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上他們走遠了,她們這才出來。
這讓塔拉呆在家裏好幾天沒出門。她擔心著皇上是不是知道了她去西苑的事。可是,一連幾天過去了,皇上那裏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塔拉想,別自己嚇自己了,皇上本來就沒看見,跟在他身邊的那個穿著道袍的應該也沒看見她們,否則不可能不讓皇上知道的。
事情一過去,塔拉又坐不住了。但她不敢往西苑去了,她決定去獵場。
慧子不讓她去,說她已有身孕,要注意保胎,不能多動。可是塔拉說:“草原裏長大的姑娘是不需要保胎的。你看看草原裏的女孩子有幾個是坐在家裏保胎的?我現在懷孕還隻有三個多月,不礙事的。”
塔拉不聽勸,執意去了獵場。
在草原馳騁,讓她開心不已。一會兒她揚鞭策馬,一會兒又信馬由僵似閑庭信步,她覺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草原,有了在草原上風馳電掣的感覺。
這一去就讓她上了癮,隔不了十天半月,便想去獵場遛遛。
不想這夜路走多了,就碰上了鬼,塔拉在獵場出了事。
那天,她又騎上自己的手下偷偷弄來一匹黑白相間的雜色馬,在草原奔跑起來。塔拉奔跑時,覺得馬還不夠快。她將馬鞭抽在馬屁股上,不停地喊道:“駕——駕——”馬受了刺激,拚命地奔跑起來。在獵場來來回回奔跑,看得慧子心驚肉跳。
慧子見主子跑得太快,在後一迭連聲地高喊:“塔小主,小心哪!”
塔拉充耳不聞,喊聲未停,她已騎出去好遠了。
她跑進了樹林深處。她看到了一隻獾,在前方一閃就不見了。這讓她來了興趣,向著剛才看到獾的地方追去。追啊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她眼睛緊盯著獾,獾已看得很清楚了,全身都是棕黑色的,隻有它鼻尖至頸背部有一條白色縱紋。這隻獾並不大,躲在草叢中瑟瑟發抖。塔拉看著它,正想前去捉了它。忽然,遠處傳來幾聲像豬一樣的嚎叫聲。塔拉全身一緊:莫不是母獾來了?這一下,可把塔拉嚇壞了,自己手無寸鐵,本來就不是來打獵的。母獾到來,自己怎麼對付?她知道,母獾為了保護小獾,極有可能跟自己拚命。鬧不好,自己不但可能受傷,還有可能把命也搭上。塔拉不想捉獾了,她掉轉馬頭,往回就跑。她一邊奔跑還一邊回頭張望,擔心母獾是否追來。她跑得很快,快得有些慌不擇路。這一加快不要緊,一不小心,馬被樹藤絆了一下,往前一趔趄,把她硬生生摔了下來,肚子碰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上。
她頓時覺得疼痛難忍,不一會,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慧子和她的一個牽馬人已來到她的旁邊。慧子將她扶起來,這才發現她的身下已有一灘血。看到小姐醒來,慧子又哭出了聲。塔拉也看到了自己身下的血,她無力的閉著眼睛說:“這回,死定了!”自己這一摔,不但把孩子摔沒了,自己獨自外出可是犯了後宮規矩的,這要讓皇上知道了,自己還有活路嗎?
塔拉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個月。
孩子沒了!
塔拉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成這樣的。可是文醫生卻根據她的手上、腿上、還有肚皮上的傷情判斷,在地上絆一跤是不可能摔得這麼重的,這應該是騎馬摔的。塔拉見瞞不住了,隻好把事情原委跟文醫生說了。她懇求文醫生為她保密。可文醫生覺得這麼重大的事情可不能瞞著皇上,否則萬一哪天皇上知道了實情,怪罪下來,那自己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他思慮再三,決定還是將此事告訴皇上。這一來,塔拉偷偷溜出去的事被皇上知道了。很快,太後知道了,宮裏的人全都知道了。
太後非常生氣,她沒有想到後宮中還有如此不守規矩的妃子,簡直無法無天了!
太後來到塔拉的住所,看都沒看一眼塔拉的傷情,就將她狠狠地罵了一頓。罵完了塔拉罵婢女慧子,說慧子跟著主子,不好好服侍,不勸她,反跟著她到處亂跑。
太後發泄了一通,隨後大聲叫:“吳良輔,這賤婢欠打,狠狠揍她五十大板!”
吳良輔不敢怠慢,讓兩當差一邊一個扯住慧子的手,另一人用棍子狠抽,直打得慧子哭爹叫娘。
塔拉在旁看著,於心不忍,道:“太後,求您放過她吧,不是她的錯,都是臣妾的錯,求您了!”
太後正在氣頭上,什麼勸也聽不進去,塔拉越是求情,她越是生氣。
她痛恨塔拉不守規矩,目無王法,到處亂跑,丟了皇上的醜,也丟了後宮的醜!
而且,她還把皇上的骨血流了,這就等於殺了皇上的兒子一樣,簡直罪大惡極,十惡不赦!
太後將滿腔怒火一股腦兒發泄到奴婢慧子的身上。她高聲嚷道:“你還敢替她求情?那好,吳良輔,替哀家重重的打!”
塔拉跪了下來,道:“慧子曾勸過臣妾,是臣妾堅持去的。要罰就罰臣妾吧。”
太後對著她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到了宮裏,哪還容得你四處亂跑?至於你,皇上會作出決定的,用不著哀家來說!繼續打!”
塔拉既說不動太後,索性心一橫,道:“臣妾是在草原生的,草原裏長大,太後也是。難道太後就沒想過重回草原,感受一下草原的遼闊,天空的蔚藍?臣妾隻是想看看草原,看看草原的風光,吹吹草原的風。臣妾礙著誰了?是的,肚子裏的孩子是沒了,可是皇上的孩子多著哪,也不在乎這一個!再說了,這僅僅是個意外,臣妾太悶了,隻想出去透透空氣,臣妾不信太後就從沒有這麼想過!可是,就因為臣妾到外麵走了一遭,太後卻這樣對臣妾,對臣妾的婢女!慧子如果有個三長兩短,那臣妾——臣妾也不活了!”
太後聽她這麼一說,更生氣了:“放肆!大膽!你簡直無法無天了!意外?私闖皇家獵場也是個意外?進了宮,你就是有一千種想法要出去,你也不能行動一次!沒有皇上的旨令,沒有哀家的允許,哪一個妃子敢如此任性胡為?你以為這是你以前的家嗎?可以想出去就出去,想進來就進來?告訴你,這是皇宮!一個小小妃子,有這麼跟哀家說話的嗎?你心疼你的婢女是嗎?那好,給我往死裏打!打死這個不聽話的奴才!”
塔拉還想說,太後嚴厲地製止了她:“你給我閉嘴!”
五十大板下來,這慧子已是隻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
太後這才作罷,悻悻地回去了,臨走告誡塔拉:“再不守規矩,就把你趕出宮去!或者打入冷宮,一輩子別想出來,你自己選吧!”
塔拉叫來人,七手八腳地將奄奄一息的慧子抬上床。
剛放下,小桂子就帶著皇上的口諭來了。
皇上口諭:塔拉私闖獵場,違反宮中規矩,塔拉本來就未經冊封,廢掉妃的名號,也就不必多費筆墨。廢掉後,去陪侍皇後!
其實,皇上還有一層意思,塔拉不是喜歡到處走嗎?現在,有不好動的皇後看護著,看你還能跑到哪去!
小桂子一走,塔拉起身看躺在床上的慧子,揭開她的衣服,塔拉哭了。
慧子的身上已是慘不忍睹:全身幾乎沒有一處好肉,到處淤紫,血肉模糊。有的地方,衣服輕輕一揭,就把上麵的肉也帶了出來。
慧子努力地想從床上坐起來,但是徒勞。慧子哭了:“小主,奴婢以後恐怕不能服侍小主了。”
塔拉看著慧子,想到自己的處境,她後悔地哭著說:“都是我不好,不該到處亂跑的,害得你也受了連累,跟著我受苦。”
慧子強打精神道:“小主說什麼,奴婢能跟著小主,是奴婢的福份。隻是奴婢命薄,不能長久地服侍小主!”
塔拉摟著她,道:“你好好養著吧,養好了,你如果願意,還跟著我吧。如今,我已不是什麼妃子,估計這輩子也不會有出頭之日了。以後,你不要叫我主子,叫我姐姐吧,咱們倆同病相憐,好好過下去,啊。”
慧子眼淚長流:“奴婢的傷奴婢自己知道,到處都疼,怕是活不了幾天了。奴婢這就叫你姐姐,姐姐!”
兩個人哭成了一堆。
第二天,另一侍女發現慧子已死在了房裏。死時,她好像要去拿什麼東西,從床上下來了,頭上撞了一個血口。
宮裏傳出話來:塔拉的婢女自己撞牆自殺了!
隻有塔拉知道,慧子是疼死的。塔拉自言自語道:“這樣也好,如果生是一種痛苦,死是一種解脫,為什麼還要活著呢?你不會寂寞的,要不了多久,姐姐就會來陪你,姐姐來陪你!”
皇後和靜妃沒有想到,塔拉會擅自外出,還獨自去了獵場,真是不要命了!塔拉的肚子這麼不經碰,丫頭這麼不經打。一碰孩子就沒了,一打丫頭就死了。
皇後本來想著塔拉的肚子懷男孩的希望更大些。靜妃問她為什麼,她說是憑女人的直覺。現在倒好,塔拉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原本打算的雙保險就像一條魚,眼瞅著就從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她們隻好孤注一擲,把賭注全部下到石妃石小宛身上,但願石妃的肚子能爭氣,能為她們生下一小阿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