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太妃冷笑道:“是吧?本妃要報仇,法子多得狠哪。四阿哥遭遇不幸,就憑本妃那天去了貞妃處,就認定是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妃去貞妃處告訴貞妃四阿哥有危險,可完全是一片好心,擔心四阿哥遭遇不測。如果因為這一點正好讓壞人鑽了空子,這也隻能說是四阿哥運氣不好。想不到皇上恩將仇報,將本妃陷於不義!”

皇上一時語塞,在太妃的伶牙俐齒麵前,皇上感覺理屈詞窮的好像是他自己,他心生恨意,道:“太妃,你不要認為你是朕的長輩,朕就不能拿你怎麼樣。”

太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來吧,我的博果爾死了,本太妃活著也是等死,皇上處置了本妃,也好讓本太妃早一點去陪博果爾!”

皇上強忍了火氣,說:“那太妃多保重!”

皇上窩了滿腔的火,再留下來皇上怕自己真的會控製不了,太妃一副討死的樣子反倒讓皇上不能說出任何處置太妃的話來。

要處置太妃,皇上是有顧忌的。她畢竟是自己的長輩,自己曾經確實對不住她的兒子。她發泄一下私憤,說兩句不中聽的話,皇上也覺得是人之常情。至於她報複董貴妃,害了四阿哥,就是人人都猜測說是她指使的,但猜測歸猜測,要治她的罪那還得有真憑實據。鬧不好,自己還可能要承當不孝的罪名。

皇上走後,太妃又撚了一陣佛珠。累了,她回到臥室,從抽屜裏拿出那滿目瘡痍的布俑,這布俑經過太妃的針紮撕扯,已是千瘡百孔,慘不忍睹。太妃看了一會,眼裏再次露出凶惡的光來,道:“誰跟我過不去,誰就是跟死亡接吻。董鄂,你別怪我害了你的四阿哥,怪隻怪你這山望得那山高,撇了我的博果爾,想去享你的清福,你作夢去吧!四阿哥死了,看你還怎麼做皇後!”

接連出了這麼多的事,皇上也感到身心疲憊。在這一連串的事情當中,太後好像忽然消失了一般,沒有聽到她半句言論。皇上想,太後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皇上去見太後。從太後的臉上,皇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太後見到皇上,看到皇上好像消瘦了一些,臉色也明顯沒有了以前的紅潤,她倒是有些心疼,道:“皇上,可要注意身體哪。”

皇上道:“兒皇還能注意身體麼,有人殺了朕的兒子呀。”

太後道:“哀家早就跟你說過,讓你不要固執己見,可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出事了吧?要是你早聽皇額娘的話,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皇上聽太後說及從前的事,仍然憤然作色,說:“難道朕做錯什麼了嗎?朕隻是想讓自己喜愛的人作皇後,這有錯嗎?為什麼總是有人想跟朕過不去?”

太後歎了一口氣,道:“你怎麼就這麼執迷不悟哪?”

皇上道:“兒皇想問皇額娘,朕哪裏做錯了?”

太後說:“皇上哪裏都沒有做錯,皇上就是不該想將董氏立為皇後!”

皇上騰地站起來,道:“不行,朕就是想讓董氏當皇後!他們以為四阿哥死了,她就做不成皇後了,朕就是要讓他們看看,她能不能當皇後,做不做得成皇後!”

太後看著皇上,本想發作,但轉念一想,董鄂氏都病成那樣了,還能當皇後?皇上想讓她當她就能當嗎?於是怒氣又平息下來。她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淡淡地說道:“皇上,皇額娘現在老了,也不想管你的事了。你想讓誰當皇後就讓誰當皇後吧。”

皇上堅定地說:“是的,朕等蘭雪兒病一好,朕就讓她當皇後!”

太後閉著眼,隻管養神,也不再答理皇上的話。

太後心裏明鏡似的,她已放心,現在應該沒什麼讓她擔心的了。

四阿哥死了,雖說太後也很心疼,但一想到這大清的血脈,她也就釋然了。聽說董妃得了血崩症,以後不會再有孕了,她心裏的一塊石頭就放下了一大半。這個病症是要靠調養的,隻要皇上從此能安安分分的,不再想著廢後立後的事,那董氏的調養也就不會成什麼問題。可是如果皇上仍要一意孤行的話,那董氏的病能不能好起來就很難說了。

太後知道,現在,已經不需要她來出麵了,會有人把事情做下去的。

皇上站起來,走到太後麵前,忽然就跪了下去,求著太後道:“皇額娘,您發句話吧,就讓董貴妃當皇後,好不好?”

太後睜開眼,看到跪著的皇上,道:“皇上,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起來說話!”

皇上跪在地上,不起來,眼裏卻有眼淚流出來,他哽咽道:“皇額娘,兒皇沒有別的要求,就希望貴妃當皇後,您一定答應了兒皇。隻要您答應了,其他就沒有人敢違抗了。”

蘇嘛在旁想扶皇上起來,可皇上不讓。

太後道:“皇額娘隻能答應你,皇額娘不再幹涉你,你想她當皇後,那是你的事。不過你也得答應皇額娘一件事。“

皇上問:“什麼事?”

太後道:“靜妃有錯,但她畢竟是哀家帶進宮的,不看僧麵看佛麵,看在皇額娘求情的份上,看在她是親王女兒的份上,饒她不死吧。”

皇上想了一想,道:“按她的所作作為,就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皇額娘求情,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太後道:“行了,就這樣吧。唉,真拿你沒辦法!你起來吧。”

皇上這才起來。

可是皇上一走,蘇嘛在旁,不解地問太後道:“太後,您不是一向反對董妃當皇後嗎?今兒個怎麼答應得這麼痛快?”

太後道:“你不懂,哀家不答應他,看他那陣勢,他能起來嗎?再說了,現在,就是哀家答應了他,董氏就能做皇後了?”

太後笑了,這笑裏,卻似乎有著一種胸有成竹,“董氏是做不成皇後的!”

蘇嘛憐惜道:“太後,董氏做不成皇後不要緊,可千萬不能急壞了皇上的身體呀。”

太後道:“哀家明白。”

皇上見皇額娘答應了自己,一向晦暗地臉上終於有了血色。他覺得事情正在朝好的方麵發展。

幾天後,皇上對四阿哥的死作出了處理意見。

明月綠珠監管不力,直接導致了四阿哥的死亡,賜死。

奶媽杜嬤嬤趕出紫禁城,永不再用。

貞妃無心之禍,在家閉門思過一個月,不得走動。

靜妃災禍之源,本是罪該萬死,但念及太後求情,姑且饒她一命。但是從此之後,她必須留在自己的宮中,哪兒也不許去,除了侍女,除了特許,任何人都不能與她接觸。皇上想的是,就讓她在自己的宮裏自生自滅吧。

太妃本是幫凶,但皇上也許念及她是長輩,自己又有愧於她,沒有對她作出處罰。四阿哥無端被害,追封為榮親王。

處理完四阿哥的事,皇上暫時鬆了一口氣。但他又隱隱有些擔心,董妃的病一拖再拖,還能好起來嗎?

皇上決定去西苑,好好拜拜佛。

四阿哥榮親王被害後,皇上更傾心於佛法了。

樸聰法師見時機成熟,便將一批南方的還算有名的和尚引薦給皇上。其中就有木陳忞和尚和玉林琇禪師及其弟子茚溪森。

木陳忞和樸聰一樣,想把皇上往佛法路上引。樸聰說皇上是金輪王轉世,木陳忞說皇上曾夙世為僧,是禪師轉世才為帝的,所以能如此迷戀佛法。他還說揣摩皇上的骨相,就能看出皇上有沒有佛性,話語中極盡奉承和引導,皇上被他說得甚至想出家去當和尚的念頭都有了,隻是礙於皇上的名號,家中的愛妃才沒有化想法為行動。

木陳忞是廣東人,二十多歲曾考過科舉,但幾次未取,遂棄科舉入禪,在江西、廣東、浙江、山東等各大寺院之間奔走,後入寧波天童寺當了主持。被憨璞聰引薦給皇上後,由於他對諸子百家,詩詞書法等均有研究,加上人又乖巧,因此深得皇上器重。自從董妃被太後叫去服侍以後,皇上就指定他在西苑、憫忠寺和廣濟寺三處居住過冬,陪伴皇上左右,直到最近認識了玉林琇才作罷。

皇上對木陳忞推崇備至,經常將他叫進宮來。有一次皇上還親口對木陳忞說,不要將他看作天子,就看作木陳忞的弟子好了。並請木陳忞為他取了印名“山臆”為字,“幻庵”為號,為顯示自己的虔誠,還將字號刻為玉章,以後凡是禦製的書畫就用這個玉章鈐印。

西苑內的皇上處理政務的場所萬善殿,已成為了皇上禮佛參禪的神仙地。

殿內正中有皇上自己親筆書寫的兩個大字“敬佛”,左右各有一聯,右聯是“萬象證圓能,金輪妙轉;三乘皈定慧,華海長涵。”左聯是“了悟徹聲聞,花拈妙諦;淨因空色相,月印明心。”皇上聽信樸聰和木陳忞說,揣摩皇上的骨相,說皇上是金輪王轉世,信以為真,於是將“金輪”二字親筆書寫嵌進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