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春天的花開了,那是為了給春天以鼓舞,給四季以希望。東邊的太陽升起來了,那是為了給世界以明亮,給萬物以生機。皇上啊,我心中的花為你開了整整四季,心中的太陽為你天天升起,隻為了你能看我一眼,給我一個微笑。可我的希望為什麼還如此渺茫,我的眼前為什麼還一片黑暗?

皇後想得茶不思飯不想,一邊用嫉妒的眼光遠遠地望著董鄂,一邊對皇上在心裏千萬次的呼喚:皇上,你就不能將你的目光停留在這朵哭泣的花上嗎?這朵花缺了雨露的滋潤,它也是會凋謝的啊。

皇後鬱悶極了,可隻能藏在心底,用時間來給它們發酵。

聽到董鄂氏封為皇貴妃,地位僅次於自己的消息,烏雲娜寂寞的眼神中滿是悲涼。

朵心看不下去了,勸著說:“娘娘,你去找找皇上吧,不能讓皇上這樣冷落了您,再怎麼著您還是個皇後!”

皇後搖頭,說:“沒用的,如果皇上真記得我這個皇後,還用得著我去找他嗎?”

朵心說:“那也不能就這樣算了呀,娘娘這樣苦著自己,皇上能看得見嗎?”

皇後說:“宮裏的女人,這樣苦著的不止我一個。皇上哪能個個看得見?”

朵心說:“娘娘就是菩薩心腸,都這樣了還處處想著皇上。”

皇後感歎一聲:“也許,這就是一個人的命吧。自古以來,有多少宮裏的女人就是這樣將自己如花的容顏在無邊的悲歎聲中獨自凋零。唉!”

禦醫前腳剛走,董鄂後腳就跟了進來。

見到董鄂,皇後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看著董鄂沒說一句話。

董鄂徑直走到皇後的床邊,有些焦急的問道:“娘娘,你病了?身體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緊?”

皇後沒聽到似的,閉著眼睛睡著了一般,頭都沒轉一下。

董鄂回頭問朵心:“娘娘一向身體好好的,怎麼忽然就病了?”

朵心看到娘娘受委屈,聽董鄂問起娘娘,沒好氣地說:“娘娘一向身體就不怎麼好,她總是喜歡替別人著想,而把委屈全都放進自己的肚子裏,從不跟人講,憋久了自然就憋出病來了。”

塔拉也幫襯著說:“是呀,誰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也會憋出病來的。”

董鄂道:“娘娘有委屈?妹妹粗心了,竟然一直以來沒有察覺,還望朵心說出來,也讓臣妾看看,能不能幫到皇後娘娘,隻要妹妹能做到的,自當竭力。”

朵心看了看皇後,說:“娘娘受的委屈多了,自從娘娘被立為皇後以來,她就沒有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娘娘生性篤厚,不會甜言蜜語,不會察言觀色……”

皇後忽然轉過臉來,對著朵心叫道:“朵心!”

朵心住了口。

董鄂湊到床邊,道:“皇後,你怎麼樣?”

這時一個侍婢將藥端了過來,朵心正要接過去,董鄂見了,站起來道:“我來吧。”董鄂端著藥碗重新坐到床邊,用條羹舀了一勺湯藥,用嘴吹了吹,然後送到皇後嘴邊,說:“皇後,把藥喝了吧。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董鄂一勺一勺地把藥喂到娘娘的嘴裏,直到把藥喝完。

皇後一邊喝著董鄂送過來的藥,一邊看著董鄂,一言不發。

董鄂喂完了藥,把藥碗交給侍婢,說道:“囑咐煎藥房,記得按時煎藥。”侍婢答應著去了。

董鄂用手摸了摸皇後的額,說道:“皇後還在發著燒呢,娘娘想吃什麼?好讓妹妹去做。”

皇後搖了搖頭,終於開口:“你回去吧,這兒有朵心,有塔拉就行了。”

塔拉馬上說:“是的,這兒還有我呢。”

董鄂說:“妹妹還是留在這照顧皇後吧,天色晚了,多一個人照顧會好得更快些。”

朵心說:“塔小主,董貴妃都回去吧,這兒有朵心呢,朵心一定會好好照顧娘娘的。”

董鄂說:“我也看過一些醫書,對一般的病症還能有所把握。娘娘的燒還沒退,晚上朵心一個人,怕照顧不過來,還是妹妹妹留下來,這樣也好安心,要不然,回去,想到皇後的病還沒好,睡覺也不會安心的。”

皇後說:“不,我的病也不是什麼大病,休養幾天就會好的,就不勞貴妃掛心了。”

董鄂不再堅持,隻是說:“妹妹去看看藥房,藥煎得怎麼樣了。”董鄂來到藥房,見剛才那個侍婢正在打瞌睡,沒有驚動她。自己守在灶旁,將藥罐坐到火上,自己在一旁守著。添了火,等火上來一些的時候,她看了看藥,讓火小一些,用文火煮了一段時間。藥煎好了,那侍婢忽然醒來,見到貴妃在此,嚇得半死。董鄂寬慰她道:“算了,好在我在這,沒誤事,以後可要注意了。”侍婢雞啄米似的連忙答應了。董鄂端起藥碗,朝皇後的房間走去。

來到皇後處,皇後頗有些意外,道:“本宮不是叫你回去了,你怎麼又來了?”

董鄂微笑了一下,道:“娘娘的病不見好,妹妹哪裏睡得著,就又來了。”接著又說道:“來,把這碗藥喝了吧。”

朵心在旁邊替娘娘掖了掖被子,說道:“貴妃娘娘把事都做完了,奴婢反而插不上手了。”

董貴妃張望了一下,道:“塔妹呢?”

朵心道:“噢,娘娘讓她回去了。”

貴妃道:“煎藥的丫頭許是累了,竟趴在那裏睡著了。”

朵心就要去叫她:“奴婢把她叫過來!”

皇後道:“算了,她也是無意的。也真難為貴妃了!朵心,替本宮謝謝貴妃娘娘。”

第二天早飯後,靜妃帶著秋月來看皇後,她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董鄂。

自從皇上把阿茹娜廢為靜妃後,一年多了,靜妃好像真的改變了許多,看不到以前的張揚和跋扈,聽不到她的大喊大叫,宮廷裏一時安靜了許多。她看上去比以前瘦了一些,眼窩比先前深了一些,缺了過去的犀利,但好像又多了一些什麼。到底多了什麼,似乎又說不上來。臉色也蒼白了一些,但仍是那麼漂亮。隻有頭發,跟以前一樣,黑亮,梳得層層疊疊,錯落有致。

見到董鄂的一霎那,靜妃臉上的肌肉極不自然地抖了一下,眼裏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怒,但隨即就不見了。

董鄂看到了她,立刻上前施禮道:“妹妹見過姐姐。”

“不敢,您現在是貴妃娘娘,現在妾是妹妹,貴妃是姐姐。應是妹妹先跟貴妃姐姐道吉祥才是,哪有貴妃姐姐先施禮之道理,貴妃姐姐是要折妹妹的壽了。”

靜妃看了看皇後的氣色,拉著皇後的手:“好些嗎?”

皇後道:“承蒙掛牽,剛才文禦醫複診過了,說比昨天好了些。”

靜妃見靜妃床邊有一隻藥碗,碗裏還有小半碗藥,便道:“這人哪,你說好端端的,怎麼就會生起病來呢?這人的病哪,有兩種,一種是身體上哪器官出毛病了,譬如肝呀,胃呀,腸呀,那就得藥來治,隻要對症下藥了,這毛病也就好了。一種是心病,這心裏上要是有了毛病啊,那怕是藥物也難以治好的。俗話說得好:心病還得心藥醫。皇後娘娘,貴妃姐姐,你們說,妹妹我說的對不對呀。”

董貴妃道:“是的,像皇後娘娘的病,因積鬱太深,久淤不暢,而致肝火旺,脾胃虛。這就得內外兼治,不是單純地用不用藥就能說得清楚的。”

靜妃道:“貴妃姐姐,有皇上的春風化雨,自然不會積鬱太深而致肝旺脾虛的,哪像我們,肝旺一點,脾虛一點,再正常不過了。”

董鄂道:“肝旺脾虛是人人都有可能得的,這與一個人的體質有很大的關係,與別人關係並不大。”

皇後忽然記起什麼似的對董鄂說道:“對了,皇上呢?貴妃在這裏守著本宮,皇上怎麼辦哪?貴妃還是回去吧,免得皇上怪罪下來。”

董鄂道:“不要緊,我已經告訴皇上了,說皇後身體不好,臣妾要服侍皇後。皇上同意了,皇上說他好久沒去打獵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去打打獵,今天皇上想必打獵去了。明天,皇上會來看望皇後的。”

靜妃道:“那可不一定,貴妃姐姐不在了,還有石妃妹妹在啊,皇上不會寂寞的。”

皇後道:“皇上忙,就不必來了吧。”

董鄂道:“皇上說了,會來的。”

靜妃道:“貴妃真是善解人意,難怪會討人喜歡。剛進宮的時候,石妃病了,貴妃姐姐也侍奉主子一般地侍奉了三天;前一陣子,太後偶感風寒,貴妃又衣不解帶地服侍了三四天。現在皇後病了,貴妃又是如此通宵達旦,廢寢忘食,鞍前馬後地照顧著,把自己等同於一個下等的侍婢一般。難得呀。”

董鄂道:“隻要宮裏的人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福分。”

靜妃冷笑了一下:“喲,想不到貴妃姐姐境界挺高的嘛。那是不是哪天妹妹我身體有恙,也會像伺候石妃一樣的伺候妹妹?”

董鄂道:“當然,如果妹妹真有不適的話。”

靜妃立刻道:“哎喲,貴妃別折妹妹的壽了,妹妹開句玩笑呢,貴妃姐姐還當真了。就是妹妹病得快死了,也不敢勞煩您老人家呀。您想想呀,您是什麼身份,妹妹又是什麼身份,一個是皇上身邊的寵妃,一個卻是被視若奴婢的廢後!天差地別,豈敢勞煩貴妃姐姐您哪,那還不鬧出天大的笑話來啊。妹妹可承受不起!”

說完站起來對皇後說道:“皇後娘娘,好生養著,我回去了,過兩天再來看娘娘。”

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沒有跟貴妃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