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楠庭如遭雷劈!
他雙目圓睜,仿佛好久才聽清楚鳳錦之嫣然紅唇間吐出的兩個字:
“你、說、什、麼?”
“太孫應該問……”
鳳錦之了然淺笑,“錦之說誰。你沒有聽錯,我說的是昀王妃沈兮,也就是下午和錦之鬥毒的那位,更是臨走之前……被珍娘娘打趣害喜,而弄得太孫差點沒站穩的那位。別用這樣殺人的眼神看錦之,好嗎?太孫,我是來幫你的。”
走了一個何清顏,又來一個鳳錦之!
關鍵是,何清顏還能隨意糊弄,眼前這個……
什麼大宋第一美人,恐怕是蛇蠍美人!
司楠庭目光依舊,冷問:
“幫我什麼?”
“幫太孫走向至尊之位。”
“放肆!”司楠庭勃然怒叱:
“皇祖父龍體健朗,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即使有朝一日皇祖父大去,自有聖旨會留給所有人,豈容你在此瘋言瘋語!更何況,本太孫心知文武如今不足以安邦定天下,對那個位置根本沒有興趣,鳳錦之,你來跟本太孫說這些,鳳老知道嗎?”
一點也不受他的怒氣所擾,鳳錦之輕巧笑了:
“您是太孫,錦之所為乃匡扶正統,師傅若知,隻會讚成!先別說興趣,就目前情勢看,太孫即使有興趣,隻怕也很難。二王爺還想著卷土重來,五王爺司不羈深得皇上寵愛,六王爺司不染有個嚴苛的母妃,文武雙進,七王爺司不離暫且不提,再就是司不遇……”
她上前逼近,身上空穀幽蘭般的熏香直撲司楠庭:
“諸位親王齊頭並進,太孫,即使您有竇氏一族為依仗,勝算幾何?”
“本太孫說了,對那個位置沒……”
“你隻有走到那個位置,才可能得到想要的人!”
鳳錦之一氣嗬成打斷,聽得司楠庭呆滯原地,臉色青紅變幻,自然垂落身側的手亦不知不覺握緊。
想要的人,想要的沈兮,可能嗎?
自己榮登大寶,就能得到她嗎?
她和九皇叔鶼鰈情深,何況原本也不是會為權勢低頭哈腰的人,不可能!
像心裏藏匿的魔鬼終於得到解放,斷然否認後,他腦海隨之響起另外一把聲音:
怎麼不可能?
毗鄰的周國皇朝,從前不就是發生過類似的事?
太子看上了年邁父皇的一位後妃,待父皇駕崩,太子暗中操作,將其後妃送去尼姑庵代發修行,幾載之後,此後妃搖身換一身份,再度入主後宮,成為當時已是皇帝的太子寵妃,一直到死都寵冠六宮!
沈兮,還僅僅隻是自己皇嬸!
而且在沒有去昀王府之前,她不是一直號稱要當太孫妃麼?
越想,似乎越覺得唾手可得。
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司楠庭冷冷打了個寒顫。
他雙目充血,狠狠揪住鳳錦之的手:
“你好大的膽子!是不是給本太孫下了毒?”
“太孫何出此言……”
鳳錦之佯裝茫然,旋即領悟,“太孫明鑒,錦之漏夜前來,連丫鬟都不曾帶,若敢下毒,豈能有命走出太子府?錦之或許不夠聰明,但也自認不笨,不會做這種必死的蠢事。方才太孫心裏若有任何念頭,那……皆是太孫……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
司楠庭頹然鬆手,跌跌撞撞走向闊椅。
他害怕極了這四個字!
曾聽人說,女人其實也就那麼回事,滅了燈躺去床,一個滋味。
那日從昀王府回來,他又怒又傷,喝得酩酊大醉時想起這話,瘋狂寵幸了弄蝶。所有女人是不是同一個滋味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那日醒來看清楚弄蝶的臉時,他直犯惡心。
正因如此,他後麵再沒碰過她。
等今日再見到沈兮,視線幾乎完全不受控製被她牽引,他明白那話錯了。
錯得離譜!
而這,就是心之所向和毫無意義的區別!
心事紛擾,理智還是並未全失。
片刻,他重整心情,冷冷又問:
“為什麼幫我?”
“太子太子妃對錦之有照拂之恩情,太孫身為正統,錦之有匡扶之義務……”
“說!實!話!”
隨著咬牙切齒一句,司楠庭重重拍向幾案,震得茶碗搖晃。
鳳錦之絲毫不為之所驚嚇,盈盈坐去他下首第一個位置:
“既然太孫要聽實話,錦之誠心而來,也不怕丟人。太孫有太孫想要的,錦之也有想要的,太孫夙願得成時,也是錦之心願得成時。錦之與太孫合作無間,既能求個從龍之功,也能實現……和太孫共贏。”
共贏?
司楠庭想起白日種種,視線冷凝:
“你……也看上九皇叔?這不對吧,本太孫從未聽說過你和他有何交集。”
“沒有交集,並不代表沒有向往,太孫覺得呢?”
“此事,得容我思考幾日。”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鳳錦之識趣起身:
“錦之在帝師府靜候太孫答複。太孫放心,錦之的嘴,從來很嚴。”
第二天下午,左相府果然傳出了何清顏的死訊,說她染了急病,不治而亡。
這個消息傳到如意院,還在憂心周謙的沈兮愣了片刻,不由跟半夏確定:
“何左相的千金何清顏?之前和太孫議婚那個?”
“對!”半夏點頭,“王爺估計要去吊唁,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回來用膳。”
主仆兩正說著,外麵就響起竇管家的稟告聲,說吏部來人求見。
這些日子,不知道是看竇皇後失勢呢,還是看司不遇和沈兮日漸顯名,竇管家裏裏外外殷勤不少。沈兮理解司不遇全部冷處理的辦法,這些人被塞進來打聽消息其實沒什麼,重要的是這些人能從府裏得到什麼消息。
她理了衣裳宣進,來的是一個吏部小跑腿,說王爺要去左相府吊唁,晚些回。
命半夏賞了,沈兮開始核算這個月美美美的賬本。
戌時末,司不遇回來了。
見他俊容冷峻,沈兮問:
“去左相府不痛快?”
“不是。”司不遇抖掉飛雪,解開大氅,“棺材裏的,不是何清顏。”
“啊?”
踮腳替他撣去肩頭和鬢間雪片,她覺得莫名其妙:
“何清顏去哪兒了?為什麼要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