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想得到她麼

司楠庭心裏升騰起一瞬間的幻想。

來的人,會是沈兮嗎?

然旋即內心又冷冰冰的失望了,怎麼可能是她?

臨走前,她不是說不適麼,八姑姑還打趣她是否懷孕!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裏就像針紮般難受,好像……假如他二人有了孩子,從此,就真的再也不能心存任何幻想,即使是隱秘至極的幻想,都不行。

因為他們的孩子,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堂弟!

“胡說什麼?”司楠庭心情欠佳,口吻也難免惡劣,“回你的馨香閣!”

“是。”

“張昆,讓門房將人領進來。”

不是沈兮,肯定也不會是兩位公主姑姑。

今日那些貴女中,有膽子深夜造訪的,隻有鳳錦之。

想起今日下午的鬥毒,司楠庭倒想看看鳳錦之特意跑過來所謂何事!

他換了身金藍太孫長袍,整理得當,往迎客的暖閣走去。

推門而入時,披著雪白鬥篷的鳳錦之正在凝神觀望牆上的一幅山水畫。她看得很認真,連司楠庭進來也沒察覺,直到輕咳響起,鬢間閃耀珠釵光芒的女子盈盈轉身,露出讓人沉醉的笑靨:

“錦之給太孫請安。”

“免禮。”司楠庭示意奉茶,“鳳老呢?”

“錦之送師傅回帝師府了。承蒙皇上關照,帝師府早已清掃妥當。”

“應當的。鳳老乃皇祖父恩師,如今遊曆歸來,自得多加照拂,頤養天年。”

“太孫……”

鳳錦之抿唇,眼底波光在明亮中倒映著茶湯,嫵媚風姿令人過目難忘,“柔善純良,果然和師傅錦之在途中聽說的一致。師傅回去的路上還跟錦之說,當日他領我出門遊曆,太孫還是個孩子,今日再見,已成翩翩少年郎,學問也是相當出色。”

鳳霖不常誇人。

聽得這話,司楠庭心情多少好些:

“是麼?日後鳳老長居京城,本太孫或會時不時上門叨擾請教。”

“相信師傅會覺得那是帝師府的榮幸。”

寒暄幾句,暖閣陷入安靜。

瞧鳳錦之又起身走向那幅壁畫,司楠庭也走過去:

“鳳小姐很喜歡這畫?”

“筆觸細膩溫柔,但整體氣勢磅礴壯觀,相比那些大開大合的山水畫或拘泥局部的小家子氣,此畫更見畫者心胸和對宋國河山的摯愛之情……”鳳錦之從上到下細細打量,彎腰又說,“沒有印鑒,沒有落款,如果錦之沒猜錯,此畫乃是太子所作吧?”

“鳳小姐好眼力!”

司楠庭也朝壁畫望去。

從他記事起,父親司不凡除開想方設法當一個合格太子,僅有的愛好是作畫。

但是,他畫得很少。

司楠庭從前很不理解,既然喜歡,為什麼不想畫就畫?

他是太子啊,潑天富貴無上權勢,這麼點小事,還不能想做就做嗎?為此,年少的他還問過幾回,每每父王都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說:等我兒長大了,就會明白的。如今,在父王母妃死去之後的又一年裏,他終於明白——

因為皇祖母不喜歡!

人有癖好,就難免沉溺。

身為東宮太子,他的愛好隻能是……

帝位和天下!

鳳錦之看出他的唏噓之意,輕輕問:

“太孫在想念太子和太子妃了吧?錦之記得離京前,太子和太子妃還去帝師府特意送別師傅,太子妃還體貼給我裁過好些衣裳在路上換洗,隻可惜……師傅與我回來太晚,竟不能見他二人最後一麵。”

對這些,司楠庭沒印象。

門擋掀起,張昆端進來廚房現做的珍珠丸子,吹進來的風讓他驀然清醒。

待彼此用過夜宵,他開門見山:

“鳳小姐深夜造訪,該不會是為特意憑吊父王母妃吧?有何事,不妨直說。”

“太子太子妃對家師錦之曾多般照拂,錦之一直記在心裏,想要報答一二,奈何……”鳳錦之欲揚先抑,瞧見司楠庭微微不耐,話鋒陡轉,“深夜還來打攪,是特地來告訴太孫一個消息。明日,太孫會收到何相之女,何清顏的死訊。”

“什麼?”

司楠庭大吃一驚,忍不住起身:

“明日?何清顏今晚會被殺?為什麼?誰?該不會是鳳小姐……”

“太孫稍安勿躁。”

成功引起他的興趣,鳳錦之越發得心應手,“當然不會是錦之。錦之和何小姐素未謀麵,斷無殺她之由。至於為什麼,難道議婚不成,太孫對她還保留著幾縷柔情麼?錦之拙見,何相反複無常,他的女兒實在配不上……”

“鳳小姐想多了!本太孫和她並無瓜葛,純屬好奇。”

“並無瓜葛嗎?”鳳錦之也起身,慢慢踱過去:

“若錦之告訴太孫,當日鼠疫,就是死去的夔王妃通過何清顏送與太孫的帕子才染上呢?”

“……”

鼠疫之後,不管是竇皇後還是司楠庭,自然都清查過染病原因。

隻是,夔王府的事很快現出原形,他也都料到和夔王府脫不開關係,因此也沒再去往細節深究。此時聽鳳錦之這麼說,內心不免掀起陣陣驚濤!何清顏事先知情嗎?何左相又知情嗎?

仿佛看穿他的心事,鳳錦之抿唇又笑:

“錦之還可以告訴一件事,何清顏的死訊並非真死,她人……已去夔州。”

“什麼?”

夔州不是二叔的封地嗎?

何清顏去哪裏做什麼?

鳳錦之繼續答疑:

“夔州乃二王爺封地,太孫肯定在想何清顏去那裏做什麼。抱歉,答案或會讓太孫失望傷心,依錦之之見,何清顏是被何左相送給了二王爺,他不是正好沒了王妃麼?這也說明,即使被褫奪封號遠離京城,二王爺還有卷土重來的跡象,何左相……就是他的隱秘助力!”

“你跟本太孫說這些,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錦之想親自問太孫一句,你……想得到她麼?”

“不想!”司楠庭冷臉如冰,“不管是否被於欣欣利用,她都害了我!”

“不,錦之指的不是何清顏,而是……”

鳳錦之的雙眼波光蕩漾,仿佛要一直看見人的內心深處:

“沈、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