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仍在董妃的承乾宮裏,在董妃的病榻前。索尼看著董妃,有些猶豫。皇上說:“索尼,你就在這裏說吧,董妃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經過,在她麵前,沒有什麼不能說的。說吧!”
索尼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董妃,說:“皇上,一定要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嗎?”
皇上決然說:“朕的兒子不能白死了,朕一定要真相!”
董妃流著淚看著皇上,一言不發。
索尼道:“前麵的事皇上已經知道,臣就不羅嗦了。有一個人幫了臣的忙,她的奴婢雁兒說在四阿哥死前她曾看見靜妃手裏拿著一樣東西,用布包著,不知是什麼。於是她悄悄地跟了上去,她跟著靜妃,看到靜妃進了石妃的房間,親眼看到她從布包裏拿出一棵靈芝交給石妃,過了不久,又看到靜妃慌慌張張從塔拉處出來。之前臣也問過靜妃娘娘和石妃,石妃所說的跟雁兒看到的一致,靜妃娘娘說了謊,她大概忘了欲蓋彌彰的道理。”
皇上很驚訝:“你是說雁兒看見了這一切?”
索尼說:“雁兒說她親眼看見的。所以,臣今天特意將巴妃娘娘和雁兒帶了過來,皇上有什麼話可以問娘娘。”
皇上轉頭對著巴妃,直截了當道:“你知道四阿哥是怎麼死的?”
巴妃低著頭,道:“臣妾不知道。”
皇上道:“你將你看到的情況如實說來。”
巴妃說:“臣妾看到靜妃手裏拿著一包東西,鬼鬼祟祟地。臣妾很奇怪,想靜妃要幹什麼?於是就叫雁兒偷偷跟在她後麵,雁兒說她親眼看到靜妃從布包裏掏出一支靈芝交給了石妃。後來,雁兒還看到靜妃送了另一支靈芝給石妃。臣妾想石妃可能蒙受了屈冤。臣妾聽說索大人在調查此案,想雁兒看到的可能對案子有幫助,就將看到的全部告訴了索大人。希望索大人能查明案件真相,給四阿哥一個說法。”
皇上轉頭問雁兒:“娘娘所說的可是實情?”
雁兒說:“是,奴婢親眼所見,無半句虛言。”
巴妃哽咽道:“皇上,臣妾有罪,如果當時臣妾知道靜妃是拿著靈芝去害四阿哥的,那臣妾就是拚了性命也要阻止啊。臣妾想到大阿哥曾經也是這麼——這麼不明不白,臣妾就十分悲傷。臣妾怎麼敢拿性命開玩笑,所說句句是實,無半句假話!”
皇上看了一眼董妃,董妃正閉著眼睛似聽非聽。索尼的話證實了董妃判斷的準確,小宛是無辜的。皇上便又轉向索尼問道:“後來呢?”
索尼道:“後來,臣找了靜妃娘娘——”
皇上瞪著眼睛,道:“靜妃說什麼?”
索尼說:“靜妃娘娘說:這事不是她幹的!就算靈芝是她送的,毒藥也未必是她下的。為什麼石妃送的第一支靈芝四阿哥吃了沒事,第二支就出了問題?這說明是有人要加害於她,置她於不義。”
巴妃不同意,說:“如果這事不是她幹的,那她為什麼要極力否認自己送了靈芝給石妃?本來是這幾天給石妃的靈芝,為什麼要說是去年前送的?”
“靜妃說,她是怕擔責任,才這麼說的。”索尼頓了頓,似乎在猶豫,“皇上,依臣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不!”皇上說,“朕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在朕的頭上動土!你說!”
索尼停了好一會,終於說道:“靜妃娘娘就是有天大的膽子,她一個人也完不成這件任務。皇上也知道,四阿哥死的那天,許多湊巧的事都發生了。難道真是湊巧嗎?如果靜妃參與了,也不能排除靜妃的背後還有人!”
皇上的脊背一陣陣發冷,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他狐疑地問道:“是誰?”
索尼沒有點破,隻是說:“皇上明察秋毫,肯定知道這個中原因。如果皇上還想追查下去,隻怕牽扯到的還不隻是她們。皇上,節哀順變吧,保重身體要緊!”
索尼話音未落,猛聽得紫鵑的尖厲的哭聲:“娘娘,你醒醒!你醒醒!”
董妃又昏死過去了!
董妃昏過去了,紫鵑在旁又哭又喊。皇上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索尼趕忙說:“快傳太醫!”
小桂子連忙傳太醫去了。
不大一會,文太醫跟著小桂子一路小跑著過來,放下藥箱,立即給董鄂妃把脈。
一股細細的血從董妃的被子裏流了出來。
文太醫臉色凝重。他仔細地察看了血樣,然後從藥箱中拿出了銀針,在貴妃的膈俞、肝俞、三陰交、中極等穴位針炙起來。紮了有好一會,眼見血出得少了,文太醫才稍為鬆了一口氣。
他站起來,將皇上招呼到一邊,放低了聲音道:“皇上,貴妃勞傷過度,氣虛下陷。因一度受到嚴重刺激,心傷太過,致瘀血內阻,惡血不去,已出現血崩重症!”
皇上著急道:“還能治好嗎?”
文太醫道:“治是能治,隻是——”文太醫欲言又止。
皇上道:“隻是什麼?”
文太醫道:“隻是因貴妃長久以來調養不夠,又加上過於傷心,動了內氣,恐怕今後不能再生育了!”
皇上想到貴妃僅此一子,未能保全,如今又是如此結局,不禁悲從心起。他覺得是自己沒能保護好貴妃,才導致貴妃落到如此地步。他說:“朕不管什麼病症,能不能生育,你一定要將她治好!”
文太醫道:“臣一定盡力。隻是臣請求今後再也不能讓貴妃再受什麼刺激了,臣說過,貴妃的這個病靠調養,要保持心胸舒暢,這樣才能治標又治本,讓貴妃盡快地好起來。”文太醫又開了幾副中藥,囑咐按時服藥,方才離去。
大約一個時辰後,貴妃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蘇醒過來。她一眼看到身邊的皇上,眼淚便洶湧而出。
她道:“皇上,妾真是罪孽深重!”
皇上替她擦去眼淚,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你現在安心養病,什麼也不要去想。”
董妃道:“都是臣妾的罪過,害死了四阿哥!”
紫鵑接話道:“娘娘,你怎麼怪起自己來了?明明是靜妃,還有皇太——”
董妃打斷了她的話,氣息虛弱,無力地說道:“皇太妃恨著臣妾呢,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是個禍星,作福晉的時候,害得博果爾為此送了性命。現在,現在,又讓四阿哥因我而逝。皇上,都是臣妾不好,就讓臣妾去陪陪四阿哥吧,不要管臣妾了。”
皇上摟著董妃:“你不要多想,無論怎麼樣,朕都不會不管你。朕不要你陪四阿哥,朕要你陪著我。你千萬不要想其他的事情,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朕也一定不會苟活。你聽著,朕說話算話!”
皇上說著說著鼻子一酸,眼淚便在眼眶了打轉。皇上說:“所以你得好好地活著,為了朕!”
靜妃,皇太妃!一股憤懣之情陡然壓在了胸口,讓皇上不吐不快。皇上站起來,抬起頭,憤怒地朝著天大聲喊道:“天哪,讓所有的災難都朝著朕來吧,朝著朕來吧!”
隔了一天,皇上帶著小桂子去了皇太妃的住所。
見到皇上,太妃沒有感到意外,她隻是淡淡地說:“皇上,本妃知道你會來的。”
皇上沒了以往的客氣,話語也變得生硬:“朕來看看太妃,看看太妃平時到底在幹什麼,是不是想博果爾想瘋了,去幹一些見不得陽光的事來。”
太妃看了皇上一眼,手裏照樣撚著佛珠,說道:“皇上何出此言!如果說本妃幹了什麼,那也隻是替我的博果爾主持了一下公道,讓他的靈魂得到安息而已。”
皇上忍著氣道:“博果爾是自殺的,沒有人逼他這樣做。可太妃卻在打著報仇的幌子,做著傷及無辜的事情。”
太妃忽兒停止了撚佛珠,她的眼睛紅了,道:“是了,我兒子博果爾是自殺的,他該死。”太妃變了聲調,語氣也變得不容分辯起來,“可這世界上,誰就該死,誰就不該死?如果沒有人傷了我博果爾的心,讓他傷到絕望,不求生隻求死,他會自殺嗎?是的,看上去,沒有人下命令讓他死,可是皇上,他不死行嗎?他如果不死,皇上能得到博果爾的福晉嗎?我的唯一的兒子死了,為娘的不為他報仇,誰能為他報仇!傷及無辜,沒有人願意傷及無辜。可是,皇上,本妃問你,直接導致別人死亡與間接導致別人死亡,有什麼區別?”
皇上氣憤地說道:“如果是朕對不住博果爾,那太妃可以朝著朕來哪,四阿哥,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孩子,跟你有什麼過節,會讓太妃下此毒手?”
太妃的佛珠越撚越快,說:“皇上從哪裏認定,本妃就是殺害四阿哥的凶手?我天天在家為我的博果爾超度亡魂,能去哪裏?”
皇上道:“太妃當然不用自己動手,自有人會為太妃效力的。”
太妃道:“皇上,說出的話可是聖旨,不要憑空猜測,本妃可承受不起。報仇可有多種報法,有的人表現在行動上,有的人隻是在心裏!”
皇上道:“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太妃剛才還在說要為博果爾報仇,這種報仇可不隻是在心裏!貞妃已將事情全部告訴了朕,索尼的調查也已水落石出,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