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人證是他?!

沈兮筷間的丸子,輕輕掉落碗中。

看到這幕,司莫憂眉心緊蹙的望過來,聲如蚊訥:

“先物證,再人證,這是要把九弟謀殺儲君的罪釘死啊?你猜得到是誰嗎?父皇體恤,母妃和我之前一直留住賓王府照顧,最近兩日才回宮,聽珍母妃那名和九弟通信的禁軍意圖逃跑被殺,這又會是……”

她的碎碎念,沈兮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暗暗想起司不遇在信箋中提到的新證據。

真特麼料事如神哇!

問題是,這個新證據他猜到是誰麼?

若已猜到,為何不提醒自己?

思緒滾滾間,沉吟少頃的文帝怒嗔“一頓飯都不能讓朕好好吃”,隨即命龐鬆和柳知一起出去,將人證直接押解至椒房殿。兩人領命出去,悠揚絲竹已然多餘,路福公公瞅著文帝臉色陰沉,抬手示意停下。

沈兮感受得到,不少人正投來含義莫測的注視,其中就包括文帝和司楠庭。

老狐狸想什麼,難揣摩。

熊孩子怕什麼,易猜測——

他在怕!

怕萬一待會人證給出天衣無縫的證據,證明他九皇叔才是真凶,那麼就證明,自己不僅誆騙他,而且兩人還將站去不死不休的對立麵,殺父之仇,不同戴天啊!想到這,沈兮借著帝後起身安撫氣促的永國公的間隙,遙遙的、飛快的眨了一記眼。

司楠庭收到這記眼神,呆了一瞬。

她隻穿了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普通宮裝,發髻更是弄蝶盤的常見婦人髻,額前碎劉海隨動作而蕩漾,然玉顏上的清澈水眸,和那記眼神裏的沉靜篤定都讓他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心感,好像隻要她在,一切都不會變成問題,又好像……

好像隻要她這麼輕輕一眨眼,即使奉上所有,自己亦心甘情願!

瘦削幾分的臉劃過絲絲詭譎的躁紅,司楠庭趕緊也起身去安撫太外祖父。

片刻,龐鬆和柳知去而複返,身後兩個禁軍押著一個身穿淡灰長衫的男人,兩鬢微白,黑發簪著一根毫不起眼的木簪,清瘦修長,盡管鐐銬加身,但步履依然平靜,頗有行雲流水之感。

“這人誰啊?”

“穿得挺寒酸,不像什麼大人物呢!”

“既然是和老九密謀之人,肯定一直藏在暗處唄,想也不是什麼大人物!”

“這人……這麼看著有些眼熟呐?本王好像在那裏見過。”

“貝親王真見過他?”

沸水般的議論此起彼伏,落在沈兮耳中全變成蜜蜂一般的嗡嗡嗡!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一步步走進南殿的人,竟然是……司不遇之前從司不垢手裏救回來、染青嬤嬤相思了一輩子的男人……

宋之堃!

怎麼會是他?

為什麼會是他?

臉色,不受控製的染上一層青白。

沈兮死死盯住仍然能瞧出幾分年輕時風采的男人,心神俱震。

長公主一事後,司不遇還特意將他安排進祁山學院任職,老祖宗也暗示文帝不得再行殺戮之事,當時司不遇和她都很安慰,覺得總算讓他能夠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也能好好的活下去,誰曾想……

司不遇說過,宋之堃棋藝高妙,兩人都有棋逢對手之感,因此時不時約在祁山書院對弈。

一來二去,兩人算處成了忘年交。

如今,這個忘年交是要背後捅刀子嗎?

司不遇究竟有沒有猜到……新證據會是宋之堃?

司莫憂見她怔仲出神,擔憂低問:

“你認識他嗎?”

“我……”大腦高速運轉,沈兮扯扯嘴角,“勉強算認識吧。”

“熟識之人?!”

司莫憂的憂慮更甚,這些日子老九夫婦去南方傳回的消息,讓她對沈兮的喜歡越發濃了,再加上七哥還仰仗她神奇的藥救治,萬一他們出事,往後可怎麼辦?想到這,她義憤填膺的說,“最煩這種熟識之人的背叛!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暫時沒有。”

宋之堃的眼神,始終不曾轉過來。

饒是沈兮一看再看,他也一直保持目視前方,平靜得讓人想起“視死如歸”這個詞。

或許是受他這份平靜感染,最初的慌亂過去,沈兮逐漸恢複冷靜。

宋之堃乃讀書人,生平最重禮義文德,應該不會上演農夫與蛇的故事。退一萬步說,即使他真心背叛,老九根本沒有做過毒殺司不凡的事,憑他一張嘴,也說不出什麼花來,靜觀其變,莫慌莫慌!

“下跪何人?”路公公厲嗬。

“草民宋之堃見過陛下、娘娘。”

話音甫落,滿堂俱驚。

貝親王英親王幾位年長的隨即想起,此人不就是當年高中探花那位麼?

而文帝,早已從龍案後騰得站起,臉色鐵青!

很快,竇皇後臉色也微變,反常的扣住文帝右手:

“皇上,時間良多,不必著急。柳尚書,此人就是你所謂的人證?”

“是。”

柳尚書有些不理解為什麼所有人的反應似乎都很奇怪,拱手回複,“此人原是繡州清河書院的一名教書先生,去年來京,目前在祁山書院任職。臣來之前已調查過,此人和昀王數回在祁山學院對弈,私交不錯,這點祁山學院不少先生和學子都可作證。”

宋、之、堃……

已經許久不曾想起的麵容,隨著這個名字再度浮現於眼前。

文帝這一刻甚至懷疑,眼前一幕是某種神秘的天道輪回,也就是俗稱的報複——

昔日年輕氣盛視情愛大過天,一怒誅他滿門,如今,他來索要報酬了!

這個報酬或許是老九及昀王府,又或許是……

司不垢逮住空子,氣憤難當的質問:

“既是人證,柳尚書,此人證言何在?內容為何?還不快快道來!”

“是,皇上娘娘,二殿下……”

“不勞煩尚書大人。”宋之堃脊背挺拔,淡然開口:

“草民自己陳述即可。鐵木匣子裏的所有書信,是草民模仿昀王筆跡所寫。”

“什麼?”竇國舅龍行虎步的走出去,怒聲質問:

“意思是昀王授意你模仿他字跡,和禁軍胡燦通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