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初涉紅塵走一遭

次日清晨,我卻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忽覺得自己身為五華乾坤的新一代是一件寓有深刻意義以及使命感的大事。於是,抱著振新時代的宏偉目標,踏著風似得提劍出門,去園子裏練練劍法,順便悄悄路過嘲笑一下寧誠這苦逼孩子。

趕巧不趕早,沒跑兩步迎頭撞見師父。於是隻好硬著頭皮跟師傅打招呼。

“師父!嗬嗬,嗬嗬,您老起的可真早啊!哦哦哦對了,寧誠那貨還睡著吧?”

“你這小兒,出言不遜,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兒家。”

命蹇時乖,又被師父罵,他老人家向來覺得我骨子裏刻著不安定的因子,便對我各方麵都管得緊。奈何我本Xing粗獷,卻受不了小家碧玉的調教,三天兩頭地挨罵。命苦啊,命賤啊!為了避開師父即將爆發的一連串教化,為了確保振新時代的奮鬥質量,我決定得趕緊轉移這個糟糕的話題才行。

“嗯嗯……那個,那個,師父啊,杳杳這個名字是您老人家起給我的嗎?”

師父顯然對我突然迸發的跳躍Xing思維頗感驚詫,但又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不得不回答:“其實不是啊杳杳,這名字,是你阿爹阿娘給起的。這是他們對你的一種寄托。”

哦,寄托,師父總是喜歡這麼語重心長的。

可是,“這麼奇怪的名字,會有什麼寄托。”

“杳杳啊,你想過嗎,如果父母不是對你抱著獨特的期望,又怎會費著心思給你起一個獨特的名呢?”

期望。“哦……”

“‘灼灼’狀桃花之鮮,‘依依’盡楊柳之貌,‘杲杲’為日出之容,‘漉漉’擬雨雪之狀,’‘喈喈’逐黃鳥之聲,‘膠膠’學草蟲之韻。而‘杳杳’則是幽靜深遠。這說明父母希望你能夠一生恬淡安靜,追逐自己喜愛的生活吧。”

“……”

一個小小的名字而已,卻藏著這許多的期盼。即便,它隻是個代號,那強烈的暗示作用,也是在世上我與父母獨一無二的牽絆,這獨特的牽絆,讓從未有親人疼愛的我,不知覺中,竟潮紅了雙眼。也不知道是喜悅還是難過。畢竟,他們都已不在我的身邊了。

一個人回到花園,喑啞的說不出一句話。

我從未在人前哭過,小時無論多難過都不掉一滴眼淚。或許是狐狸這物種天身就高傲進了骨子裏,或許是不願別人覺察內心惶恐的懦弱。我自小便養成這樣沒藥可救的Xing格。寧可難過的笑,也不願真實的哭。然而此刻的我,卻已然沒有辦法來掩飾自己的難過。

未幾背後有一雙大手輕輕覆上我的眼,我恍惚聽到有個聲音微微顫抖著,“今天天氣真好啊!不如我們來玩捉迷藏呢,杳杳?”

這聲音,是寧誠吧。

寧誠,謝謝你沒讓我看到自己的眼淚。

我本以為自己會永遠呆在蜀峻山上,在捉鳥摸魚中歡樂地結束自己的一生。不得不承認我很傻很天真,我的確可以一直歡樂地捉著鳥摸著魚,可這也要確保我那時不會因為太老摸不到魚而導致餓死。

夢想很美滿,現實很骨感。我和寧誠也在長大,雖然舍不得師父舍不得蜀峻山,卻不得不去接觸這個完全陌生同時又真實存在著的世界。

師父安排我們三日後下山,投奔一位講經論道的老道。起初我還沒把這位老道放在眼裏,後來才聽師父說,這位道長被世人尊稱為智絕法師,是坤靈山的五代掌門人,一心參禪論道,對道法玄術頗有建樹。

這坤靈山在世人的眼裏,乃是世間求道的至高境地。看來我有幸能拜在這位高人門下,果然是顧了師父的麵子。

臨走之前,師傅告訴我們有兩件事必須要準備。

一件,是讓我去太靜虛將供奉著的玄封劍取回。師父說玄封劍是阿娘臨走前留給我的東西,是吳家的傳家之物。我雖然不懂這其中的奧妙,卻知道初開天地時流傳下來的寶物一定有其意義所在。

師父說這東西極有靈Xing,隻會跟著認定的主人。這些年來,它能安靜的呆在蜀峻山上,也正是因為要守護的主人就在自己身邊。

如今我要走了,這寶物也必定留不住。但是,玄風是極其嗜血的利器。飲的血越多,力量就越強。所以,師父告訴我一定隻可防身,切勿殺生。我便牢牢地記住了這些話。

另一件,就是要為我隱魂。

世人所熟知的靈狐大都是青丘國中的九尾白狐。自視為純淨。故姓白。

青丘國中,九尾狐族在這裏有著絕對的地位,沒有任何的種族敢輕視九尾一族,即使是上古遺留的強大神民也是如此。

而我吳杳杳,毫無懸念就是一隻妖狐。雖然我的長相與青丘的白狐無異,但是道行略深的人就能隨意嗅到我身上的妖氣。

這無疑是一個危險的訊號,很危險很危險。

因為我這次出門已進入了妖族不能涉足的地界。幾十萬年來,妖、凡、仙三界各自占著固有的領地,各不侵犯。而妖類這個種族卻顯得更為特別,因為是妖,地位自然遠不及仙界。但同時又因掌握著法力,就更被世人所嫉恨。

師傅要做的,就是為我隱去這周身的妖氣。不過這等高深秘術在這世間幾乎鮮為人知,隻有位數不讀多的高人才有這種道行。

隱魂的過程,對施術者和被施術者來說都是十分痛苦的煎熬。而且通常來說,被隱過魂的妖類,身上都會留下一些痕跡。就像從娘胎帶出來的胎記一般,將自己做上記號。而法術消失後,記號也會漸漸淡去。

施術後,我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師父也因為體力消耗過大必須閉關一日。

次日醒來,才發現寧誠原來一直守在我身邊。

我順手拿了床邊的銅鏡,鏡子裏的這個人已經形容消瘦,麵無血色。隱魂果然反噬很大,我倒沒關係,就全當減肥。可師父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為我受這等苦。

想到這裏,就再也躺不住了。為了不吵醒寧誠,我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準備去師父休息的房間看看他老人家。

誰知卻被寧誠抓住腳踝一絆,整個人又倒在了被子裏。這貨竟然沒睡。

“衣服都不穿就往出跑,不要命了你。”

“我……我這是想去看看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樣了,不知道有沒有因為我而傷了元氣,你懂什麼。”

“你,你說你張嘴,怎麼不管什麼時候都這麼鬥誌昂揚。放心吧,今早巳時師父已經在花園散步了。”

“什麼?巳時?那現在是幾時了?”

“午時。”

老天,明日就要啟程了,我現在還在這裏睡大覺。

我因為心急,從床上直接Xing一躍而起,卻發現胸口緊得生疼。

晚上,我一人獨自坐在鏡前,解開衣衫,才驚奇的發現胸口竟有一枚血紅的鳳冠印記。形容詭異,卻美豔異常。

師父說這位道長從不收女徒弟,所以從明天起,我必須習慣隱藏自己的Xing別。

因為在外不比家裏,沒辦法的辦法。

第二天,我和寧誠準備早早啟程。師父已在觀口等待我們。平時愛說愛笑老不正經的老頭,今天看起來背影卻有些落寞。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們,就像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我們上前去向師傅辭行,師父隻是摸摸我們的頭,卻說不出說一句話。

就這樣,我和寧誠正式離開了蜀峻山,生活了四百年、長了十幾歲的地方。

來到坤靈山是五日以後,雖同是道山,卻與家裏的甚不相同。雲霧繚繞,頗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清淨氣味。

我和寧誠一路奔波,精疲力竭的程度自然是不在話下。遠遠望見高大的山門,就一刻不停地迎了過去。

誰知剛走了一會,就看見一個麵若桃花、眉若鳳羽的道童擋在路口。

我和寧誠畢恭畢敬地迎上去,急急忙忙道:“見過師兄,我們是從蜀峻山而來,受家師囑托,來受玄覺大師點撥,跟隨大師學習道法的新弟子。不知可否行個方便,幫我們通報一聲呢?”

誰知那小道童眼皮都沒眨一下,頭一甩,就慢悠悠地蹦出一顆字,“否~~~”音拉的老長老長。

姐那當時就怒了,幹嘛呀!不就一小道童嗎,牛啥牛啊,瞧不起外地人啊!真是,要是在老子地盤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你丫的大卸八塊!剛要衝上去收拾那小子,卻一把被寧成拖了回來。

寧誠那貨狠狠地瞪了我兩眼,嘴裏不知道抽風似得搗鼓了些啥,反正老子一句都沒聽懂。

然後他又惡心吧唧的迎上去,唧唧歪歪地不知道又跟那小屁孩說啥好話,真是丟人。可那毛頭小子立場堅定的很,就是不放我們過去。

好吧,老子怒了,老子徹底怒了。這來一趟不容易啊,我們吃了五天的幹饃饃,花著師父賣酒賺來的辛苦錢,沒吃一頓飽飯,沒睡一晚好覺。要是就在這裏,連個山門邊邊都沒摸著,那我怎麼對得起愛著老子的所有人呢!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嚇嚇這沒見過世麵的小娃娃。(作者:咳咳,大家其實都差不多,差不多,(=^^=))我抽出寶刀,隨時準備著磨刀霍霍向豬羊!

寧誠這娃娃顯然被我嚇到了,以為我是真的衝動,控製不了情緒所以要殺人泄恨!

我心裏的那個急啊,可這貨就是緊緊抓著刀柄不放,於是這場嚇唬小孩的場麵,變成了我和寧誠的玩命奪寶刀大戰。

我尋思著那小道童應該是被我倆麵目猙獰的樣子給下倒了,因為我倆現在的狀態絕對比殺人更凶殘。

總而言之就是,這小屁孩被我們成功嚇住。屁滾尿流撒腿就地往回跑。

不過,這就跑啦……太太太不盡興了。虧得老子把你當英雄,你偏把自己當狗熊。

(本章完)