，方才來傳旨的公公說陛下同意了，想來王妃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半夏一聽，眉梢瞬間染上怒色。
這個慕容雪簡直無恥啊，要求王爺就近保護？
咱家王爺憑什麼給她當護衛？
相比她的怒色微顯，沈兮卻是老神在在，淡定如水——
這種女人間挑撥離間的小把戲，在經曆過許晚茵的瘋狂和鳳錦之的莫測後，實不夠看！
她輕唔：
“是麼？挺好的，畢竟使團安全乃……”
“娉婷郡主何在？”
溫潤如玉的男音在門口響起，眨眼，一道石青色身影出現，頭戴金玉冠的司不染疾步走來，一邊走一邊見禮，再朝慕容雪禮貌笑說，“郡主這是要動身去別院麼？父皇有令，命本王這些日子留在別院保護，還請郡主和眾使臣放心。”
“你……”
慕容雪眼神微慍，“你去別院保護？”
捕捉到沈兮在側旁憋笑，司不染頷首答：
“對，郡主不是要求王爺貼身保護麼？本王不才，但也會些拳腳功夫，且不如五哥和九弟繁忙，父皇便把差事交給本王。郡主放心，本王必保護你和使團不受任何人打攪，若無他事，本王陪郡主一道動身吧？”
“……！！！”
眼看自家郡主交疊的雙手用力得青筋畢露，一名婢女譏道：
“大宋人當真狡猾，我們郡主明明要求的是……”
“阿曼！”慕容雪叱住她，深呼吸後，勉強笑道：
“有勞旭王爺，請。”
等他們一走，半夏樂不可支捧腹，趕緊跟沈兮表揚自家王爺：
“王妃你看，王爺還是很注意和這些女人嚴格保持距離呢，您就原諒他嘛。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珍貴妃娘娘都死了，五王爺如今成了個辦事的，瞅著也挺慘，您別為這些壞了夫妻感情。”
又玩偷換概念！
沈兮嘴角微揚，輕快往裏走：
“我知道。”
“……”
知道你們還不和好？
半夏苦兮兮跟上去，滿肚子規勸全咽回去。
蘇大成領著她們很快到存放兩位使臣屍首的地方。仵作還在，上前給沈兮恭謹介紹自己查驗所得。得益天氣涼快，屍首還保留著比較能入眼的樣子，收到沈兮眼神的半夏將所有守衛都趕出去，隻留仵作給沈兮打下手。
從醫藥箱拿出橡皮手套，沈兮開始翻動屍體。
半夏看得直犯惡心，然仵作的眼神卻一直停留在沈兮手上——
目光近乎貪婪！
啪一下重拍他肩膀，半夏冷臉質問：
“你這什麼眼神？這麼盯著王妃，合適嗎？”
“……”仵作傻臉，搖頭如撥浪鼓，“小人是在看王妃的手。”
“手也不能看！”
“不是手，而是……”
初步檢查完畢，沈兮心裏大概有判斷。
不過死亡時辰有些久，需要剖開其中一具屍首證實。
好笑看一眼越來越像個管家婆的半夏，她舉起兩隻手笑問，“看這副手套對麼？你很有眼光，這是好東西，戴上它解剖，可以最大限度隔絕細……血汙這些髒東西，我可以送你幾對。”
仵作兩眼放光：
“真的？小人多謝王妃！”
“不用道謝，現在，你替我打開這具屍體的胸腔。注意，不能損壞裏麵的髒器，我要看。”
仵作早聽過鬼醫弟子大名，見沈兮又答應相贈手套，當下動作格外麻溜。
盡管年輕，他手藝挺不錯。
胸腔打開的一刻，掏出放大鏡守在對麵的的沈兮眉眼微沉——
心脈果然斷了！
又特麼是……
無欲無求！
見仵作又盯著放大鏡饞得快要流口水，沈兮索性將它和手套全部相贈，又從空間拿出縫合針線丟過去，“將他的胸盡量縫好，免得被周國人抓小辮子。今日開胸驗屍的事，一個字也不許對外泄露，記住了嗎？若有人問你情況，隻說你之前得出的那些結論。”
“小人記住了，請王妃放心。”
捧在掌心的針線是從前見過的精細奇妙，仵作求知若渴的問：
“敢問王妃，您查出他們死於什麼毒了嗎？”
沈兮臉色有些不好。
半夏見狀，粗嗓子又一吼：
“問什麼問？你這麼問，合適嗎？”
“小人唐突，請王妃和半夏姑娘見諒。”
心裏有事，沈兮沒過多停留，領著半夏第一時間去宮裏。
當文帝聽說毒藥和毒死慧貞皇後、司楠庭用來自殺的完全一致，他沉默許久。為避免無緣無故多被懷疑，她當然沒說無欲無求和自己的關聯，隻推斷此事很有可能和鳳錦之脫不開關係——
除開她，沈兮實在不知誰還能弄出無欲無求！
文帝拈須皺眉：
“你的意思是鳳錦之可能和周國或涼國勾連？”
“臣媳不知，不過……”
沈兮沉吟，“臣媳給她下了拜帖，希望去帝師府能夠有所發現。”
“行，你去辦吧。”
揮揮手，文帝示意她趕緊走人，緊跟著吩咐路福今晚宣文昭容侍寢，還宣了司藝局新排的歌舞，點了從晉國遠道而來的荔枝酒。
相比從前誓要將皇權牢牢攥在掌間、甚至不惜和竇皇後老祖宗為此博弈相比，如今的文帝，顯然有些放縱。
殿外，路福公公朝駐足回望的沈兮無奈一笑：
“王妃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