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挺護短,好大一盆狗血

文帝一怔。

沈兮心裏,則暗暗一喜。

看來,司不遇及時回城了,半夏也及時將自己入宮的消息告訴了他!

但不知,他出城辦原定計劃最後一部分的大事,有無辦妥?

端詳片刻模樣沉靜婉美的少女,文帝拾起一塊碧玉綠豆糕送進嘴裏,一邊細細嚼著,一邊難辨喜怒的開口:“他倒是來得迅速!如此看來,你們二人確實感情甚篤。沈兮,朕不管從前如何,既然成了親王妃,凡事務必多為老九和自己考慮。路福,宣老九覲見。”

沈兮聽明白文帝的暗示——

她以親王妃之尊,如果答應去給西北侯醫治隱疾,不管成功與否,王妃是當不了了,甚至還得死。

因為,這種事是絕對的醜聞,皇族不容玷汙!

司不遇匆匆入內。

他一襲玄色普通錦袍,靴麵撲著灰塵,鴉青披風隨步伐輕揚,亦無任何花紋,一副清簡低調又風塵仆仆的樣子。深邃無邊的雙瞳第一時間投向沈兮,他下跪行禮。待起身收到沈兮速速眨了一記眼睛,狂跳的一顆心,總算逐漸恢複平穩。

見他這般樸素又匆忙,文帝不悅皺眉:

“這是去了哪裏?進宮麵聖,連儀容也不知要整嗎?”

“父皇恕罪,兒臣日前出了一趟城,聽聞您召見王妃,直接入宮了。”

“聽聽這是什麼話?”

將手裏的綠豆糕擲回盤子,文帝吹胡子瞪眼,“朕還能把你媳婦兒吃咯?朕是九五之尊,這是皇宮大內,你媳婦兒還能不見了嗎?起來吧,瞧瞧這不修邊幅的樣子,哪裏還有半點親王風範?一個司不羈到處遊蕩已足夠讓朕心煩,若你也敢……”

司不遇的眸心,湧出陣陣寒意。

沒想到文帝逮著一件小事就開始訓,沈兮忙上前挽住他,帶著兩分撒嬌道:“父皇!王爺這是惦記臣媳嘛,您剛不也說了嘛,我們二人感情甚篤,自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著急見臣媳,所以沒來得及回府換衣服,歸根結底是臣媳的錯,您要訓,就訓臣媳吧!”

“你還挺護短!”

“那是。臣媳是昀王妃,不護著王爺,還能護誰?”

說著,沈兮完全不顧聖駕當前,徑直將手塞進司不遇的大掌。

兩人你儂我儂的小動作,讓文帝都忍不住覆下虎目。

就在這一瞬間,司不遇的手指快速在沈兮掌心劃出一個字:

妥!

收到暗示,沈兮懸著的心穩穩落回肚子。

她深深看一眼麵容稍霽的男人,假裝不好意思抽手,直挺挺跪下:

“父皇,現在老九回來了,方才的事臣媳給您一個確切答複,臣媳乃皇族之媳,老九之妻,即使得鬼醫親傳,斷不會給西北侯醫治舊疾!父皇明鑒,西北侯日前相中臣媳三妹,誰知三妹和周大公子彼此愛慕,今日三妹嫁,西北侯選在此時提要求,說句僭越的,他……這是威逼利誘!”

“哼!說話都不利索,他隻有威逼,何有利誘?”

總算等到她的斷拒,文帝心中舒坦幾分。

故意說錯的沈兮吐吐舌,一副不通世事的天真:

“父皇教訓得是!”

“敢問父皇,您和王妃……”早在來的路上,司不遇已然知曉西北侯進宮提要求,不過,為了讓戲足夠逼真,也隻能趕鴨子上架和她一起演,“說的什麼?西北侯要王妃替他醫治舊疾?!滿京城誰不知道他傷在何處,父皇,西北侯這是……”

說到一半,司不遇麵色劇變,話鋒陡轉:

“他這是明晃晃的威脅恐嚇兒臣!”

“威脅?”文帝眉心一跳,“何意?”

威脅和威逼,一字之差,意思卻天差地別。

暗暗感慨一番他們這些人說話的藝術,沈兮也驚訝好奇的轉眸,隻聽司不遇匍匐下去,氣憤難當和就事論事的程度拿捏得剛剛好:“之前,王妃說您秘密委派她繼續調查老祖宗中毒一事,王妃手裏無可用之人,便讓兒臣派人去青嬤嬤老家繡州暗訪,在那裏,兒臣派去的人遭遇了一幫凶悍殺手……”

文帝掀開茶盞,慢悠悠撇去浮葉:

“殺手?意思是,你的人查到了什麼?”

“是。”司不遇直起身子,目不斜視,“兒臣的人,找了一位和青嬤嬤相識的故人:宋之堃。”

啪!

文帝猛然起身,手裏的茶盞摔裂一地。

路福公公趕緊親自灑掃趕緊,整個禦書房,靜得隻聽得到文帝越來越粗重的呼吸。偷瞄到他漲紅轉紫的臉和虎目中掀起的風暴,沈兮下意識往司不遇身旁靠,忐忑得以至於完全忽略跪疼的膝蓋。看樣子,文帝對宋之堃估計是羨慕嫉妒恨呐。

也難怪,他一代帝王,坐擁整個天下,喜歡一個宮女,偏生這個宮女心裏隻有他人。

好大一盆狗血!

文帝一步步走向跪著的兩人,無聲的腳步和略重的氣息形成鮮明對比:

“宋、之、堃?他……還活著?”

“……”

難道文帝以為宋早死了?

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兩人心弦同時收緊。

越在這種時候,越不能停頓!

司不遇“茫然”抬眸,費解道:

“還活著。聽父皇這意思,您認識此人?”

“不認識!”

文帝重重甩動繡著精致祥雲的衣袖,勃然轉身:

“朕乃堂堂九五之尊,怎會認識一個名不見經傳之人?活著就活著吧,反正……”停頓片刻,他如嗅到什麼腥味兒的貓兒一般眯著眼,慢慢審視著兒子,“你從他那裏得到了什麼?他活著這件事,你是不是早知道?”

聽到這,沈兮算是清楚為什麼這對父子勢如水火了!

文帝這父親著實當得有毛病,不管大事小事,總喜歡第一時間扣鍋給司不遇。

偏他還不是普通父親,而是一個掌握生殺大權的父親,換誰都受不了。

她偷瞟一眼看著還算平靜的男人,猶豫要不要插話。

這時,禦書房的門被人推開。

文帝猛叱:

“誰?沒有朕的允許……”

一架簡易輦轎出現在門口,上麵赫然坐著得頭戴赤金冠的老祖宗!

文帝忙收斂怒容,和他們一道請安。

完了,恭敬彎腰問:

“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