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裏，索尼正在向皇上稟報調查結果。
皇上見到索尼，眼睛都亮了，索尼說：“皇上，老臣朽慢，如有說得不對的地方，望皇上恕罪。”
“皇上想想，這個案子發生在宮中，宮內戒備森嚴，外人根本進不來。”
“你的意思是大阿哥是自己病死的？”
“且聽老臣慢慢道來。”索尼說，“大阿哥是皇子，一般人哪有那麼大的膽敢對阿哥動殺手，而且下手這麼狠，必欲致之於死地而後快，這可是誅滅九族的罪呀！據老臣推測，如果有幕後黑手，也應該是跟阿哥有直接利害關係的人。大阿哥隻有兩歲，他根本不可能與人結怨，那為什麼要選擇他下手呢？除非大阿哥礙了他的事。”
“噢？”
“皇上，這幾天來，老臣一直都在為這件事奔波著，寢食難安。”
皇上道：“查出凶手來了？”
“皇上，老臣須慎重啊，畢竟事關人命，非同小可。”
好你個索老頭，關鍵時候就裝糊塗。皇上聽著他繞來繞去，有些不耐煩：“朕隻想要結果，你已經有結果了嗎？”
索尼仍然不急不躁：“皇上，老臣我一直記著皇上要臣辦的事哪。下朝後，臣就到了大阿哥的住處，查看情況。專程問過梅臘，她說恰好那天晚上房內沒有熱水了，於是，她就出門倒水去了，前後也不過五分鍾時間。皇上您想，五分鍾能說明什麼？如果大阿哥真是被害，說明蒙麵人是蓄謀已久，在門外守候多時了。蒙麵人在事發後出門不久，衛兵即行追趕卻沒有追上，這又說明了什麼？說明這個人對宮內十分熟悉，如此才能得以順利逃脫。”
皇上點點頭，說：“你是說這個人是宮內人？”
索尼說：“皇上，請聽老臣把話說完。後來，我又仔細研究了那個麵罩，嚴格地說，那個麵罩不算是真正的麵罩，因為它不是專為罩麵而準備的。它是一塊金絲貢緞麵料，麵料的做工非常精致，原本應該是做衣服所用的，看來是臨時拿來作為麵罩用。從麵罩的大小和做工來看，蒙麵人極有可能是個女人。”
皇上嚇了一跳：“女人？你是說宮內的女人殺了朕的兒子？”
索尼說：“這隻是老臣的推測。那天，臣問了大阿哥身邊的所有人，包括白天去看望了大阿哥的巴娘娘及貼身丫頭雁兒，陳娘娘的奴婢蓉兒和牡丹。”
皇上說：“巴氏？巴氏會自己殺死自己的兒子？不可能！”
索尼說：“老臣也覺得不可能。但如果巴娘娘不可能，皇上認為誰最有可能？”
“陳氏？”皇上想了想，說道，“陳氏素來為人和善，性格溫馴，而且她和巴氏相處一向不錯，她會殺死朕的兒子？不可能！”皇上又自言自語道：“是雁兒，或是蓉兒？”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說道：“雁兒跟隨巴氏已久，她不可能殺掉主子的兒子，這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蓉兒——蓉兒隻是陳氏的一個奴婢，她會殺朕的兒子？也無可能啊。”
索大人不置可否，說：“正如皇上所說，陳娘娘一向溫馴，難得起爭端。蓉兒隻是她手下的一個小小的丫頭，就她個人來說，她是決無可能自己要去除掉大阿哥的，除非她是受人指使！”
皇上問道：“誰？誰指使？陳氏？或是淑惠妃？佟佳氏？……”皇上將妃子們數了個遍，也確定不了到底誰最有可能。
索尼說：“皇上您覺得她們都有可能嗎？”
“按理說，她們沒有必要除掉朕的兒子呀，再說，朕對她們也不薄啊。”皇上想了又想，仍然不明，“那會是誰呢？”
皇上忽然想起皇後說起的青兒，便問：“青兒，到底怎麼回事？”
索尼說：“青兒是石娘娘的奴婢，臣調查過，青兒對謀害大阿哥一事完全不知情。”
“石妃，她有沒有跟這事有關？”
索尼說；“石娘娘，老臣覺得可能性不大。”
“為何？”
“臣去問石娘娘的時候，石娘娘說過一句話，打動了老臣。她說：小宛是漢人，打小受漢文化影響，漢族文明講求仁義禮智信，小宛雖駑，但決不濫殺無辜！語氣十分肯定，更重要的是，當石娘娘看著老臣的時候，流露出的神情，坦蕩自然，麵含清正之氣。老臣經曆的事兒也不少了，老臣想，石娘娘應不會對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兩歲小孩下手。”
皇上“噢”了一聲，神情頓時釋然。他實在不希望剛入宮不久的小宛卷入到這後宮的紛爭之中來。
索尼說：“皇上，臣從蓉兒的屋內找到了一塊金絲緞麵料，上麵缺失的一塊正是大阿哥被害額戴青撿到的蒙麵罩。”
“凶手——是蓉兒？”
索尼道：“蓉兒已死，死無對證，但蓉兒投井的那天晚上，除了陳娘娘去了井邊，還有一個人。”
“皇後？”
“皇上，皇後去井邊據說是為了找貓。老臣有疑問，蓉兒真是投井自盡的嗎？蓉兒剛死，為什麼有人急於將蓉兒屍首運出宮去？這個人是誰？他在怕什麼？”
“殺害大阿哥的幕後黑手是——皇後？她借蓉兒之手殺害了大阿哥，然後又將蓉兒騙到井邊，乘其不備推其入井而亡，殺人滅口。可她——為什麼要殺害朕的兒子？”
索尼道：“因為蓉兒已死，陳娘娘也不在了，僅憑皇後到過井邊就認定是皇後，恐怕為時過早。案子還有待進一步查明。”
皇上不說話了，但他很明白，巴氏生了兒子，而且是大阿哥，以後的處境，如果巴氏沒有過錯的話，聰明的人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人哪，心裏的平衡一旦打破，就會生出嫉妒這條毒蛇來的。一個人，不會與隔山隔水的人相比，因為那樣比太遠了，完全沒價值；也不會與地位太高或太低的人比，因為那樣比差距太大了，完全沒有必要。人，最喜歡的就是與身邊跟自己差不多的人比，一比就能比出高下來，如果對方比自己地位高了，名望大了，那豈不是在說自己不行嗎？在人的潛意識裏，每個人都有出人頭地的欲望。有些人為了抬高自己，為了不讓別人超越自己，利令智昏，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皇上欲廢後的想法一下子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